第十章 离殇
  一种莫名的害怕惊怒交织在君无殇的胸口,他的胸口就像是被巨石堵住了一般,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他没有办法再继续看下去了,突然之间君无殇能感到天灵儿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渐渐模糊。
  萱卿的意思很明白,要带走天灵儿,而且看伏山的样子仿佛巴不得这样。
  一旦灵儿随对方离去,自己还能见到她吗?自己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吗?
  恐慌的情绪蓦然间遍布了君无殇全身,他不愿意失去天灵儿,不愿意再次失去她。
  也不知道什么力量在推使,君无殇猛然间跨出一步,狠狠地站出来对萱卿说道:“萱卿大人,请您也带我离去。”
  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君无殇,转向了那个少年。
  伏山内心大急,暗骂自己怎么把君无殇这茬给忘了,他与天灵儿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现在突然间要带走天灵儿他定然是第一个不愿意。
  可现在天灵儿已经俨然变为了君家庄的珍宝,不再是从前那个普通的小丫头,她甚至关系到整个君家庄的兴亡,所以君无殇,他只能不顾。
  个人的感情再大,也大不过整个君家庄未来的兴衰,他身为族长只能冷血行事。
  “君无殇,你在此乱说什么话,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还不快快给我退下。”
  又是他,又是这个人!上次父母失踪的事情他就有参与,现在灵儿的事情他又来插一脚。
  君无殇目光冰冷地看了伏山一眼,竟是不管不顾,继续对萱卿说道:“还请大人带我一同离去。”
  “你!!!”
  伏山看到君无殇居然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话,顿时大怒,正要怒喝之时萱卿却出言打断道:“伏山,你别说话。”
  见萱卿开口,伏山也不好再多言,否则岂不是抚了对方面子。
  萱卿目光平淡,宛如一潭古井,看不见里面的思绪,她缓缓地对君无殇说道:“你想让我带你一起走?你也想去紫轩阁?”
  君无殇看向天灵儿,立刻沉声说道:“是的,萱卿大人。”
  君无殇这一站出来,天灵儿方才清楚自己的处境,似乎是要背井离乡,身为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谁能愿意?
  天灵儿心中顿时乱成一团,要她远离父母远离君无殇去一个从来不知道的陌生地方生活,她绝对是极不情愿的。
  她才不管对方是不是什么威名极大的紫轩阁,她根本就不想去,一点也不想。
  “要灵儿去哪里?灵儿不想去,不想离开君家庄。”
  “灵儿,不得胡闹,被萱卿大人看上乃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又怎么可以拒绝?”伏山肃然地说道,一张老脸都青了下来。
  天灵儿眼中噙泪,泫然欲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伏山严厉地瞪了回去。
  “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进入紫轩阁?凭什么让我带你走?”萱卿活了这么久,早已经练到城府极深的地步,她不予君无殇置气,而是转而反问让对方无话可说。
  顿时,君无殇被萱卿的话给问住了,他在君家庄之中都算不上出类拔萃,又能拿什么让对方接收自己?
  君无殇一时间气急攻心,脸庞上一阵红一阵白,可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天灵儿突然向萱卿恳求道:“萱卿大人,能不能带上君无殇哥哥,这样灵儿也不会孤单了。”
  果然是孩子气,萱卿轻轻地在心中叹了一口,心道:
  她早已经看出,这个叫君无殇的少年平平无奇,根本没有吸收的价值,紫轩阁之中不养废物,不然让其他的门下弟子如何看待自己?再说,即便让他入门,也是难有寸进,反倒是会受尽欺压和侮辱。
  并且,天灵儿身为天灵之体,日后前程远大,又如何能让这样一个破小子给牵绊住?说出去岂不是笑话?
  所以萱卿在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斩断这两人的联系。
  “灵儿,你还太小,根本分不清好坏,须知将来等你眼光高了,就知道世界上的树林很多,并且远胜现在。”萱卿委婉地回绝了天灵儿的要求,君无殇在她眼中比蚂蚁还不如,她又如何能同意天灵儿与这种人在一起?
  一旦她带着天灵儿回到宗门,立刻会让她通过宗门考验,成为自己亲传弟子甚至是关门弟子,这样一来,身为天之骄女的天灵儿又怎么能屈身于泥潭之中。
  天灵儿鼓起勇气想要反驳,但萱卿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见她转身对君无殇说道:“既然你也说不出来,那么我又如何能要你?伏山,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要上路了,让她和父母见个面,免得双方心中挂记,不利于修行。”
  萱卿与伏山一唱一和,全然不给天灵儿说话的机会。看着一脸无助的天灵儿,君无殇再也顾不上这么许多,失去之痛,他不愿再去品尝。
  在另一片星空之中已经有过了一次,难道这一世还要继续?
  可君无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人,人轻言微,谁又会顾及他的感受?
  所以他在内心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就在伏山惊愕的目光下,君无殇一跃而起,竟是直接扑向那美丽女子。
  擒贼先擒王,若是能拿住萱卿局势就能改变过来。
  君无殇在这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再失去天灵儿,他承受不起。
  面对君无殇的突然袭击,萱卿没有一点色变,反倒是云淡风轻地地吐出两个字:“无知。”
  瞬间,君无殇就发现自己前进受阻,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对方,就像是前方有一道隐形的墙面,无情的阻挡了自己。
  萱卿的眼中闪过一份冷厉,使得半空中的君无殇如受重击,猛然被震飞了出去,而这个过程她连手指都没有动过。
  “想要擒住我当人质,不自量力。”说罢,萱卿抬起一根手指,上面立刻显现出霞光,急速扎入了君无殇的腹部,顿时让他鲜血狂喷,冲天而起。
  “噗”
  一口至浓至艳的鲜血挥洒在半空,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君无殇无力的倒在高台之上,仿佛心若死灰。
  对方实力太强,对付自己都无需动手,只需一个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身受重伤。
  这是天与地的鸿沟。
  君无殇死死地低着头,腹部的伤势剧烈地侵袭着他的全身,可这相比心中的疼痛又能算得上什么?
  哀大莫过于心死,君无殇紧紧地咬着嘴唇,牙齿深深地陷入了肉中,渗出了丝丝血迹。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玩我?自己只是想和心爱的女子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难道这很过分吗?
  这次袭击的失败,也意味着他最后挣扎的失利。
  最后,他还是更改不了结局。
  “君无殇哥哥!你没事吧,你们让我过去,不要挡着我,我要过去看看君无殇哥哥。”君无殇被萱卿一指击倒在地,呕血在高台之上,这让天灵儿的内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仿佛自己感同身受。
  “灵儿,你不要过去,你们两人今后的道路注定不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如同天龙与蚯蚓,有些事情还是现在就断了的好,不要再过多的纠缠。”萱卿冷冷地说道,声音中满是平淡,不带一点情感。
  她又伸出了那根手指,仿佛真要至君无殇于死地。
  天灵儿心中大急,她知道,若是萱卿再来一次君无殇肯定会葬身在此。
  她立刻拉着萱卿的手臂,声音略带啜泣地说道:“萱卿大人,灵儿不想去紫轩阁,灵儿只想留在君家庄,只想留在父母和君无殇哥哥身边,请您放过我们,我们来世一定会做牛做马去报答您的。”
  但这些请求俱是枉然,天灵儿身为天灵之体,萱卿又怎么能放弃?
  甚至在她心中,这整个君家庄都抵不上这一个小姑娘,异体拥有者万里挑一,岂能说放过就放过?
  可天灵儿在身后的死命拍打却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她身为紫轩阁三长老,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但对于这名弟子她又不方便强制,毕竟她不希望与天灵儿把关系闹僵。
  因此她只能转头瞪了一眼伏山,让他用族长的威严来解决此事。
  伏山很世故,一见萱卿的眼神便明白了过来,立刻上前一步对天灵儿喝道:“灵儿,不得撒野,你能去紫轩阁是你莫大的福气,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君家庄想想。”
  天灵儿一怔,小小的心里满是苦楚:让我为了君家庄着想,那么谁能为我和君无殇哥哥着想?
  突然,她极为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拉着君无殇出来看热闹,若是听君无殇的话,当时不出来不就什么时候都没有了吗?哪怕族长传话,也可以想办法混过去。
  就在天灵儿犹豫的瞬间,却猛然发现萱卿的指尖又一次迸发出光芒,而那指尖对准的正是前方的君无殇。
  天灵儿立刻尖叫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相比君无殇的性命,一切都不再重要。
  想那日君无殇拼死维护自己,满脸血污,她又如何能让他身死在自己面前?
  为了救下君无殇,她只能选择妥协。
  天灵儿不再哭泣,而是对萱卿低头恳求道:“萱卿大人,灵儿知道错了,灵儿会与你们一同前往紫轩阁的,求您放过君无殇哥哥吧,求求您了。”
  萱卿嘴角浮现出一抹不为人察觉的微笑,她刚刚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做戏罢了,如果她真的想要取君无殇的性命,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天灵儿屈服。
  萱卿老谋深算,第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不一般的关系,这一步步的棋局,不过是她早就想好的。
  她看了一眼天灵儿,缓缓说道:“此子居然胆敢冒犯于我,本该当场处死,可看在灵儿你的面子上,我就放他一马,饶他一命。”
  “谢谢萱卿大人,灵儿想去看看君无殇哥哥,和他最后说几句话,行吗?”
  萱卿点了点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用再逼得太急,道:“恩,长话短说。”
  天灵儿见萱卿开口同意,顿时也不顾形象,猛地跑向君无殇身边,蹲下关切地问道:“君无殇哥哥,你还好吗?”
  一听是天灵儿的声音,君无殇立刻艰难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玉人,随后痛苦地笑道:“你还是决定要去吗?我还是留不住你吗?”
  听到君无殇心若死灰的声音,看到君无殇悲痛欲绝的神情,天灵儿的泪水再一次决堤而下,打湿她的面靥,雨带梨花。
  修道千载转头空,可一介凡人又能活多久?最多不过百年,再见或许就只能是一钵黄土,阴阳两隔。
  “不是的,君无殇哥哥,灵儿不想去的,灵儿不想离开你,但是你看现在的情势,灵儿还能自己做主吗?”
  是啊,她能自己做主吗?且不说强势无比的萱卿,只要伏山这个族长说了,她也没有什么机会反抗。
  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影,君无殇心中如滴血成河,不甘心的大吼道:
  弱啊!恨啊!
  这就是我君无殇两世的结局吗?难道命中注定就要和心爱之人分离?
  想到悲愤之处,君无殇急火攻心,竟是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天灵儿看到君无殇如此,心中宛如刀割,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可是到如今,她又有什么能力反抗呢?
  天灵儿轻轻地取下一串挂在脖子上的彩链,而后温柔地挂在了君无殇脖子上,惨然地微笑道:“君无殇哥哥,灵儿真的好喜欢你,真的很想与你共度一生,可是看起来……这辈子没有机会了……”
  说完她眸光一暗,轻轻地趴在君无殇耳边道:“若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你君无殇的妻子。”
  一抹泪珠,滴在了君无殇的脸上,伊人已去,只留下空无的背影。
  可熟悉的温度,却早已不在。
  双眼一黑,身受重伤的君无殇禁不起这莫大的悲痛,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