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请假精研小论文
  方小武走了,但是他留下的影响还在。
  李捷思的身体有点僵硬,实话实说,方小武确实把他吓到了,虽然只有简简单单六个字。
  这威胁本身并不可怕,李捷思不是没被人威胁过,小混混拎着刀时说的话句句比这个吓人,动辄杀人全家。
  但是刚才不一样。
  那种笑盈盈的态度,平静而又坚决的语气,这两者反差太大,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共存,可是一旦共存,就证明对方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疯子。
  方小武是个疯子?
  怎么可能!
  三年同学,谁不知道谁?
  那就是一个性格唯唯诺诺、说话没个重点、见到韩洛音就腿软、学习不好家里没钱的臭屌丝!
  好吧,就算现在性格有点变化,仍旧只是屌丝,不是疯子。
  李捷思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烫,为自己的懦弱深深的感到羞耻——竟然被个屌丝吓住了!
  不,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没有想到,惊讶了一瞬间而已。
  说服自己的同时,李捷思也在悄悄观察别人的表情。
  二黑在笑,这蠢货一定是在笑我!
  谭成在生气,这狗腿子一定是在怨我没有教训方小武!
  曹雪在拉着韩洛音说话,这贱人一定是在说我坏话!
  韩洛音从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她应该是不好意思看我,恩……至少一半概率。
  观察半天,李捷思发现,其实并没有人在乎他在这场小冲突里究竟是吃了亏、或者是占了便宜,大家都在收拾东西,稀稀拉拉的往外走,聊着明星八卦和某道题。
  李捷思有点庆幸,又很不开心,然后越来越恨方小武了。
  其实并不是没人关注,只是,关系好的知道他要面子,关系不好的烦他爱装,他和方小武的这点小冲突,影响不大,却也不小。
  但是,关注的重点……都在方小武身上。
  “哇!我发现方小武今天有点帅诶!我最喜欢这种有血性有气魄的男生。”
  曹雪悄悄的和韩洛音咬耳朵,表情有点小兴奋,但是眼神其实一点不花痴。
  “好了好了!你说三遍了,我知道了,你是东北人嘛。”韩洛音无奈的应着,但表情也没有那么不耐烦。
  女孩子的世界,尤其少女的世界,有时候太复杂。
  比如现在,曹雪突然搂上韩洛音的腰,琼瑶附体:“可是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为什么上天这么残忍……哎你觉得他咋样?”
  画风变化太突然,哪怕韩洛音早就习以为常,仍旧差点被闪个跟头。
  没好气的回道:“不怎么样!隐藏得那么深,要么是戒备心太重,要么是生性阴沉。太史公在《报任安书》里说: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方小武可不正是这样?”
  “我靠!”曹雪干脆利落的爆粗口,恶狠狠瞪大眼睛,“你要变态啊?!”
  韩洛音无声的笑笑,好多人把她当成是纯真简单的小女孩,可是,在那种官宦家庭里生活成长,往来尽是算计,耳濡目染至今,怎么可能纯真简单?
  她断定方小武阴沉隐忍过甚,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韩洛音想到这里,心情突然有点落寞,表情也就沉静下来。
  曹雪对她的状态同样习以为常,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过来又替方小武说好话。
  “一样米养百样人,他家里条件不好,谨慎点算什么错?为人不差就得了,剩下的管咱们屁事!”
  挥着拳加重语气,曹雪叽叽喳喳继续抒发感慨:“你不觉得他的变化很有趣么?这个人也开始变得有趣。我们还那么年轻,想那么多干嘛?那些乱七八糟的5年以后再考虑也不迟,现在,精彩有趣才是真理!”
  韩洛音想了想,认真点点头:“也有道理。”
  曹雪兴奋起来,顿时开始满嘴跑火车:“是吧是吧?你家再牛逼,你二十六七岁结婚,还非得是处女不成?”
  “处你个头!你说话能不能女生一点?”
  “姐姐,白莲婊倒是不说,关键做得勤啊……我觉得我还挺好哒!”
  ……
  方小武要是知道这情况,一定会紧抱曹雪大腿叫亲姐!
  要不然,一顶心机婊的大帽子扣上来,想扭转韩洛音的印象不知道会多费劲,还追个毛线。
  由此可见,闺蜜真的好重要……
  然而方小武什么都不知道,此时正在公交车上晃荡着,琢磨怎么说服母亲。
  想一路,终于有点头绪,到家开门,母亲何静正在往桌子上端饭,头都没抬的开始絮叨。
  “小五回来了?今天学习怎么样?吃不吃力?快去洗手,妈给你炖了鱼,想吃鸭蛋的话自己去冰箱里拿。”
  方小武看着母亲忙来忙去脚不沾地的,后脑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多出一些白发,鼻头忽然有点发酸。
  以前他没心没肺的,自己压力也大,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今天想了很多东西,包括未来,包括家庭,再看到母亲,突然生出好多感慨。
  同时,奋发向上的心也愈发坚定。
  “妈,以后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方小武说的认真,何静回头看过来一眼,奇怪道:“你这孩子,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妈当然相信你。”
  突然脚步一顿,又担忧的问:“你没在学校惹什么事吧?”
  “没有,哪能呢。”方小武摇摇头,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趁这个机会开口。
  “妈,我想请一段时间假,在家自学。”
  何静顿时大为紧张:“怎么回事?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不是。”方小武再次摇头,“最近休息越来越不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白天在学校也学不到什么,我想,干脆就在家自学,调整一段时间。”
  何静的脸色一白,眼眶里立即就含着泪。
  “儿子,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妈跟你说,就这么一段时间,挺过去就海阔天空,挺不过去就前功尽弃,要是能坚持的话……”
  “妈!”
  方小武微微提高音量,有生以来第一次,坚定的和母亲对视。
  “我能挺住,但是,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坚持。相信我一次。”
  何静定定的看着儿子,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以此来判断事实真相。
  但是什么痕迹都没有,方小武的表情很平静,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何静觉得陌生的坚定,不是孩子赌气式的执拗,而是考虑成熟以后,“我要这样做”的决心。
  何静开始犹豫,小武再次开口:“妈,四月份二模,六月初考试,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得支持我。”
  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何静,是“你得支持我”,不是“求你相信我”,这对性子偏软的何静,是最后一击。
  “行,妈去跟你们老师请假!你要请几天?”
  方小武暗暗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绽放出笑容:“先请一周,看看效果,以后再说。”
  稍微一顿,又补充道:“有不懂的地方,我会随时回学校找老师请教,很多学生都是这么做的,你别担心。”
  何静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是既然儿子决心已定,那就只能这样。
  何静也不拖延,当即就给班主任梁冰打电话。
  请的是病假,梁冰也清楚方小武神经衰弱的程度,爽快应下。
  就这样,方小武多出一段怒看小论文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