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是啊,总之就先请袁公子暂缓一下这一局,稍后老夫亲自陪袁公子大战到天亮。”商德全脸色同样有几分无奈,但是在座的人大多了解段祺瑞我行我素的脾气。但即便心里是不请愿、不乐意,这个面子终归不能不给。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袁肃将手中的牌搁了下来,向其他几位牌搭子道了一句不是,起身随商德全一起从侧门出来,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商德全先行上前敲了敲门,得到书房内的人应了一声之后,这才带着袁肃推门而入。段祺瑞正站在书房的大书架前面,背对着房门,似乎聚精会神的在检视着书架上的书籍。
  袁肃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才上前一步客气的打招呼道:“段大人别来无恙了,姗姗来迟,适才未能亲去门前相迎。”
  段祺瑞呵呵笑了一声,不疾不徐的转过身来,他没有先回答袁肃的话,转而对商德全道:“商大人,有劳了,且容我先与小袁公子谈一会儿话。”
  商德全会意,点着头笑吟吟的说道:“明白,明白,那就不打扰芝泉公和小袁公子了,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呼唤一声就是。”言罢,转身退出了书房,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段祺瑞全然没把这里当别人的家,摆出一副主人的摸样对袁肃说道:“袁公子,请坐吧。打扰袁公子雅兴,老夫先在这里赔一个不是了。”
  袁肃哈哈笑了一阵,待到段祺瑞先行落座后,他这才跟着坐下来,说道:“段大人这话就言重了,棋牌博弈不过是怡情小把戏而已,有则小玩,无则不碍,当不得认真。倒是不知段大人找在下前来可有什么指教吗?”
  段祺瑞面色很淡然,语气却是饶有兴致,说道:“你倒是够爽快。既然如此,老夫我也不婆婆妈妈、拐弯抹角。相信以袁公子的耳目,如今对西南方面的消息了如指掌了,对吗?”
  袁肃心头微微一怔,如今护国战争在北方虽然传的不算热闹,但也是目前主流的新闻,任谁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些。但是段祺瑞偏偏要在话语中提到“耳目”一词,显然是另有弦外之音。他沉着气笑道:“大人说笑了,在下所了解的无非都是报纸上报道的。其实不过是早年南北矛盾留下的诟病,谁知今日一下子迸发。相信不足为道。”
  段祺瑞冷冷的笑了两声,说道:“还是袁公子你看得淡然。不知袁公子以为此次南北之间留下的所谓诟病,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袁肃说道:“这要看哪一方面了。若是对于我叔父所推行的帝制而言,多少都会产生一些影响。之前许多报纸、舆论都在力捧帝制,在民间得到了不小的反响,但相信这次南北之间的冲突,势必会让民间重新反省帝制的利弊。”
  段祺瑞暗忖:这年轻人还真是能耍嘴皮子,懂得避重就轻。
  袁肃所回答的话,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的明白。他所问的“影响”自然不是指这件事,而是指此次南北冲突会不会使得北洋深受其害。当然,既然目前北洋集团与帝制捆绑在一起,所谓的影响当然与帝制也是有关系的。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好歹你是军人出身,对军事多少是有了解。你觉得此次南北冲突,在军事上会否让我北洋吃亏呢?”
  “大人实在是高抬晚辈了,岂不说晚辈现在已经解甲归田,再者如今南北军事对峙之势,报纸上也都写的很清楚。晚辈所认识的也就仅仅只限于报纸上的这些内容罢了。”袁肃继续推辞的说道。他心中很是奇怪,段祺瑞无端端的居然找自己来谈这个问题,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这个时候肯定还是要缄默三分为妙。省得祸从口出。
  “咱们北方的报纸自然只会把新闻往好的一面来报道。不错,就目前牌面上的对局而言,你叔父早先下了一些功夫在要害之地做预防,无论是营造咱们北洋军的声势还是收买南方军阀为己用,可以说都做的很到位。论兵力、论财势、论民间支持,护国军政府自然是逊了我们好几筹。正面作战,护国军政府毫无胜算。”段祺瑞这会儿没什么兴致,既然袁肃不愿意开口,那就索性自己先把话抖出来。
  “诚如大人所言,晚辈并无丝毫异议。”袁肃面无表情的说道。
  “蔡锷不是笨蛋,南方那些军阀也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然而他们明知道此一役凶多吉少,我就不信单凭一个莫须有的信念他们就敢掏家底子来赌这一场。”段祺瑞加重语气说道。
  “哦?这么说,大人是以为护国军政府的那些人是另有所图?”袁肃稍微改变了脸色,显出了几分认真的样子问道。
  第51章,剖心之言
  “显而易见,西南那几个省的督军之所以敢拼上一把,自然是因为他们有把握。如果说他们本身的实力有限,那么这份把握只有可能会出现在我们北洋内部。”段祺瑞掷地有声的抛出了自己的结论。
  听完段祺瑞的话,袁肃不由的心头一堵,很自然的就把这句话与自己之前跟革命党人接触的事情联想在一起。从段祺瑞一见面那番有暗示意味的话里就可以听出,纵然段祺瑞现在已经身无官职,但在天津依然消息灵通。难不成自己暗中筹划的事情居然走漏了风声?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与革命党走到一块,无非是放出一个假的风声,给南方革命阵营制造一点信心罢了。要说革命党人都是理想主义者,说几句话就轻易信以为真那是情有可原,可整个西南诸省的军阀们一个个都习惯了精打细算,怎么可能就单凭这一番空口无凭的话就全当作是希望所在?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更儿戏的还是段祺瑞,岂不说对方从哪里弄来这个消息,现如今他在法租界每天都老老实实的过小日子,还被袁世凯派来的那么多耳目监视,总不会连这一点风言风语就咬着不放。
  迟疑了一阵之后,袁肃才略显疑惑的说道:“段大人这番话,晚辈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了。”
  段祺瑞仔细盯着袁肃,极其认真的说道:“你不是不明所以,相反我猜你肚子里面一定再清楚不过我的意思了。这么说吧,其实你一早就看出咱们北洋内部埋有祸根。你叔父看似一手遮天,可以把整个北洋都牢牢掌握在手里。但是这只不过是一个表面,而且还是下面的这些人故意做出来的表面。“
  之前袁肃还是担心,生怕段祺瑞会咬着他与革命党人来往的事情不放,可是现在却又变得疑惑不解起来,按照段祺瑞的意思显然并非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只是不管怎么说,段祺瑞如此针锋相对的点出自己肚子里最清楚不过,也算是八九不离十,怎能不叫人吃惊?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段祺瑞见袁肃没有说话,但是对方的脸色却变化莫测,多少已经透露算是默认了。他浅显的笑了笑,接着又说道:“袁公子你是聪明人,从始至终你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当然,或许你一开始并没有这么想,恰恰是因为去年你叔父莫名其妙开始提防你,逐渐没收了你的实权,所以你才起了异心。”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吃惊,但是此时此刻对于袁肃来说却是从吃惊直接演变到佩服。在真正有慧眼的人面前,继续伪装是没有任何意义,与其费尽心思去揣测对方是如何获悉这许多的秘密,还不如坦诚的对待。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必然是有其中的道理。
  唯一值得庆幸的时候,看来段祺瑞是没有将他之前与革命党人来往的事算在里面,也就是说即便让段祺瑞猜出了自己是别有企图,无论如何也是没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大人既然已经这么认为,晚辈再狡辩也没有什么意义。不错,晚辈确实有自己的盘算,可是人非草木,又有谁没有一点私心呢?就连大人您都说了,晚辈在辽东奋力鏖战,为我北洋和我叔父博回了多大的名声和地位,到头来却才刚刚进京就被明升实降,这口气如何能顺的下来?然而,即便如此,晚辈决计没有任何对北洋不忠的念想。”
  袁肃现在到底还是不清楚段祺瑞的心思,故意在话语最后的一句加上对北洋效忠的话,就是要试探一下段祺瑞到底究竟知道一些什么。
  “你还算是一个诚恳的人,正是因为你诚恳,所以我可以相信你不会做出对咱们北洋不利的事情。另外,我也很清楚你现在是在韬光养晦,等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东山再起重掌大权的机会。”段祺瑞不疾不徐的说道。
  “看来,前辈已经把所有事情都预算的紧缺了。”袁肃微微笑了笑说道,他没有反对,自然也就算是承认了。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机会。
  “我同样也愿意相信,你所等待的这个机会也是为咱们北洋效力,向你叔父或者我们北洋的这些老头子们证明,你是有能力也是理所当然的人才。”段祺瑞继续说道。
  “大人实在言重。晚辈无非是自叹还算年轻,总不能像其他纨绔子弟那样虚晃了人生。再者晚辈是军人出身,自当趁着还有几分热血的时候能够为国家为民族出一份力。仅此而已。”袁肃故作谦虚的说道。
  “我既然能与你坦言而谈,你也无须再装腔作势。我今日专程来找你的原因,在我们刚才的谈话中已经都说的很清楚了。”段祺瑞脸色没有任何好看的地方,语气也一如既往的生硬和冰冷,就好像是机械一般。
  “哦,是吗?还请恕晚辈愚昧,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明白大人您此次找晚辈的用意!”袁肃实话实说道,他除了很佩服段祺瑞是一个精明的强者之外,到现在都没从此次谈话中了解到对方真正的意图。
  “不管你是真明白还是装糊涂,但是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是看出了南方那些人的底气所在,也就是说咱们北洋自个很快就会闹出事故来了。而那个时候也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时机。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把话说明白了,外面的人虽然称我是皖系领袖,实际上我从来都不喜欢也不稀罕这个称谓。都是北洋的兄弟,什么这个系哪个系?最重要的是能维护咱们北洋大局的利益。”段祺瑞意气用事的说道。
  袁肃微微皱起了眉头,隐隐约约从这一番长篇大论中听出了几分意思。
  他之前对段祺瑞有所了解,不过仍然比较局限,印象中的轮廓是一个顽固又坚持的军人。顽固和坚持本来是一个意思不同的表现,可以说在好一面段祺瑞会坚持不动摇,而在坏的一面也会固执的丝毫不变通。
  从二次革命那次到袁世凯称帝,段祺瑞处处都表现的是顾全北洋大局,从来没说为了哪一家的利益而有所偏袒。既然现在段祺瑞看穿了他在等一个机会,而自己所等的这个机会实际上也是在为北洋挑起大梁,某种程度上来说与对方是同一立场。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试探的问道:“大人您莫不是并不反对我现在的想法?”
  段祺瑞平淡的笑了笑,说道:“我何止不反对,真等到需要你出山的时候,我必然会全力助你一臂之力。为了保全我北洋的大局,大义灭亲也无不可,但是走这一条路子势必要找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你不仅是项城的侄子,而且你的利益也在北方,所以我相信你在这件事上是信得过的。”
  袁肃暗暗吸了一口冷气,真没想到段祺瑞还真是老谋深算,他所预谋的计划几乎全部都被段祺瑞所洞悉,若对方单纯只是通过观察似乎也太有耍诈的嫌疑,这其中肯定是有特定的情报来源再加上其个人的老练判断才是。
  他脸色愈发显得正经,语气一丝不苟的说道:“晚辈要先多谢大人的信任了。即便晚辈现在有诸多的疑问,不过也相信对于大人来说,不愿意透露的内容是不会轻易为晚辈解释。总之大人已经把晚辈看得如此透彻,晚辈一举一动也全在大人的意料之中,其他闲言闲语多说无益,唯有等到时机到来后方才能证实一切。”
  段祺瑞语气不改的说道:“袁梓敬,我希望你能明白,咱们北洋的这片基业来之不易,又是历经了两朝更迭的非议时期,能否继续在历史上走下去,靠的不是我们这些老头子,而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该你的机会,始终是你的机会,只要你心中念着北洋的大局利益,我这个老头子肯定不会偏见于你。”
  袁肃认真的回答道:“大人的教训,晚辈铭记在心,自是不肯轻易忘却。”
  段祺瑞又道:“你明白就好。另外还有一点要提醒你,我今日能把你看得个仔细,日后同样也能如此。我告诫你不要像咱们北洋里的那些好事者一样,过于贪念,弄得最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个立场都没有。”
  这最后的话显然不止是告诫这么简单,更重要只怕还是警告。
  袁肃表情十分凝重,在这个时候自然没敢再有任何的顶撞,只能顺着段祺瑞的话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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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买了正版的《模拟城市5》,唉,才玩了一会儿天就亮了,实在太可怕了。】
  第52章,西南事变
  新华宫,国政殿的上书房。
  尽管已经是入夜的钟点,但是上书房这边依然灯火通明。书房外面是侍从室,来来往往十多名侍从官忙碌不已的奔波,或从秘书处张罗着文案书信,或等候在通讯处转译电文,更有几名专门的人员一直候命在茶水室和厨房,随时为书房内办公的官员们准备茶点宵夜。
  袁世凯在听完秘书官夏寿康念完第三份电报之后,原本沉寂的脸色再也隐忍不下去,瞬间换上一副震怒之色,冷冷的说道:“陈二庵他是什么意思,我给了他两万的兵力,再加上刘存厚、王陵基的人,要他进攻成都打不下来就算了,怎么还反倒还丢了泸州退守重庆?这是什么意思?”
  四川做为护国军与北洋军交战的主战场,到今天已经开火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一开始北洋军完全占据优势,无论是兵力、武器、装备还是相应的作战计划,都远远要比护国军强的多。护国军第一梯队、第二梯队尚且还在云南等待转移,整个四川就只剩下熊克武的第三梯队。在陈宦和吴光新发回北京的电文里,两个人都口口声声说的极好,趁护国军主力部队尚且滞动在云南,七天之内必能破熊克武的乌合之众。
  结果在成都郊区打了七天,刘存厚和王陵基先后以各种理由撤退,甚至还被从自贡、乐山赶来的滇军、黔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两万人的部队就这样被一万不到的护国军击溃。眼见刘存厚、王陵基作战不利,中央陆军十五师竟然刚刚开拔出动没多久,部队都还没看到成都,反而跟着刘存厚、王陵基的残部一起逃回了重庆。
  也因此落得了原本是中央军驻区的泸州一夜之间失守。更让人感到可耻的,突袭泸州的部队仅仅只是罗佩金派去侦查消息的两百多名骑兵罢了。
  而根据前天发来的最新情况,蔡锷和王文华带领护国军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已经开抵四川,目前正在泸州和成都两地集结。到今天只怕大部分部队已经圆满完成了会师,就等着集合主力一鼓作气逼进重庆。
  站在一旁的军事参议处众军官们一个个脸色难堪到极点,按照他们之前做出的预算,这场战争根本就是毫无悬念,岂不说陈宦、吴光新都是受过高等教育并且有一定实战经验的指挥官,手底下的中央军全部都是按照最开始的规模所打造,就算陈宦、吴光新两个人再无能,只要下令全军集中强攻成都,用人头来换攻势也足以七天之内拿下成都。
  可偏偏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从接到命令到前几天收到重庆发来的告急电报,中央陆军第十五师竟然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并且十天时间里都还没有开抵成都郊区,这样的行军速度和效率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众人本想把责任都推卸到陈宦、吴光新身上,如此简单的一次作战任务都不能完成,不怪罪此二人还能怪罪于谁?可是考虑到陈宦就像是袁世凯的干儿子一样,自从袁世凯开始介怀段祺瑞、冯国璋这些老一辈的得力助手之后,年轻一辈当中最信任最器重的就是陈宦,甚至比之前风头大盛的侄子袁肃都还要看重。
  正因为顾虑到人情这一节,所有人只能不约而同的缄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之后,夏寿康只能自己上前劝慰道:“陛下,可能其中有一些误会,又或者是前线将士们一时失手。总之护国军只是得了一时便宜,他们算是把家底子掏干净了才跟我们拼了这一把,可咱们好歹后面还留着好几手,不打紧。”
  袁世凯越想心里越憋火,怒不可遏的说道:“不打紧?中央军在前线不战而退,占尽各种优势却还反倒被一伙乌合之众的叛军逼回重庆困守,国内如何去看待这件事?国际上又如何评价这件事?好不容易让中央军树立了威信,全在此役败的干干净净。简直岂有此理。”
  夏寿康颇为无奈的说道:“事已至此,无非是输了一折,只要继续向四川增兵必然能很快逆转局面。又何必为一时得失而动怒呢?”
  袁世凯当然知道他现在只是输了一折,并不是满盘皆输,只是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件事大有不对劲的地方,以自己对陈宦和吴光新的了解,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失误而错失了整整十多天的战机?在前线发回来的电文中,无论是陈宦还是吴光新,二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将责任推卸到刘存厚和王陵基身上。
  不错,对付四川地方军阀势力,采取以本地军阀制压本地军阀的策略很对。让刘存厚和王陵基二人担任先头部队,先去跟熊克武消耗一些实力,中央军再紧随其后收拾残局,这显然就是陈宦一开始的打算。
  自从刘存厚、王陵基二人选择依附北洋政府之后,北洋政府也确实给了不少好处。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怕刘存厚和王陵基为了保存实力而不用尽全力去进攻成都,但是在成都郊区与熊克武的部队对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将近两万的人马,竟然从进攻的一方一下子被打成了防守的一方,简直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就算川军的战斗力再不济,可好歹也应该跟同时川军出身的熊克武打一个平手才是。更遑论这几年北洋政府给予不少资助,哪怕贪污的再厉害也能多添置一些新式武器或者重机枪、火炮之类的重武器。
  “给重庆发去电文,告诉陈二庵,之前作战失利一事我可以不追究,如若他连重庆都守不住,那就让他以死谢罪好了。另外,湖北和湖南那边后备兵力是什么情况,谁的人马可以即刻开动赶赴四川?”思来想去,袁世凯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必有内情,可额外难题是不管如何在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轻易去怀疑陈宦,唯一的办法是再加派一个人到四川去,一边策应四川的局势,一边看着陈宦。
  他内心深处不得不生出几分担心,如果连陈宦都靠不住,自己还能相信谁去?
  再者,如今帝制明明已经推行的很顺利,一切都水到渠成,就只剩下南方那些宵小之徒惟恐天下不乱。在这个时候陈宦又为何要故意做一些小动作,这对陈宦本人又有什么意义?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他才不愿意把矛头对准陈宦,只是猜测着是中央陆军十五师下面的一些人在使坏,所以才导致整个战略部署失败。或许这是自我心理安慰,但想不通终归还是想不通,只能尽可能往好的方面去想。
  “湖北那边有王占元的六个鄂军旅,还有曹锟的第二十二师和二十六师。湖南那边到目前位置虽然没什么战况汇报,但毕竟处于川、粤相交的位置,中央十二师只怕是动不得的。”军事参议处的一名军官回答道。
  “曹锟?他人这几天不是还在北京吗?”袁世凯这才想起了曹锟这个北洋老臣子。不得不说这几个月为了登基大典的事情已经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身体状况愈发不如以前,很多事情都无法清楚牢记在心,当真是老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甚至在坐上皇帝宝座的那一刻时,才真正明白并且理解为什么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帝皇奢求长生不老之术,虽然终归是虚无,但最最起码心中是有一个寄托。
  “是的,陛下,曹大人是受邀到京参加大典,大典之后便一直留在京城。听说这段时日他时常大摆宴席,与昔日旧友甚至太子殿下都有来往,当真是无宴不欢呢。”夏寿康笑道。
  袁世凯登基称帝之后,曹锟是受封为一等伯,岂不说比起袁肃、冯国璋、张勋、龙济光等人相差甚远,甚至比资历远远不如的汤芗铭、李纯二人还要少一个级别。要说袁肃自诩是帝室同宗而不甘心只是区区一个二等公,那曹锟从小站练兵便跟在北洋军中任职,跌爬这么多年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在封赏时反而让几个后辈抢在了前面,只怕心中少不了会有什么怨气。
  可偏偏这段时间曹锟隔几日摆一个宴席,每逢宴席还务必欢畅,表现的非但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反而似乎对能获封一等侯爵而大感心满意足。在邀请袁克定赴宴的那几日里,曹锟还真是当着袁克定的面说了一些好话,不遗余力表示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如今也就只有他还能闲着。如此,就让他率部主持四川的战事,先解了重庆的围,再一路西进彻底击溃这乱臣贼子。”袁世凯在思索了一阵之后,不疾不徐的做出了决定。
  “陛下,若是让曹锟去四川,就怕要先预备好经费。外面的人都知道曹老三的部队最会吃饷,怕就怕因为经费的事情而耽误了行军。”夏寿康提示的说道。
  “该给的一分钱都少不了。瞧瞧咱北洋军,走到今时今日还有什么出息?”袁世凯意味深远的说道。他当年为了严整军纪,所以在军饷方面下了大功夫,每逢月初派发饷银时,自己都会亲自到场监督,一分一毫绝不拖欠缺少。
  这原本是一个好习惯,经年累月的发展却又渐渐走了样子,变成了军队拿不到饷银就不会开拔。于是那些旧式的北洋军又多了开拔费一项,到如今不管是开拔费还是饷银,仍然难以避免不被贪污克扣。
  “那稍后秘书处这边就把命令拟下去。”夏寿康也不好接袁世凯的话,只是公事公办的应答了一句。
  “行了,让公绂拟定之后就直接发出去,无须再交给我过目了。”袁世凯顺嘴的吩咐道。
  然而周边所有人在听完袁世凯这番话后,一个个都露出了怪异的脸色,面面相觑又暗自叹息。等了一会儿之后,大家见袁世凯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觉得又有几分尴尬和焦急。
  最终夏寿康带着满脸无奈的提示了一句:“陛下,张先生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递交辞职信了,前阵子您还说过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