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白月光 第6节
  虞昭想不明白,更捉摸不准皇帝的态度。
  她安静垂眸,任由傅止渊替她梳发。
  “陛下,”虞昭轻轻开口,“您……”
  “傅小六。”虞昭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就被身后的傅止渊打断。他的视线微微抬起,落在铜镜中虞昭的面容上,“昭昭以后要记得。”
  虞昭一咬舌尖,“傅小六。”
  她抬眸和镜中男子对视,“为何……为何昨夜大婚,但我们、我们却……”
  最后几个字愣是嗫嚅了半天都没吐出来。
  她本指望着傅止渊会接上她的话,但没想到这人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中带笑。虞昭眼一闭,心一横,干脆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了:“未行周公之礼……”
  “呵,”虞昭听得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接着那人便若无其事地帮她梳发,“昭昭年纪太小了,不急。”
  你也知道年纪小啊,虞昭腹谤,但暂时不用行周公之礼,令她松了一口气。她没办法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人做那种事。
  见傅止渊放下梳子,真要帮她束发,虞昭连忙阻止,“陛……小六,要不还是让宮婢来做吧?”
  “不必,”傅止渊却淡笑着拒绝了她,“我会。”
  说着便开始替她挽发髻。
  虞昭有些怔愣,这手法如此熟练,究竟是帮多少女子梳过头啊……
  镜中的傅止渊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轻描淡写地出声:“自学的,没帮别人梳过,你是第一个。”想了想,又接上一句,“也是唯一一个。”
  虞昭默默偏过脸。
  这皇帝究竟在想什么,就算是做戏,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
  大婚后的第二日,帝后要前往宗庙祭拜。
  虞昭穿着繁复华丽的皇后礼服,扶着怀玉的小臂上了凤辇。那礼服穿在她身上美则美矣,却与虞昭的气质有些不合,大抵是尚未及笄,她身上那股子明艳大气的韵味还很淡,更多的是透着未经人事的纯稚娇憨。
  虞昭到的时候,傅止渊已在龙舆上坐好了。
  他换下龙袍,改穿了一件黑底金线的袖袍,衬得那张脸愈发俊美,气质冷然。看见下了凤舆的虞昭,他向她招了招手。
  虞昭行至龙舆前,行礼拜见:“臣妾见过陛下。”
  “上来。”
  她刚刚扶着宫人的小臂上去,刚要坐在他身旁,就被傅止渊一把拉了过去,虞昭无奈,只得被箍着窝在他侧边。
  傅止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碰着她的腰,吩咐外面站着的李申:“多拿几件大氅进来,暖炉、汤婆子也多备些,免得皇后着凉。”
  虞昭抬眼看去,见正是那日来侯府颁圣旨的李太监,不由得神色温和了些。李申眉眼弯弯,弯腰应好,傅止渊声音冷漠了些,“还不快去。”
  李申赶忙退下了。
  虞昭不明所以,安静地窝在他怀中。
  片刻后,一件玄色大氅严严实实地盖到了虞昭身上,几乎将她裹成了一颗球。
  傅止渊揽着这颗球,平静吩咐:“出发吧。”
  车队启动,浩浩荡荡地朝着宗庙出发了。
  —
  大晋建朝不过百余年,宗庙中供奉的牌位并不算太多。
  虞昭跪在蒲团上,和傅止渊一起祭拜先祖。
  她的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即使知道这个皇帝也许只是因为她是皇后才带她来祭拜先祖,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一同跪拜在蒲团上的时候,她还是生出了两人是一对儿平凡的恩爱夫妻的错觉。
  傅止渊看着上方立着的那些牌位。
  最前面的是他的父亲——晋宣帝。
  他想起自己还是皇子时,老皇帝纵着太子几次三番对他下死手的事情。他多招人恨呐,身上留着青楼妓子的血,低贱地很,老皇帝巴不得没有他这个儿子,好抹去他人生中的污点。可偏偏,他却是硬生生地活下来了,还在最后夺了他的皇位。
  不知道现在这老皇帝在地下是什么想法?
  傅止渊想起老皇帝死前对他的诅咒。
  “你、你这个……下贱的畜生!我……我咒你、永世不得好死!众叛亲离、孤独终老……遗臭万年!”
  傅止渊缓缓勾起一抹笑。
  这老皇帝还真是说准了啊,上辈子,他可不就是“不得好死、众叛亲离、孤独终老、遗臭万年”嘛。
  不过现在……
  傅止渊牵过虞昭的手,慢慢磕了个头。
  他这一世,可是要同昭昭同生共死的。他要活得长命百岁,他要他的昭昭,荣华富贵、宠爱万千。
  第6章 苏宴  昭昭在看什么?
  祭拜过后,已是午时,一行人便就在宗庙吃了素宴。
  不过二刻,一行人启程回宫,虞昭登上龙舆,刚刚坐上软垫,便被傅止渊扣了个满怀。虞昭不得已与他贴得极近。感受着透过衣料传来的温热,虞昭心中却愈发迷惑,这暴君从昨日成婚到现在,似乎十分喜欢与她肢体相触。
  她搞不懂暴君的目的,眼下便只乖顺地窝在她身旁。
  傅止渊垂眸瞧了虞昭一眼,片刻吩咐出发。
  回时的情形自然同来时相同,百姓们夹道相望,只是碍于天子威严,只敢隔着几丈远眺望。
  虞昭坐在傅止渊身旁,努力端正着坐姿。她的目光落在仪仗外的百姓处,掠过一张张或好奇或激动的脸。
  正想收回目光时,虞昭顿住了。
  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是苏宴?
  龙舆前进的速度较快,等虞昭再望去时,那疑似苏宴的影子却早已融入了茫茫人群中,遍寻不得了。她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帘,前世的一切轨迹如今都因为这暴君的一道圣旨而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虞昭不确定苏宴是否看见了自己,也不确定苏宴是否还会像前世一般。
  他们从没碰过面,这辈子……苏宴应该不会再纠缠她了吧?
  身侧的手指忽地被人捏了捏。
  “昭昭在看什么?”
  傅止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虞昭顿时回神,她看向身旁男人微笑柔和的脸,“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民间用品,臣妾有些好奇。”
  她神色不变,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些许微亮的光,倒确实像是一个看见了有趣事物的小姑娘。
  傅止渊垂下眸子,嘴角漾开了浅浅的笑。
  “是吗?看昭昭的样子,那东西一定很有趣,那我也去看看好了。”
  “唔,”虞昭神色顿了一秒,“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很普通的东西罢了,只是我久居内宅,没有见过,所以才觉得有趣。何况龙舆已走过那一片地方,如今人山人海,想来也是极难寻,臣妾方才不过一晃神,那东西便瞧不见了。”
  “嗯,”
  傅止渊忽然伸手抱住了她,耳畔声音温柔,“那我便不看了。”
  虞昭心底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还是不要让傅止渊知道苏宴的存在比较好。她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傅止渊的袖袍,“放、放开我吧,百姓们都看着呢……”
  傅止渊视线扫过虞昭看的那一片人群,果不其然对上了苏宴的身影。他眸中神色逐渐染上阴暗,可回答虞昭的声音却十分正常,甚至能听出几分宠溺:“嗯。”
  片刻,他放开了虞昭。
  苏宴么?不急,来日方长。
  -
  人群中,三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立在一处,看着那离去的龙舆仪仗议论纷纷。
  “那便是圣上新封的皇后吧?果然是一国之母,颇有母仪之风。”
  “呸!曹宗之你说这话害不害臊?怎么,为了讨好当今圣上,连他突然纳了虞家女为后、催着礼部一月完工的荒唐事儿都忘了?堂堂一国之君,一醒来竟不是问国事,反倒一副急色的模样,急急就把虞家女给娶进宫了,成何体统!”
  一青衣打扮的男子神情愤愤,越说越气,对那宝蓝色锦衣公子简直恨铁不成钢。
  旁边褐色衣衫的青年忙从中调和:“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了和气?裴兄,消消气,消消气,曹兄别介意,别介意哈。”
  裴远抱臂而立,瞪了曹宗之一眼。
  “反正我是听不得那种话。你们忘了这暴君无缘无故禁止苏兄参加明年春闱的事了吗?苏兄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凭什么就因为这昏君一句话,就断了胸中抱负?!”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都愣了下,随即默不作声了。
  曹宗之摸摸鼻头,讪讪地望向前方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青年。
  青年长了一张温润儒雅的脸,握着一把竹扇轻轻摇着,端的是月朗风清,君子持节。他望着前方逐渐离去的龙舆,眸中却神色莫辨。
  注意到曹宗之的目光,苏宴垂下了眼睫,再抬起时眼里又是一派温润笑意了,“几位仁兄不用替苏某惋惜,或许,这便是苏某的命吧。”
  “君子当世而立,做什么不是做,苏某回乡下做个私塾先生,若是能教出些栋梁之材,也是极好的。”
  裴远浓眉皱得死紧,“苏兄何必妄自菲薄?当今圣上自醒来后,便沉迷寻仙问道一事,还干出斩杀言官这种荒唐事。依苏兄的才能,本可以为国尽忠,却只能去当私塾先生,这是什么道理!”
  “真是气煞我也!”裴远狠狠甩了下袖子。
  曹宗之和褐衣男子低头,没接裴远的话。
  苏宴但笑不语。
  裴远兀自撒了一通气后,情绪平稳许多,他瞅一眼闷不吭声的三人,瓮声瓮气道:“皇帝都走了,接下来你们去哪?”
  曹宗之和褐衣男子对视一眼,“各、各回客栈?”
  裴远点了点头,又问苏宴:“你回不回客栈?”
  苏宴摇摇竹扇,“诸兄请回吧,如今我已不用备考春闱,自是不急着温书,干脆趁这个时间走走罢了。”
  此言一出,面前三人俱沉默了下来。
  “罢了,”裴远一抹脸,率先转身往客栈大踏步走去,“我回了,诸位请便吧。”
  曹宗之和褐衣男子连忙跟苏宴告别,跟上裴远的步伐。
  苏宴站在原地。
  直到看不见那三人身影了,他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