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怒意
慕卓阳上前，笑道：“静夫人，请！”
安如锦伸出手，慕卓阳用了一块绢帕垫在她的手腕上，然后细细切脉。
殿中无声无息，只有铜漏滴滴答答，香炉喷薄出袅袅香雾。安如锦听见自己的心跳慢慢沉静下来。
慕卓阳诊完，沉吟片刻写下一张方子。
萧应禛问道：“慕神医，她有什么隐疾吗？”
慕卓阳笑道：“皇上放心，方才微臣说了，静夫人身子康健。微臣开的只是调理静夫人的方子。”
萧应禛放了心，吩咐拿来赏赐。慕神医十分健谈，留在云珠宫中和萧应禛聊了好一会才告辞离去。
安如锦看着手中的药方。药方很普通，调节身体的五行阴阳。是再寻常不过的方子。不过她眉心却始终无法放松。
眼前阴影覆来，萧应禛拿走了那张方子。
安如锦张了张口，道：“皇上，慕神医可信吗？”
萧应禛皱眉反问：“怎么不可信？”
安如锦眸色复杂：“一位本应该方外的神医却入了宫，这事本身就奇怪。”
萧应禛慢慢捏紧手中的方子，眼中已隐隐有了怒气：“你的意思是，这方子你不想用？”
安如锦愣了下，旋即她发现自己真的是无法信任慕神医。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难道是因为慕神医治好纳兰韵所以她才这么排斥吗？还是他表现得不像是摒弃富贵的神医？
安如锦的沉默落在萧应禛眼中便有了另一个意味：她不想领情他的好意。
萧应禛忽然抬起她的下颌。四目相对，他眼底是她无法明白的烦躁。而她依旧是如此茫然。
萧应禛慢慢道：“朕想对你好。可是……你的心在哪儿？”
安如锦心头一跳。
她的心……
心中莫名酸楚。是的，他想对她好。可是她总是无法回应他的好意。她沉默固守自己心中的那一座城。
天牢已逃出，可是现在她又将自己画地为牢。而这一座牢房，比天牢还坚固。无人可以进来，她更加无法逃出。
萧应禛看着她的眼神渐渐从期待到黯然。
“皇上，这慕神医不妥……”她的解释很苍白，“他真的不妥。”
“他哪里不妥？”萧应禛问。
安如锦顿时语塞。
她怎么说？又从何说起？
萧应禛深深看着她，慢慢问：“你入宫前认识苏渊？”
安如锦眉心跳了跳。她张了张口忽然发现无法解释。萧应禛看着她的样子，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来。
“皇上……”她想说什么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常何在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我误会没事，千万不要别人误会才是。静夫人若是有难言之隐还是现在说出来最好。过了今日，静夫人说什么也许都不能让人相信了。”
她脑中嗡嗡作响。那一天他在当场！
她下意识伸手却扑了个空。
萧应禛头也不回冷冷道：“朕可以原谅一切，唯独不可原谅谎言。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朕解释这件事，再去告诉朕谁不妥。也许那时候朕还会相信你。”
安如锦只觉得喉咙中堵了一团棉花。滚烫的泪在眼眶滚动却滑落在心底，生生烫出一个个印记。
是的，她都无法让他相信了，那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她说的在身边的威胁？
可是若是要说出苏渊，她就得从头说起，比如为何她叫做安如锦，不是傅冷香……这些事想一想都会让她从噩梦中惊醒。
不能说，不可说，无法说……她陷入了死地，无法救赎。
这就是她宿命。在踏进宫中的那一刻，她早就应该明白了不是吗？
安如锦缓缓跪下：“臣妾，恭送皇上。”
萧应禛背影一僵。他回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安静女人，终于愤然拂袖离开。
……
萧应禛走得很快。他俊脸冷冽，杀气满满，犹如要杀人一样。身后的福泰扭着臃肿的身子追得 很辛苦。
他心头也很苦。
到底又怎么了？不是好好的让慕神医去给静夫人请平安脉吗？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一脸委屈，一个却怒气勃发？
明明是那么般配的两个人，怎么最近老是在闹别扭？
对，般配。福泰心中很欣慰能找到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是从萧应禛小时候跟到大的老人。这位小爷是怎么个脾气又是怎么个性格他太了解了。
怎么说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能不了解吗？他意志坚定，却沉默寡言。冰冷的内心下是一颗容易柔软的心。可偏偏他爱上的纳兰韵却是一位软弱的人。
所以老祖宗一眼就看出纳兰韵不是萧应禛的良配。可是局外人看得明白，局内人却看不明白。
当日纳兰韵出京又病重回京他就觉得不对。一位太皇太后非要放在身边养着防着的人，可不是皇上的良配。如今终于有一位可以让皇上上心的人出现，可是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是因为脾气太像了吗？
福泰一边走一边轻叹。
他一个不留神忽然重重撞到前面。这下他撞得眼前金星乱舞。等他回过神来顿时慌了。
“皇上，老奴老奴……该死！”
福泰刚才光顾着想心事了竟然没有发现前面萧应禛停下来了。
萧应禛并没有理会福泰，只是背着手看着不远处走过的一个宫女。
福泰看了一眼，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萧应禛大步走了过去。那宫女正捧着重重的簸箕，万万米没有想到身后是皇帝。
萧应禛沉声开口问：“你这是什么？”
宫女回头，赫然发现是皇帝，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的簸箕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我……奴婢不知皇上驾到，恕罪！”宫女战战兢兢。
萧应禛神色复杂看着她惊恐的面色，问：“青姑娘不用担心，你起来吧。”
眼前的宫女正是去晒香料的青萍。
她回过神来又是惭愧又是羞涩。半天她才道：“奴婢去晒香料。”
萧应禛皱眉问：“这是静夫人吩咐的？”
青萍点头。
萧应禛眼神沉了沉，问道：“为什么？”
青萍张口结舌。她自己都不知道安如锦为什么让她天天去做苦活，这怎么回答皇帝？
一旁的福泰连忙道：“静夫人也许有别的深意。”
萧应禛拧眉，明显是不相信这个说辞。
正在此时，不远处走来一队宫娥，当先一人正是陈婕妤。陈婕妤眼中亮了亮，急忙上前见过萧应禛。
她飞快扫了一眼一地狼藉，立刻明白了出了事。
她忽然握住青萍的手，十分心疼道：“哎，青妹妹你受苦了。”
青萍想要缩手却被她牢牢握住。
陈婕妤一脸惋惜对萧应禛道：“皇上，臣妾要替青姑娘鸣不平。青姑娘可是千金大小姐，从未做过粗活，可是在云珠宫却天天受苦受累。皇上……”
萧应禛忽然面色一冷：“你想说什么？”
陈婕妤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想好的话怎么都说不出。
萧应禛回头看向青萍，问道：“你进宫来是因为无处可去。现在朕给你选择，你可以选择离开云珠宫。”
青萍愣了下。身后陈婕妤暗中推了她一把。
青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谢皇上恩典，但是奴婢……奴婢还是想在云珠宫。”
萧应禛诧异。他眼中的怒意消了些许，问：“为什么？”
青萍低头不语。
一旁的陈婕妤连忙道：“青妹妹，你怕什么啊。凡事有皇上为你做主呢。”
青萍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萧应禛已没有耐心等下去。他冷冷道：“既然你要留在这里就留着吧。”
他说完拂袖就走，留下呆愣的青萍和陈婕妤。
陈婕妤气急败坏推了青萍一把，恼道：“你看你，大好的机会竟然不懂珍惜。若是你方才说要去御前伺候皇上，皇上也会答应的。”
青萍面上掠过悔色。不过很快她就默默蹲下去收拾洒落一地的香料。
陈婕妤见她如此没有出息，气得讥讽道：“给你面子不要。活该你被那贱人欺负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让你进宫来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安如锦非要留着你。”
青萍只是收拾香料。她听着陈婕妤的咒骂，忽然抬头冷冷道：“虽然我也不喜欢静夫人，但是她不是什么贱人，也请娘娘不要辱骂她。”
陈婕妤愣住，等她回过神来青萍已拿着簸箕走了。
陈婕妤气得面色发白。她跺脚骂：“好你个傻子，有你好看的！”
此时一个小内侍匆匆而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
陈婕妤的怒气一下子消散。她眼中浮起阴沉之色：“果然火候快到了，容我添一把火，这个宫中是时候要热闹热闹了。”
安如锦伸出手，慕卓阳用了一块绢帕垫在她的手腕上，然后细细切脉。
殿中无声无息，只有铜漏滴滴答答，香炉喷薄出袅袅香雾。安如锦听见自己的心跳慢慢沉静下来。
慕卓阳诊完，沉吟片刻写下一张方子。
萧应禛问道：“慕神医，她有什么隐疾吗？”
慕卓阳笑道：“皇上放心，方才微臣说了，静夫人身子康健。微臣开的只是调理静夫人的方子。”
萧应禛放了心，吩咐拿来赏赐。慕神医十分健谈，留在云珠宫中和萧应禛聊了好一会才告辞离去。
安如锦看着手中的药方。药方很普通，调节身体的五行阴阳。是再寻常不过的方子。不过她眉心却始终无法放松。
眼前阴影覆来，萧应禛拿走了那张方子。
安如锦张了张口，道：“皇上，慕神医可信吗？”
萧应禛皱眉反问：“怎么不可信？”
安如锦眸色复杂：“一位本应该方外的神医却入了宫，这事本身就奇怪。”
萧应禛慢慢捏紧手中的方子，眼中已隐隐有了怒气：“你的意思是，这方子你不想用？”
安如锦愣了下，旋即她发现自己真的是无法信任慕神医。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难道是因为慕神医治好纳兰韵所以她才这么排斥吗？还是他表现得不像是摒弃富贵的神医？
安如锦的沉默落在萧应禛眼中便有了另一个意味：她不想领情他的好意。
萧应禛忽然抬起她的下颌。四目相对，他眼底是她无法明白的烦躁。而她依旧是如此茫然。
萧应禛慢慢道：“朕想对你好。可是……你的心在哪儿？”
安如锦心头一跳。
她的心……
心中莫名酸楚。是的，他想对她好。可是她总是无法回应他的好意。她沉默固守自己心中的那一座城。
天牢已逃出，可是现在她又将自己画地为牢。而这一座牢房，比天牢还坚固。无人可以进来，她更加无法逃出。
萧应禛看着她的眼神渐渐从期待到黯然。
“皇上，这慕神医不妥……”她的解释很苍白，“他真的不妥。”
“他哪里不妥？”萧应禛问。
安如锦顿时语塞。
她怎么说？又从何说起？
萧应禛深深看着她，慢慢问：“你入宫前认识苏渊？”
安如锦眉心跳了跳。她张了张口忽然发现无法解释。萧应禛看着她的样子，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来。
“皇上……”她想说什么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常何在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我误会没事，千万不要别人误会才是。静夫人若是有难言之隐还是现在说出来最好。过了今日，静夫人说什么也许都不能让人相信了。”
她脑中嗡嗡作响。那一天他在当场！
她下意识伸手却扑了个空。
萧应禛头也不回冷冷道：“朕可以原谅一切，唯独不可原谅谎言。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朕解释这件事，再去告诉朕谁不妥。也许那时候朕还会相信你。”
安如锦只觉得喉咙中堵了一团棉花。滚烫的泪在眼眶滚动却滑落在心底，生生烫出一个个印记。
是的，她都无法让他相信了，那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她说的在身边的威胁？
可是若是要说出苏渊，她就得从头说起，比如为何她叫做安如锦，不是傅冷香……这些事想一想都会让她从噩梦中惊醒。
不能说，不可说，无法说……她陷入了死地，无法救赎。
这就是她宿命。在踏进宫中的那一刻，她早就应该明白了不是吗？
安如锦缓缓跪下：“臣妾，恭送皇上。”
萧应禛背影一僵。他回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安静女人，终于愤然拂袖离开。
……
萧应禛走得很快。他俊脸冷冽，杀气满满，犹如要杀人一样。身后的福泰扭着臃肿的身子追得 很辛苦。
他心头也很苦。
到底又怎么了？不是好好的让慕神医去给静夫人请平安脉吗？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一脸委屈，一个却怒气勃发？
明明是那么般配的两个人，怎么最近老是在闹别扭？
对，般配。福泰心中很欣慰能找到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是从萧应禛小时候跟到大的老人。这位小爷是怎么个脾气又是怎么个性格他太了解了。
怎么说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能不了解吗？他意志坚定，却沉默寡言。冰冷的内心下是一颗容易柔软的心。可偏偏他爱上的纳兰韵却是一位软弱的人。
所以老祖宗一眼就看出纳兰韵不是萧应禛的良配。可是局外人看得明白，局内人却看不明白。
当日纳兰韵出京又病重回京他就觉得不对。一位太皇太后非要放在身边养着防着的人，可不是皇上的良配。如今终于有一位可以让皇上上心的人出现，可是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是因为脾气太像了吗？
福泰一边走一边轻叹。
他一个不留神忽然重重撞到前面。这下他撞得眼前金星乱舞。等他回过神来顿时慌了。
“皇上，老奴老奴……该死！”
福泰刚才光顾着想心事了竟然没有发现前面萧应禛停下来了。
萧应禛并没有理会福泰，只是背着手看着不远处走过的一个宫女。
福泰看了一眼，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萧应禛大步走了过去。那宫女正捧着重重的簸箕，万万米没有想到身后是皇帝。
萧应禛沉声开口问：“你这是什么？”
宫女回头，赫然发现是皇帝，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的簸箕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我……奴婢不知皇上驾到，恕罪！”宫女战战兢兢。
萧应禛神色复杂看着她惊恐的面色，问：“青姑娘不用担心，你起来吧。”
眼前的宫女正是去晒香料的青萍。
她回过神来又是惭愧又是羞涩。半天她才道：“奴婢去晒香料。”
萧应禛皱眉问：“这是静夫人吩咐的？”
青萍点头。
萧应禛眼神沉了沉，问道：“为什么？”
青萍张口结舌。她自己都不知道安如锦为什么让她天天去做苦活，这怎么回答皇帝？
一旁的福泰连忙道：“静夫人也许有别的深意。”
萧应禛拧眉，明显是不相信这个说辞。
正在此时，不远处走来一队宫娥，当先一人正是陈婕妤。陈婕妤眼中亮了亮，急忙上前见过萧应禛。
她飞快扫了一眼一地狼藉，立刻明白了出了事。
她忽然握住青萍的手，十分心疼道：“哎，青妹妹你受苦了。”
青萍想要缩手却被她牢牢握住。
陈婕妤一脸惋惜对萧应禛道：“皇上，臣妾要替青姑娘鸣不平。青姑娘可是千金大小姐，从未做过粗活，可是在云珠宫却天天受苦受累。皇上……”
萧应禛忽然面色一冷：“你想说什么？”
陈婕妤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想好的话怎么都说不出。
萧应禛回头看向青萍，问道：“你进宫来是因为无处可去。现在朕给你选择，你可以选择离开云珠宫。”
青萍愣了下。身后陈婕妤暗中推了她一把。
青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谢皇上恩典，但是奴婢……奴婢还是想在云珠宫。”
萧应禛诧异。他眼中的怒意消了些许，问：“为什么？”
青萍低头不语。
一旁的陈婕妤连忙道：“青妹妹，你怕什么啊。凡事有皇上为你做主呢。”
青萍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萧应禛已没有耐心等下去。他冷冷道：“既然你要留在这里就留着吧。”
他说完拂袖就走，留下呆愣的青萍和陈婕妤。
陈婕妤气急败坏推了青萍一把，恼道：“你看你，大好的机会竟然不懂珍惜。若是你方才说要去御前伺候皇上，皇上也会答应的。”
青萍面上掠过悔色。不过很快她就默默蹲下去收拾洒落一地的香料。
陈婕妤见她如此没有出息，气得讥讽道：“给你面子不要。活该你被那贱人欺负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让你进宫来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安如锦非要留着你。”
青萍只是收拾香料。她听着陈婕妤的咒骂，忽然抬头冷冷道：“虽然我也不喜欢静夫人，但是她不是什么贱人，也请娘娘不要辱骂她。”
陈婕妤愣住，等她回过神来青萍已拿着簸箕走了。
陈婕妤气得面色发白。她跺脚骂：“好你个傻子，有你好看的！”
此时一个小内侍匆匆而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
陈婕妤的怒气一下子消散。她眼中浮起阴沉之色：“果然火候快到了，容我添一把火，这个宫中是时候要热闹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