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疑惑
  她回答完犹豫看向萧应禛:“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今夜太奇怪了。萧应禛不擅香,平日里也不在乎她到底焚的是什么香。对他来说,日理万机的朝政,层出不穷的问题远远比知道哪种香更重要。
  萧应禛久久看着她,忽然微笑:“你没有做错。朕只是忽然想见见你。”
  “为什么?”安如锦诧异,不过她立刻发现自己多此一问。
  “不为什么,就是想看看你而已。”他淡淡道出这个不似解释的解释。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想来,便为她而来。
  是香引了他来,还是她引了他来?再也说不分明。
  安如锦莞尔。她慢慢靠在他的怀中。
  这个怀抱一如既往的宽阔温和。此时此刻她不想去想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去想他和纳兰韵到底如何,更不想去想那么多沉重无法承受的一切。
  夜,静谧。两人相拥在这平凡的夏夜。
  一点温热贴在她的额头。
  她微微诧异抬头,迎上他灼热的眼神。黑暗中,她面上陡然浮起两抹看不见的红晕。
  她低首,细密的吻追寻红唇而来,毅然地将她覆盖。
  夜,更深了。
  ……
  清晨,晨露未晞。安如锦醒来,身边已空空如也。除了凌乱的薄衾外没有昨夜缠绵的身影。
  安如锦静静躺在床上,水眸神色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秋荷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静夫人还要歇息吗?”
  安如锦面上浮起不自然。她拥被而起,问道:“皇上走了?”
  秋荷笑眯眯道:“当然了。皇上要上早朝呢。不过皇上心疼静夫人,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夫人,要是身子有什么不适要让太医来瞧瞧,千万怠慢不得。”
  最后一句令安如锦面上红晕止不住地泛起。她罕见横了秋荷一眼:“胡说八道。”
  秋荷立刻为自己鸣不平:“苍天可鉴啊。奴婢我若是有半句胡说八道,让我割了舌头去!”
  安如锦被她逗笑了,忍不住道:“大清早的什么割舌头,不吉利。”
  秋荷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吩咐宫女们前来伺候安如锦更衣梳洗。安如锦经过昨夜一夜缠绵,浑身雪肤上红痕点点,看得宫女们一个个都羞红了脸。
  秋荷捧来泡澡的香料,问道:“静夫人喜欢什么?”
  安如锦目光扫过,点了豆蔻和几色香花。她的目光落在一块淡黄色事物上,淡淡道:“以后这种香料就不要拿进来了。”
  秋荷定睛一看,立刻道:“对。奴婢该死。”
  她说完立刻对宫女们道:“记住了,以后不许拿麝香进云珠宫!”
  “是!”宫女们纷纷答应。
  安如锦明眸溢出笑容,便由着秋荷等伺候更衣梳洗。
  一番梳洗,她雪样的肌肤上泛起了血色,往日略显苍白的面上红晕遍染,容颜越发盛了。秋荷为她打扮后,看得目不转睛。
  她道:“静夫人原来越美了。以前都不觉得。”
  安如锦还未回答,一旁有巧嘴宫女插嘴恭维:“那是。这都是皇上的功劳。咱们静夫人再打扮打扮一定比瑶月宫那位更美。”
  宫女的随口一句提醒了安如锦。
  她朝着秋荷示意。主仆二人摒开众宫女,慢慢在花园中散步。
  秋荷见四处无人,压低声音道:“昨夜的事奴婢今早上打听清楚了。昨夜皇上本来和兰妃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出来,直奔云珠宫了。”
  安如锦眼中浮起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思绪。她似自问:“难道是因为那香?”
  秋荷没有听清楚。她自顾自道:“奴婢问了瑶月宫的眼线,似乎皇上和兰妃吵架了。皇上离开后,兰妃就昏过去了。今日早上皇上得知也只是让慕神医看顾兰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口谕。”
  她的面上充满了疑惑。
  安如锦心中明白。这种疑惑阖宫上下每个人都有。相当日萧应禛不惜违抗朝中上下官员的反对迎了纳兰韵入宫。
  而且一入宫就是为妃,甚至不惜为她求医求药,还要建幽兰宫。这样的恩赐换成哪个妃子都不曾有过。哪怕是自己也不过是得了破格提拔女官的恩宠罢了。
  可是没想到才不过几月,纳兰韵就似乎失去了圣心。
  萧应禛不是风流之人,相反他对女色很少上心。唯一让他有出格举动的就只有纳兰韵。可是现在纳兰韵到底是犯了他什么忌讳,竟隐隐无法再得到他的关注了呢……
  安如锦陷入沉思中。
  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她却不愿意相信。
  难道萧应禛不爱纳兰韵了吗……不!她忽然摇头。
  一旁的秋荷还在道:“静夫人,奴婢觉得皇上是不是厌烦了兰妃动不动就生病的样子?病美人虽美,可是不能承受皇上恩宠……也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花瓶罢了。”
  “别胡说!”安如锦皱眉叱责,“皇上不是那等见异思迁的人。”
  是了,他不是那样的男人。
  既是情深,为何再负深情?除非……他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爱着纳兰韵。
  她眼中深深迷惑,是这样吗?
  ……
  中宫,一炉细细的盘香静静燃烧,香雾袅袅。
  皇后微微眯着眼由医女为她推拿身上穴位。这些日子要到了秋季,暑气更重了,她觉得身子湿气重,便让太医调理。
  太医怕药吃多了对凤体不好,便教给医女一套手法。早晚为皇后推拿,所谓便是“开窍穴”。
  皇后对面是一位面容十分娟丽的宫妃——陈婕妤。
  陈婕妤一边品茗,一边对皇后道:“皇后您不知,昨儿兰妃妹妹又晕了。”
  皇后眼都不睁。她恹恹道:“慕神医不是说国医妙手快要治好兰妃妹妹了吗?怎么又晕倒了?”
  陈婕妤笑道:“听说,是和皇上置气才昏倒的。”
  皇后唇边勾起一抹莫名笑意,不过并不接口。
  陈婕妤继续道:“哎,说起来兰妃妹妹这个身子臣妾看着都胆战心惊的。今天晕,明天倒的。整日不是药丸就是汤药。皇后娘娘,不是臣妾杞人忧天。这样的身子能为皇上诞下龙嗣吗?”
  皇后睁开眼看了陈婕妤一眼,慢慢道:“这个本宫也管不了的事。妹妹你还真的很挂心。”
  陈婕妤看见皇后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中冷笑连连。她就不信皇后不知道昨夜瑶月宫发生的事。本来这事自己幸灾乐祸就可以了。不过皇上的恩宠,还是能少一个人分就少一人才是正理。
  她重振笑颜,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说得是。这事本不该是臣妾操心。毕竟皇上喜欢哪位妹妹是她们修来的福分。臣妾怎么会妄图去嫉妒呢。只是……”
  她说道最后忽然来了一个“可是”。
  皇后眼皮跳了跳。不过她还当真沉得住气,半闭着眼一声不吭,就是不接话。一旁的陈婕妤面上渐渐尴尬。
  这皇后……她暗自咬牙,面上浮起笑容:“可是,皇后娘娘,宫中最近有点不太好听的流言。”
  皇后眼底掠过厌恶,道:“既然知道是流言就不用说了。”
  陈婕妤连忙道:“皇后娘娘,这可不能小看流言啊。万一是什么事呢……”
  “那到底是什么事?”皇后皱眉。
  此时医女已经按好了。左右宫女纷纷上前为皇后穿上外衣,重新整妆。陈婕妤见皇后又恢复端庄肃然的样子,眼中掠过嫉妒。
  她低头,惶恐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最近听说后宫都在传……那个慕神医在宫中到处乱走,似乎有点古怪。”
  皇后微微一怔。
  她正要再问清楚,女官悄然而至,道:“启禀皇后娘娘,齐王妃求见。”
  皇后愣住,陈婕妤也愣住。
  齐王妃?不就是闵氏吗?她不是一向是眼过于顶,甚至当日打了御前的人后,都没有为自己的小妹闵嫔入宫求情。
  现在又是为了什么事而入宫求见皇后
  皇后略一沉吟,对女官道:“请齐王妃前去偏殿喝茶,本宫梳洗下就过去。”
  女官退下。陈婕妤有心留下来八卦。不过她看见皇后眼里神色,心中一凛,道:“臣妾明日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挥了挥手。忽然,她唤住陈婕妤,目光神色莫名:“宫中的流言有的并不是捕风捉影,你去派人看着那慕神医,有什么不妥一定要禀报给本宫。”
  陈婕妤心中一喜,立刻道:“是。遵皇后凤谕。”
  皇后看着她退下,这才转身到了寝殿梳洗打扮起来。
  ……
  “这就是合香华帏凤翥?”
  云珠宫中,常贵人指着香炉中不起眼的香饼,吃惊溢于言表。
  安如锦笑了笑,把所做的香饼都放入檀香盒中递给常贵人。她道:“这香宫中没有,若是你想要以后送你一份。”
  常贵人无趣地撇嘴:“有合香又怎么样?皇上照旧不去我的殿中。”
  她眼中罕见流露落寞:“一入宫门深似海。看来我这辈子要孤寂一生了。”
  安如锦沉默。这话她不好安慰。萧应禛不贪恋女色,后宫宫妃众多却也不见他特别留恋哪位。可是昨夜……
  她面上渐渐红了。
  手中的香盒不由抖了抖。
  幸好常贵人没有看出来她的异样。她长吁短叹后,忽然道:“最近宫中有点奇怪。”
  安如锦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不由问道:“怎么奇怪?”
  常贵人摇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好像平静过了份。连陈婕妤那么爱生是非的人都安分了。这不像是她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