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怜悯,画符
  便见那双山泉清灵一般的眼睛里,露出点点暖暖笑意,“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哦。”
  花梨一听,当即用毛茸茸的爪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
  锦沐笙在旁侧,看云兮兮弯了弯唇。
  “我家女君,受九重天雷,一身修为,尽被打散,连性命都快要……”
  花栗鼠的声音再次哽咽,话锋一转。
  “我偶然间听说,东山深林处,生长石仙草,每月十五会有开花一株。那花,能救我家女君一命。小妖本想亲自前往,可连续两月月中,却发现,那求石仙草的山精鬼怪,竟是数不胜数,小妖修为不足,竟屡屡不得法能抢到那石仙花。恰逢今日正是十五,是以,方才听到仙人自称道姑,才抢了您的仙剑,引您来此。”
  花梨说着,又给云兮兮磕头,“求仙人,救一救我家女君!”
  云兮兮摸了摸下巴,低笑,“可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得到那石仙花呢?”
  花梨一愣,随后,竟有些直喇喇地朝云兮兮身后一直静默无言的锦沐笙一指,“仙人若是不厉害,如何能收服这么厉害的大妖?”
  “……”
  “……”
  云兮兮眨眨眼,忽而抚掌大笑起来。
  锦沐笙的眼皮子狠狠地抽了几下,邪眸冷凝,邪气陡生地看向那小花栗鼠,森冷幽幽地问:“你怎知……我是妖怪?”
  花梨被他那一双诡谲邪魅的眼看得浑身一哆嗦,往云兮兮那边缩了缩,小声嘀咕,“邪气满身,面美似魔。不是极厉害的妖,便是魔性极重的怪。难道不是么?”
  “……”云兮兮点头,“是!哈,哈哈哈!”
  锦沐笙气得是七窍生烟。
  伸手,却一下捏住云兮兮的鼻子,“还敢笑!”
  “唔唔,好痛!”
  云兮兮一把推开他的手,揉了揉红掉的鼻尖,瞪他,“你讨厌!干嘛欺负我!”
  花梨在旁边看着,心里更加肯定——这妖邪必然极其厉害!看看,连小道姑仙人都拿他不住!
  便伸出小爪子,又晃了晃云兮兮的道袍衣摆,“仙人,您带着您的这个手下去呗!他这么厉害,肯定能打过那群争夺石仙花的山精鬼怪的。”
  锦沐笙一个眼刀子横过来。
  好么,从收服的大妖,变成手下了。
  花栗鼠害怕地缩脑袋。
  云兮兮却笑,“我家的妖孽出场费很高的呢!连我都不敢劳动他……”
  “我,我付钱!”花梨连忙举起小爪子。
  然后一甩大尾巴,刺溜一下钻到那半边落着枯叶的古树下,不知翻找什么去了。
  云兮兮还在笑,站了起来,揶揄地朝锦沐笙看了一眼。
  锦沐笙瞧见她的小模样,忽而凉生生地说了句,“娘子玩心甚重。”
  “……”
  云兮兮笑脸顿消,一本正经地咳嗽一声,“那小妖怪太没眼力见,回头我一定教训他!”
  第一个没眼力见的就是你!
  锦沐笙斜了她一眼,看她一本正经想糊弄过去的模样,不由勾唇,往她跟前又靠近一些,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味。
  眼底深色一掠,勾了勾唇,幽幽低笑,“是啊!没眼力见的叫为夫心里不快活,娘子,可要记得,哄了为夫高兴才是。”
  云兮兮心里顿时跪地大哭——三清爷爷啊!这收的不是手下,是祖宗啊!!呜呜呜……刚刚太得意忘形了,这要怎么哄啊?
  这个大妖孽,生气起来,好可怕的啊!而且还喜欢咬人!
  她不想再被咬了,呜呜……
  那边,花栗鼠很快就从树下钻了回来,他手上捧着一块枣大的红色玉石,想送到锦沐笙跟前,可豆大小眼瞄了瞄,又不敢上前。
  只好凑到云兮兮手边,“上仙,这个,这个做您这手下大妖的报酬,可成么?”
  云兮兮接过那玉石,对着阳光举起。
  锦沐笙便见,那分明是鲜红的玉石,却在对上光亮时,绚烂出五彩斑斓耀溢生辉的色彩。
  通体玉石,在云兮兮的指间,犹如活物般,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锦沐笙挑了挑眉,看云兮兮笑着放下玉石,“好东西,你倒是舍得。”
  花梨却神情悲戚地摇摇头,“只求我家女君不会就此道消身殒。拜托上仙了。”
  说着,再次朝云兮兮拜了下去。
  云兮兮看了眼那边卧睡在虬根旁的女子,点头,“好,你的请求,我应了。”
  花梨大喜,连连叩头。
  等他再起身想表达如何感激之意时,却看到,那面容沉静恬美的仙人,已经领着她身边那身披金龙之光的厉害大妖,走出了结界之外。
  定定地望了片刻,转身,凑到女子身边,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摸了摸她素白如纸的脸,低声道,“女君,愿上天怜悯,能给您留一线生机。”
  ……
  “咕咕。”
  深山老林,夜黑风高,一轮圆盘入盘,清清亮亮地挂在半空。不知从哪儿传来两声夜鸟鸣啼。
  寒凉的月色,透过遒劲的枝杈,细腻柔软地倾洒下来。
  落在树下相对而坐的两个人身上。
  此时,云兮兮正拉着锦沐笙的手,一直拽到眼前,另一手,推起他宽大的广袖,露出白而劲瘦的前臂。
  分明从前在山里也经常看师父和大师兄撸着袖子教训小妖,可面对这妖孽那就是不动、也无端优雅惑人的手臂时,云兮兮就算想努力保持平静,可却还是止不住地红了脸。
  她竭力镇定,咳嗽一声,从百宝兜里,翻出一支笔头朱砂饱满的毛笔,张开嘴,对着笔头哈了哈气,确认朱砂湿润后,低头,对准锦沐笙的手臂。
  锦沐笙的眉尖不易察觉地蹙了蹙,“这是什么?”
  他声音低沙,幽凉之中,有种震颤耳膜的力度。
  震得云兮兮笔尖一抖,落笔差点出错,立马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哎呀,你别说话!差点画错了。”
  软软绵绵的责怪,有点娇嗔的味道。
  锦沐笙深眸微转,看向那低着头的小家伙,月色明亮又模糊,看不清她此时的脸色,却能看到,她低垂眼睑是,黑如鸦翅的睫毛。
  轻颤颤的,像蝴蝶轻抖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