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何足为惧
  看着那方盒子,伍奢沉吟下去,骊美人一脸迷茫,楚王似乎并无心再挂碍此事,只有孟嬴,缓缓的走近了那方盒子边上,伸出手来,轻轻抚摸。
  “这是大王要处置我的罪证吗?”孟嬴嘲讽的笑道,云淡风轻。
  楚王一听,脸色一禇,赶紧挥了挥袖,“美人说的哪里话,你知道无论如何,寡人都是疼惜于你的。”
  此言出,伍奢却是担忧的一抬头,看了楚王一眼。
  这样的君王,他当真失望至极。
  孟嬴没有去理会在场人的心思,纤纤细手将那木盒一开,里面倒是有不少的珠玉金箔,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小小内侍所该有的东西。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却还有一物更加的显眼,就是一方白色的绢布,上面有娟娟字迹,格外的引人注目。
  孟嬴顺手拿起了那方绢布一看,随后眼光却是落在了骊美人的身上,看了许久,则又落到了跪在一边的伍奢身上。
  “呵呵,当真是有趣,有趣得紧哪!”孟嬴一句话,说得让人心中生疑。
  在说完这话之后,她便将这绢布再次朝着那盒子里面一丢,丢还了回去。
  “呈来寡人看看。”楚王喝令了一声。
  内侍赶紧将盒子呈递上去,楚王拿出了那方绢布一看,随后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骊美人,看看你干的好事。”
  说罢,便将手中的绢布朝着殿中一扔,落在了地上。
  骊美人不明所以,一脸糊涂的模样,她不知道这绢布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但是,大王这般盛怒的模样,此事却是不容小觑。
  她捡起了那方绢布,打开一看,那里面的内容让她惊惧得浑身颤抖,趴在了地上,“大王,这方书信并非妾身所写,妾……妾怎么会让人给她送堕胎药,定然,定然是有人陷害的啊!”
  楚王冷笑了一声,“有人陷害?当你口口声声无赖齐美人的时候,寡人就觉得蹊跷了,果不其然,这一切就是你的诡计。险些,险些让寡人错怪了美人……”
  骊美人双唇泛白,连连摇着头,“不是,不是妾身。”
  “先是书信命人送堕胎药,而后诬赖美人与人有染,骊美人,寡人看你是连全尸都不想留了。”楚王咬牙切齿说道。
  骊美人浑身一软,顿时哭喊了起来,“大王,妾身冤枉啊!”她说着,看向了孟嬴,恍然道:“你,你能为我作证清白,那堕胎药与我无关的,你心知肚明的啊!”
  孟嬴听着骊美人的话,何尝不是如此?
  她没有去理会骊美人,反而是将眼光放置在了伍奢的身上,沉思着,并不言语。
  孟嬴越是沉默,骊美人越发觉得绝望,最后是无力瘫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孟嬴,“我知道你记恨我,我死了,于你……并无坏处!”说着,她竟绝望的一笑。
  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楚王心中一阵厌烦。
  “陷入这等风波,是老臣教子无方,还请大王,处置老臣。”伍奢适时开口,伏地哀求着。
  楚王一阵烦闷,沉默了一下,扬了扬手,“此事,有人从中栽赃,也怨不得伍卿,你就去天牢里,把伍员带回,好生安抚。”
  “大王英明神武!”伍奢说着便行了一礼,缓缓的退下。
  只是退到殿门口的时候,楚王仿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喝住了他,“寡人后宫之事,伍爱卿……知之如何?”
  这句话,问的是孟嬴的事。
  伍奢侍奉楚王多年,怎么会听不出这句问话意之所在?
  当即,伍奢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当地,“大王,臣……不敢过份后宫……”
  孟嬴之事兹事体大,伍奢怎会不知?再者,已然先后死了那么多人,太子建又因此而被贬城父,伍奢如何敢在此时缨其锋芒?
  楚王盯着伍奢许久,才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连说了三声好,似乎满意,才挥了挥手,“你就下去,明日寡人设宴,就依旧让二郎前来,守卫宫廷吧!”
  “老臣遵命。”伍奢慢慢退了出去。
  殿中,一片安逸,骊美人心如死灰,孟嬴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心中更是明了。
  回首看去的时候,只见到那殿门口的烈日灼灼,照得伍奢的背影不甚模糊。
  光灿灿之下,孟嬴只觉得这个老者身形有限,心却如深渊洪壑,深不可测。
  此次事件,究竟谁是被污蔑,谁是清白的,孟嬴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而伍奢为了伍子胥,也为了自保,竟然在这短短时间内,将这整盆脏水都泼到了骊美人的身上。
  伍奢走得远了,孟嬴的眼光也收回了,最终,却是落在了骊美人的身上。
  这个女人,死不足惜,只是此刻,却也已经无以为惧了。
  真是,荣辱一瞬,生死一瞬。
  “接下来,是你。”楚王的声音洪亮,也将眼光落在了骊美人身上,一副等着宰人的模样。
  骊美人如梦初醒,一身的冷汗,“大王,妾身不知,不知是公主,此事……绝非妾身所为,求大王,念在这么多年妾身尽心尽力伺候的份上,饶妾一命。”
  她说到动容处,深深的跪在青砖的地面上,泪水不停的落下,心知离死不远。
  “饶你一命,哼!”楚王好笑的说道:“寡人往死里最为讨厌的,就是有人窥探寡人的隐秘,你岂能不知?”说着,他顿了一顿,又指向了孟嬴,“寡人只不过是要一个美人而已,何以……人人,都揪着不放?”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是动了真怒的了,声音竟然是嘶吼而出的,余音带颤。
  骊美人泣不成声,只能一味求饶。
  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趴着到孟嬴的身边去,揪着孟嬴的衣裙,“公主,公主可怜可怜我,是我不该,是我不该……”
  她也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孟嬴的身上了。
  孟嬴看待骊美人,眼神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波澜,却也恨不起来。
  “虽然,你为人两面三刀,陷我于不义,可是如今……”孟嬴轻笑了一声,睿之却是伸出了脚来将她一踹,踹开自己的身边,“可是于我而言,你,又何足为惧。”
  骊美人闻言,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中。
  孟嬴,这是打算任凭她生死,都袖手到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