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太晚了，云恩没有联系陆小姐，直到周日早晨，才试着打了个电话。
  世界就是这么小，陆小姐昨晚在一场生日宴上遇见了名叫江凛的设计师，被很直接地询问了是在哪里买的鞋子。
  人家是很骄傲地告诉她，鞋子做得太完美，但云恩这边就有些麻烦了。
  孟筱曾是云恩的上司，认为没有哪家公司会主动开除她这样的员工，那位江先生，多半还是看上了云恩的设计。
  对云恩来说，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纪，放弃升职机会，选择跨行跳槽，她追求的，就是梦想。
  在设计部待了半年，经历了前两季的新品开发周期，虽然每天跟着设计师们忙成狗，云恩乐此不疲。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这个小作坊之外更大的世界，与梦想有了实际的距离，有了努力的方向，她还想学更多的东西。
  然而周一，该来的还是来了，上午开工没多久，江凛的助理就笑眯眯地来到办公区找人，说老板要见她。
  云恩带着自己的手账，穿越众人的目光，来到这间有硕大落地窗朝着黄浦江，入职半年来，自己从没踏足过的办公室。
  江凛在打电话，只是抬手勾了勾手指，让云恩过去。
  总监助理朝她温柔一笑，关上门出去了。
  见老板还在通话，云恩不自禁地打量了一下他的办公环境。
  正对着江凛办公桌的一大片区域，墙上的架子和长长的桌子上，堆放着无数样品鞋之外，一大块皮革材料刚刚被裁剪开，一双冬靴的配饰装了一半，云恩想象着靴子装点完成后会是什么模样，一面默默吐槽老板剪裁皮革太浪费。
  江凛挂了电话，看见门前的人在打量自己的工作台，他敲了敲桌子，和云恩对上眼睛，指着办公桌前的座椅：“坐吧。”
  眼前的人，似乎调整了一下心情，不急不缓地走来，伸手拉开桌椅，江凛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夏云恩的手上，心里不禁一咯噔，眼中的神情，顿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江总，我……”
  “你还在为哪家公司供职？”江凛打断了云恩的开场白，毫不客气地质问，“又或者是私人工作室？陆小姐说，她的鞋子是私人订制。”
  云恩努力直视着老板的目光，脑筋飞转着该如何应对，而江凛抛过来更直接的问题：“你来我们公司做商业间谍？”
  老板的脑洞真不小，云恩心里默默吐槽，定下心，爽快利落地回答：“我不认识陆小姐，也没有为其他公司或者工作室供职，更不是商业间谍。”
  江凛指向云恩的手：“可你会做鞋子？”
  云恩被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浑身上下，和脸和身材最不搭的，就是这双手。
  虽然遗传了妈妈的手指细长好看，但指尖布满伤痕和老茧，就昨晚在准备陆小姐定制的新鞋，调整楦头的时候，她不小心擦破了一大块皮，这会儿还贴着创口贴。
  专业的眼睛，是真的毒。
  江凛问：“那位陆小姐脚上的鞋，是你亲手做的？”
  云恩没应答，隔着办公桌，江凛的身子朝她凑近了些：“刚好，是我在你的设计稿里，看中的其中的一双。”
  其实云恩挺高兴的，自己的作品被肯定，是多值得骄傲的事儿。
  可是……
  “江总，你会开除我吗？”云恩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信任我只是个普通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