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变
  数个小时的赶路,又加上时区间的时刻不同,叶倾踏入九州范围时,已至黄昏。
  金丹之境,不单是赋予了叶倾至少八百年的寿元,神魂、肉身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天地间某些诡异力量的感应,有着无比敏锐的洞悉力……
  而后的路,叶倾没有再急赶,反倒放慢了速度,说不上恣意悠闲,到底是无丝毫焦急;一直到踏入一片荒漠,日薄西山,长河落日上夜色倾泻席卷,那种恐怖的危机感也完全蔓延,蓦地,她停止了飞行,将无常剑握持手中,脚步落在了荒漠沙地上……
  神识扩散了两千丈范围,极致洞悉下,天暗气浊,一切都是末世该有的模样,唯独察觉不到暗中的来人踪影,若不是她感官敏锐到了极点,或许还以为是自己辨认错了;
  危机感极盛……可叶倾也跃跃欲试,踏入了金丹之境,总算是登上了金字塔巅峰,又加上极致灵根的助力,她大可一战,有什么好跑的呢?
  暗中盯梢的人一路跟随,大约也是震惊自己迈入金丹之境,才犹豫至今不曾出手。
  可对方依旧不退,必然是想要找到机会给予致命一击,这就不免让她心中冷然万分了,是以……她才找了这么个地方,也好遂了对方的心意。
  此时她修为已然恢复了个五成,又有万年灵乳压箱底,完全不惧。
  对方仿佛也意识到了她的念头,最终,在夕阳完全没入荒漠尽头的一瞬间,不远处地虚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叶倾十丈范围内——来人身穿黑衣,黑发挽成一个道髻,面冠如玉,可一双眼眸却逃不开浑浊与沧桑,着实是诡异,形与神完全不相符。
  他持着一柄玉尺,朝着叶倾一点……
  玉尺方停滞,“嗡……”一圈圈恐怖墨青色波纹迸射而来,虚空仿佛都沸腾了。
  叶倾方圆十丈内除了‘墨青色波纹’外,一切都似是静止了,就连她身上也猛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所禁锢——!
  她清楚,就是这随意的一击,不说足以将一个刚踏入金丹境界的修士从天堂打落,可不死也难免被刮掉一层血肉,极其恐怖——这就是金丹后期所能动用的力量。
  她没有挣脱的迹象,连紧握的青铜古剑同样被禁锢,似是无反击之力。
  然而她神情却没有一点为之色变的意思,依旧淡漠;
  只下一刻,她左手一撑,似是“咔嚓”的玻璃碎裂的声响传出,纤细手指一动,一柄三色的羽扇被其紧握——是三焰灵禽扇,叶倾手中唯一一件远攻法宝。
  金丹修士与筑基修士不同的是,后者往往需要动用全力乃至于损耗透支才能勉强驭使法宝,前者却只需一个念头,无需蓄力,法宝的威能与力量便瞬息释放!
  与梁观生不断透支却只能驱动法宝极微弱的一丝威能不同;
  叶倾瞬间灌注修为,驱动“三焰灵禽扇”的顷刻,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便汹涌起来,不单是凝聚的八卦化为实质,火光缭绕,‘赤焰神鸟’还未从八卦中冲出,其嘹亮而凶恶的凤鸣,“唳……”之风吟,却早就穿透了空气,席卷九霄!
  若说梁观生唤出的是一道“火鸟影”,那她这一道,却实打实能看到“神鸟”那栩栩如生的火羽,便是那眸子,也似是灵动,它冲出八卦的一息,整个虚空何止和沸腾,近乎是火浪在咆哮,这比筑基修士,哪怕是半步金丹修士施展何止强了五倍八倍那么简单?
  若非叶倾并不是火属性灵根,不然这法宝用起来,还能再加多几分能耐。
  可现下已然了不得了。
  墨青色波纹散发着木属性的气息,即便那“玉尺”不凡,有禁锢之效,可“赤焰神鸟”本就克制木属性,且冲出去的一瞬间,似是虚空都要被它灼裂,那“随意”的禁锢,又岂能阻挡?不说摧枯拉朽,却也是一定程度上呈碾压之势!
  便在那“赤焰神鸟”瞬息横跨十丈轰击在那黑衣人的前一息,叶倾冰冷淡漠的声音传出,“是……师祖来迎接叶倾了吗?”听似很细微,却穿透虚空,荡漾在这空旷的荒漠中。
  说完,“赤焰神鸟”蓦然杀至。
  “……轰!!”的一声,爆裂的火光嘹亮了半个天幕,旋即,一道那“人”被轰成了渣滓,按理说,这一场杀戮危机该是到了终点,可到底没有,被叶倾轰杀的不过一“傀儡”,弥漫在她心中的危机还未散去,那位“师祖”甚至不曾现身。
  可最终,一场大战却到了尽头,来人或许意识到她迈入了金丹境界后,便改了主意;
  其后虽也并未彻底收手,却只是为了试探她。
  这一击之后,那股强盛的危机没消散,仍旧如暗芒悬于叶倾背脊,在僵持了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后,弥漫在叶倾心头的危机感终于一点点散尽,意识到,那人已然离开了。
  她猜测到了来人来历。
  也知道在【长白山·秘境】开启前,那位“师祖”纵然在大限前夕截取到了一线生机,可到底如何,还能撑多久,也唯有他自己知晓,但叶倾猜测,情况或许不算乐观!
  否则,他不可能轻易就罢手。
  她料想——除非能够有一击必杀或者夺舍她的机会,否则他继续出手,也是浪费,毫无意义;还不如将力量底牌留待【长白山·秘境】这才是正道;
  就连叶倾这样的“小年轻”都有这样的计较,玄门老祖这种活了近千年的老狐狸会愚蠢?不,他们精着,即便是大限将至,那也是岿然不动,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只等着天时地利人和那一刻了。
  叶倾这一战除了动用神识外,也就是用了名面上的法宝“三焰灵禽扇”,剩余的比如再进一步完善的超凡秘术,真实之眼,都没有用,这些都是她的底牌,该留待合适的时候。
  再者,叶倾也是想试试,若不动用这些底牌,她又能与曾经只差半步就达到了“元婴”境界的玄门老祖战几个回合,能否以眼下的战力解决掉他——金丹之境,极致灵根小成之境,不说越阶,可越级与金丹中期一战,她胜算都很高,后期……也并无不可。
  只可惜最终来人退了,她这金丹后的一战只能草草了事。
  收好了法宝后,叶倾没有再度赶路了,而是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在荒漠中。
  早前算准到玄门老祖大限来临时,她就曾猜测,这位“师祖”不可能坐以待毙;是以她也早就预料到,他会继续对她出手,不论是要夺舍还是抹除她!只没想到他竟然来得这般快,即便他没有现身,可他给予叶倾的危机感却如出一辙。
  她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有谁。
  玄门老祖活九百余年年按理说寿元早就该在百年前耗尽了,能强撑至今,据传曾吞服过某种灵物,才拖延了大限的时间,而今再一次拖延,简直是惊世骇俗。
  完全就是跟阎王抢命。
  他肯定没有夺舍——不然他不可能还拥有金丹境界的修为力量。
  那他是找到了什么“延寿”的丹药或是灵物?想到这里,叶倾不禁有些沉重。
  而又不知道他究竟是花费了什么代价,动用了何种宝物,不但拖延了大限的时间。如今竟然……似无事人?毕竟在延寿期后,该有极长的几年乃至十几年的虚弱期。
  可从他暗中控制傀儡出手,那轻描淡写地试探,却仍旧令人倍感压力。
  叶倾没有察觉错,那是——金丹后期的压力!
  她忍不住心中一寒,杀机前所未有的炽烈——这种敌人太可怕了,留不得!!
  这番出手,除了震惊她晋升金丹,恐怕也是试探她的力量,看他的举动,到底还没有打消对她“夺舍”的念头!也是……策划了这么久,要断了念头,哪里那么容易呢。
  以往时,她就很“合适”,仅在那位尘“师兄”之下。
  如今她迈入金丹,就……更令那位师祖眼馋了把?
  蓦地,她紧紧捏住了无常剑,平静双眼逐渐波澜涌动,逐渐流转凛冽杀机:
  只可惜,自己的本命灵灯还在对方手中,青锋子布下的遮蔽效果已然失效,那位“师祖”但凡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洞悉自己的所在;
  反观自己,处境就很被动了,对于“玄门老祖”这个老狐狸近乎不了解也就罢了,更是没有得到如何反制本命灵灯的秘术,不然她大可以直接隔空截断与本命灵灯的联系。
  也省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这盏本命灵灯坏了事。
  她最终望着那冉冉升起的圆月,嗅着那风吹来的淡淡地腐朽气息,将这事压在了心中。
  她很庆幸——好在没有等待阴山真·【战场·遗迹】,也没有花费不知道多少的功夫,打那参天桃树下进入【圣山·秘境】的主意,更没有多等两个月时间进入【莫斯科·遗迹】。
  如今,距离【长白山·秘境】之行还有七八个月,她还可以谋划谋划。
  行走荒漠,叶倾摩搓着手中无常剑上的“裂纹”,目光晦涩。
  她刚迈入金丹的起初,还想直接花时间祭炼无常剑成为自己的本命灵宝,它很不凡,若是祭炼成功,经数月温养,多少会增加他们两者之间的战力。
  毕竟本命法宝不同于寻常,又兼职无常剑蕴藏灵性,不说默契之流,说的肤浅一些,这剑至少也是法宝层次,只是被掩盖了光芒罢了,其实就算它比不上法宝,她也甘愿。
  可如今看来,这些到底都不是个事儿——她想的那么多,根本就没有用。
  在那场天雷淬炼后,她才意识到,并非“无常剑”高端的没有边,也不是它普通地不能再普通,而是——它本身受了极重的创伤,早就算不得一件法宝,乃至于法器。
  它也就只是本身材质不凡,才拥有不弱于法宝的强度,可到底,它剑身内连一道禁制都没有了,它……只是一件残次的凡剑,或许它曾经轰动,眼下还诞生了灵性,可剑身上的法宝禁制一概消亡后,她仅有将其“重新炼制”,或者修复,才能炼化了。
  而前者,一旦实行,那无常剑地“灵性”将会重新被抹除,就也算不得无常剑了;可后者,若想修复无常剑,又将是一条漫长的路了。
  而后夜幕下,她左手掌心一动,一支仅有三寸高的,碧色树枝浮现在她的手中;
  踏入了众神岛迫使墨提斯与自己达成了交易后,她便找了个地方闭关了,双尾白狐使命也完成了被送回了空间,总算能吞噬“血色彼岸花”进行记忆复苏地蜕变了。
  这碧色树枝原本在双尾白狐迈入金丹朝九尾天狐返祖迈出第一步后,被她强行收回了身体内,化为一“小树图腾”,她为此还付出了不少代价,可此后便再没了异动。
  一直到了金丹后,她终于察觉到了它的气息,并初步将它祭炼,而在初步祭炼完成的一步后,她脑海中又多出了不少信息,便是那“超凡秘术”的进阶版本了。
  只是到了眼下她依旧不清楚这“碧色树枝”或者说,这簪子到底代表着什么,还有什么作用;她心念一动,这碧色树枝旋即就化了为了最开始的模样,曾经的木簪子。
  她虽然初步祭炼了,到底依旧看不透——或许它才存在了其它的隐秘?
  比如冰魄仙子留下的第二份传承的信息?
  转念思考了一会儿后,她握住了簪子,再伸开手时,簪子已不见了踪影。
  而她的手臂印着“碧色小树”的图案在这一刻却炽热滚烫着。
  她曾经不知从哪见到过这样一句话,“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筑基时,因为极致灵根的缘故,并未觉得金丹修士高不可攀,可到了金丹方知……筑基不过蝼蚁。
  也就是她有点小依仗,可到底也有些狂妄,现在想想倒觉得有些汗颜,好在当初没有真跟金丹修士碰撞,否则,定然要吃一大亏,越阶战斗并非她算计的那般简单!
  金丹修士,到底不是五阶异能者,其中相差似是毫厘,实则早就谬以千里……
  总之,这踏入九州的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