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年,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萧景辰仿佛永远也没有脾气,见她这模样,还能如实道:“公主做事,的确太过猖狂。”
  这话说的太戳心,原本赵凰歌心里就不舒服,这会儿听他这么说,难免多想,顿了顿,质问道:“怎么,国师也觉得,本宫应该让权,去规规矩矩的嫁人,从此锁在狭小的一方天地里?”
  是不是他也觉得,自己掌权是干政?
  萧景辰见她怒意十足,却只道:“原本,是该如此。”
  他其实还有后话的,可当时的赵凰歌已然被激怒,气极反笑,心里却又格外悲凉:“国师果然与他们一路的。”
  虽说寻常时候她与萧景辰的政见并不怎么合,他行事更稳妥,她行事却剑走偏锋,二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并不少。
  可到底都是为了北越,所以赵凰歌能忍便忍,不能忍,骂完他之后再忍。
  但这一次她原本就被气糊涂了,现下再听萧景辰这话,哪里还忍得住。
  她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倒是让萧景辰没说出口的话被憋了回去。
  赵凰歌是直接走回去的,一路被冷风吹着,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的很。
  说来也巧了,她回去之后,萧家的老匹夫正等着她呢,说是给她送花名册,又言辞恳切,言明公主年岁到了,该嫁人了。
  上面皆是世家公子们,选秀似的被摆在她的面前。
  只差摁着她的头,让她去嫁人了。
  这人火上浇油,赵凰歌彻底便炸了。
  而她炸了之后,曾说了一句话:“这般庸脂俗粉,叫本宫如何看的上眼?”
  若是那老头子就此罢休倒也罢了,可偏生那人不长眼,还问她:“公主觉得,什么算是呢个看上眼的?”
  她才被萧景辰气到,眼前这老东西按着辈分,得喊萧景辰一声大侄子,虽说萧景辰出家之后,对萧家再无什么关联,可亲人就是亲人。
  因此面对萧家的家主,赵凰歌说话也失了分寸:“弱水三千,不敌国师半分美貌。萧大人要真有心,不如劝国师还俗,从了本公主。本公主,一定嫁!”
  她这话是在气头上,说完就忘了。
  反倒是萧家那个老东西据说被气得三天没吃饭,之后又战战兢兢的怕她真的让萧景辰还俗,好一段时间没敢往她眼前凑。
  赵凰歌解了气,见无人再提,便将这事儿翻篇了。
  她没有想到过,这话会被传到赵杞年的耳朵里。
  前世她没有反应过来,可今生大抵与萧景辰接触太多了,昨夜还在他的房中强行宿了一宿,现在,倒是全都想起来了。
  这一段荒唐的往事,让赵凰歌神情恍惚,良久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她当年,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什么便宜不好占,非得占萧景辰的?!
  怪不得前世里,每次她与萧景辰共处一室,赵杞年的神情都不大对劲儿呢。
  合着,这是怕她真的对萧景辰下手?
  赵凰歌越想越气,前世今生的荒唐事儿全凑到了一块。
  前世倒还罢了,总归那时候的萧景辰不会真的让自己再难堪一次,可是今生……
  昨夜她得罪的那个人,还在不远处的房中呢。
  赵凰歌哀叹了一声,又掐了一把松柏枝,毅然决然的下定了主意。
  她得走。
  “嬷嬷,收拾东西!”
  前世的事情疑云重重,赵凰歌原本想着留在这里探查真相的,谁知天不从人愿,自己喝多了办下这没皮没脸的事儿,至少这短暂的时日里,赵凰歌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总归今生时候还早,她想要知道真相,也不急在这一时。
  藏经阁就在那里,她只要想,还是找得到机会进来的。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
  她要脸。
  赵凰歌急匆匆的让人收拾了东西,说走就走。
  只可惜,她却没能走的成。
  才出了门,便见萧景辰走进院子:“公主。”
  赵凰歌一时有些心虚,更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他来找自己算账的?
  她才想到这儿,便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躲开这人。
  脸上却还带着勉强维持的笑:“国师怎么来了?”
  对方声音里的不欢迎十分明显,萧景辰却中看出她的心虚来。
  他心中嘲讽,这人竟然也有会心虚的时候,可真是奇闻。
  不过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公主这是要走?”
  赵凰歌闻言,越发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似的,强撑着道:“嗯,大典已过,本宫也该回栖梧宫了。”
  只是不想,她才说了这话,便听得萧景辰道:“公主不必着急,暂且留在这里吧。”
  这话一出,赵凰歌骤然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萧景辰让她留在这儿,干什么?
  她打量着萧景辰,对方便大大方方的给她看。
  “公主命格不定,所以从明日起,需的随贫僧念经。”
  萧景辰说这话时,眉心也有一分微不可查的阴郁。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其实是想远离赵凰歌的。
  可是,她的命格,却又让他疑窦丛生。
  像是有什么在阻止自己测算她的命格,但萧景辰又莫名觉得,那手法十分熟悉。
  那是一种不受操控的不安,让萧景辰莫名有些燥。
  更何况,还有那隐约的指向,也让他有些沉郁。
  为何他的心头血,与她的命数盘会融合?
  他与她非亲非故,偏生与赵凰歌的可以相融,那种融为一体的窒息感,让他有一种自己被困在其中的错觉。
  他得知道真相。
  然后,才能解决了麻烦。
  赵凰歌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萧景辰的眼里已经成了麻烦。
  但对方的话,却让她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虞来。
  不知怎的,分明萧景辰的神情格外平静,可那一瞬间,她却有一种诡异的直觉,这人不安好心。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名为危险的东西,让赵凰歌下意识想要远离。
  况且,还有昨夜的事儿。
  若是没有这件事儿,赵凰歌必然得在心里大笑三声,庆祝自己想什么来什么。
  毕竟,她才打算在东皇宫住下去找真相,萧景辰就自己送上门了。
  可是有了昨夜之事,赵凰歌一颗心里兵荒马乱的,现下只想远离对方一段时间,先理清楚了过往再说。
  重生头一夜,她便险些杀了萧景辰。
  而这一次,她得想清楚了再行动。
  所以这会儿,听得萧景辰的话,赵凰歌却只是反问道:“若是本宫不呢?”
  不同于方才的心虚,这会儿的赵凰歌,又莫名有些理直气壮了起来。
  萧景辰没来由的想起来昨夜她的模样,抿了抿唇,才道:“随贫僧念经,可静心。”
  让她随着自己念经,于她也有好处。
  毕竟,那样哀伤到极致的神情,说明她心结深重。
  萧景辰原是一番好意,谁知这点好意,落在赵凰歌的眼里,便让她忍不住磨了磨牙。
  这人,说谁心不静呢?
  眼里话里都没安半分好心,这会儿还明着挤兑她?
  赵凰歌眯了眯眼,嗤笑道:“依本宫看,该静心的是国师才是,东皇宫我住不惯,就不在这儿奉陪了。”
  她说完这话,又吩咐绵芜她们快点收拾东西,却不妨萧景辰再次开口:“晚了。”
  他这话一出,赵凰歌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下一刻,便见萧景辰神情平和:“圣上已经准允。”
  听得这话,赵凰歌骤然瞪大眸子,问道:“你说什么?”
  他已经跟皇兄说过了?
  萧景辰没有说谎。
  他的确跟皇帝说过了,且摆明了厉害关系。
  原本因着赵凰歌的命格测不出来,前程似在云里雾里,皇帝就有些焦灼。
  因此听得萧景辰说让她随着念经的话之后,想也不想的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