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还好么
  她轻轻的撩起身后的长发,露出雪白的后颈。季南接过关静递过来的项链,慢慢环过她的脖子,手指触碰到她的脖子的时候,心里一颤。然后迅速把项链带好问道:“我给伯父买的礼物你带来了没?”
  “怎么?”关静疑惑的回头看着季南。
  “你不要说你没看见项链旁边还有一个礼品盒,那是我精挑万选给伯父送的生日礼物。”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茫然的关静。
  一脸黑线。
  当她打开抽屉看到那条项链之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上面,完全忽视掉了旁边的蓝色包装盒。她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我忘记拿了,要不,我现在去取,父亲还没回来,还来得及。”
  关静刚起身,就被季南给拉住了:“别去,这么大的雨。还好,我多准备了份礼物。我就知道你估计会忘记。”
  被看穿心事的关静,脸瞬间有些红了。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脸如同清晨滴上露珠的花瓣,娇艳欲滴。
  正在这时,门开了。父亲满脸憔悴的走了进来。关静赶紧站起来拿下父亲的拖鞋:“爸,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累坏了吧,快休息下。”
  “你母亲呢?”对于父亲这样直接忽视掉的感觉一直都存在。这么些年她都已经习惯了不是么,心里某一块位置还是轻轻的疼了一下:“妈在厨房。”
  “伯父,您回来了。”父亲看到站在一旁的季南,脸上瞬间又堆满了笑容:“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声,好让静儿她妈给你做些好吃的。”
  “伯父,您忘了,今天是您的生日,生日礼物请笑纳。”季南说完双手合住恭敬的递了过去。他总是能轻易的博得父亲母亲的喜爱,这点一直让关静有些匪夷所思。
  父亲伸手接过礼品盒,里面是一只名贵的手表。她认得出,那是劳力士最新款的手表。手表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熠熠生辉。父亲看着手表,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
  父亲在那一年,生意做的很大,常常早出晚归。身上带着浓烈的香水味道。那时候,关静正在准备考试,天冷极了。关静待在房间里昏天暗地的背书,几乎一整天都不出门。母亲那时候心情很差,她总是乱发脾气:“你在家好好复习,你要是在不努力,我就白生你了,属于我的东西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的野种。”她总是在深夜父亲没有回家的时候满脸醉意的说道。
  那段时间,常常在深夜里听到母亲的哭声。关静复习到一半,去厨房倒水喝,经过客厅时总会被母亲吓到。她并不开灯,就那样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她往往这个时候都觉得有些尴尬,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于是总是故意拖着鞋子走路,发出很大的动静。母亲听到了,扯拉了下嗓子,把客厅的灯打开,多余的解释道:“我睡不着,想坐在这看会电视。”然后又追加一句“你饿吗?”
  关静点了点头,母亲便下厨给她做些红枣汤。她总是嗅着红枣熟透的香甜,看着母亲的背影,依然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总觉得不管怎么说了,都感觉怪怪的。母亲把一杯牛奶放在她的面前说了句:“你弟弟有消息了么?”
  她原来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找到弟弟的念想。不管父亲喜不喜欢自己,她都要找到自己的弟弟,唯一的弟弟。
  关静没有回答。母亲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关静说:“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现在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总有一天,我要让属于我的东西都逃不掉。”母亲说完上了楼。
  一样都别想逃掉。
  这样的往事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母亲走出厨房,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立马走过去说道:“饿坏了吧,马上开饭。”
  母亲说完,拉开早就准备好的红酒和蛋糕还有一些甜点,然后轻声说道:“生日快乐。”她走进厨房端出精心做的意大利面,拿起叉子递给父亲,“尝尝看。”
  这时候看到的都是父亲母亲甜蜜恩爱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不过都是表面的浮小娟,总有一天,都将散去。慢慢浮出海岸的才是真正的鬼魅。
  她回头看着季南喜笑颜开的面孔,觉得他真好看。
  父亲笑了笑,突然说:“我到希望今年能吃到静儿和南儿的喜糖了,你们可别让我这个老头子等太久啊。”
  关静心里突然有块东西跌入谷底,说不清的感觉。就她和季南现在的状况,两个人定期约会,偶尔家里有聚会了见几次面,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只拉过手。这么遥远的距离,突然谈到结婚,确实有点出其不意。
  季南笑着岔开话题说道:“伯父赶快吹蜡烛,误了及时就不好了。”父亲笑了笑也没在意,倒是母亲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她。
  十二点的钟声终于响起,父亲母亲都有些疲乏。季南起身告别,母亲让关静送一送季南,季南摆了摆手:“这么晚了,伯父伯母早些休息吧。我自己下去就好了。”
  这一天终于结束了,关静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包里掏出今天路过书店买来的几本书:《穆斯林的葬礼》《生活》《死亡日记》……书在桌子上高高的垒砌一桌,她看着这些书名,突然刚开始的热捧变得厌倦。只好起身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可以看看来打发时间。
  好久没有登的MSN,出乎意料的是朱辰竟然在。看着他突然亮起的头像,在看看显示的所在地竟然跟她在同一个城市。原来他早就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了?他回来做什么?一连串的问题逼近自己的脑海,瑟瑟发疼。
  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天,他牵着她的手在附近的学校边上弯弯绕绕的走了很久,就为了找到那家好吃且便宜的牛肉面馆。那情景离现在已经很模糊了,一如和朱辰的过往都早已不在了,青春一去不复返。
  人,一个脆弱的标本。
  一个掉进陷阱里的,猎物。
  无从反抗。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在梦里,风把她的*托了起来,她变得比天空中的云朵还要轻。她随着风温和的飞翔着,没有刺激的俯冲,也没有怀抱希望的翱翔。她只是毫无目的的以一种缓慢的姿态往前方去,世界在她的身下变成一片可以让她漂浮的海洋。
  “关小姐,您该起床了。”
  “关小姐,夫人让我叫您起来。”
  “关小姐,夫人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这个声音一开始非常遥远,像梦中虚幻的云朵,环绕在它的周围,却怎么也融不进它的*。但是这个声音急速逼近,最后像一道极光**黑暗,将关静的梦捅破了一个小孔,紧接着这个梦就从这个孔里全部如小溪般流淌了出来。她睁开眼睛,透过窗帘看见了黎明。
  “我就下来。”她皱了皱眉头,昨晚不知道是几点睡觉的,迷迷糊糊的竟然靠着沙发睡着了。睡过头向来不是会做的事。她支起*,伸手揉了把脸,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父亲看了一眼关静,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看早报。母亲说:“今天怎么睡过头了,赶紧洗漱来吃饭,被迟到了。”
  关静揉了揉眼睛没有回答,她在回忆黎明时分做的那个梦。如果真的能像梦中所诉就好了。自己可以像一朵云一样自由自在的漂浮在空中,无忧无虑。
  季南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想起昨天伯父说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到关静的办公楼下。这个点估计都早已回家了,街上行人也没有几个。偶尔有汽车飞快的跑过去,卷起一阵冷空气擦过脸庞。
  他背靠着车旁,看着对面的大厦,关静办公室里的灯孤单的亮着,像是寂寞黑暗的宇宙里的一颗遥远而又孤零零的星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沉默不语,轻轻地在一旁发光发亮。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扇发光发亮的落地窗。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适合在一起,他永远都是主动甚至心都要掏空了的。但是得到的又是什么。他们之间似乎总有一些隔膜隔在两个人之间。
  一忙就快忘记时间了。关静伸了伸懒腰,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就出了办公楼。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上面显示是一个陌生号。
  关静接起来礼貌性的问道:“您好,关静,请问您是?”
  “……你还好么?”一个磁性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
  “我是朱辰。我回来了。”朱辰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她,他想先打一通电话,他不敢立马出现在她的面前。当年那么决绝,至今心里还有着轻微的疼痛。
  “…嗯,你有事吗?”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你现在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朱辰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加大了点力气,手指都可以看见白色关节。
  关静沉默了半响,才缓缓说:“哦,有机会在说吧,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