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艾霜棠一直在刷相关帖子,没发现失踪的报告,白颜如发过来的很可能是第一手信息。
  虽然是个疑似恐怖故事的开头,救人就会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去一个栽一个,去两个栽一双,就连这条信息也很可能不是白颜如发送的,而是别人利用玉简想要引人过去。就算这样,艾霜棠也只能去,总不能明知道白颜如小姐姐陷入危险,却坐视不理吧。
  两人是通过网络认识的,但来往并不少,现实里也是见过的。
  经过这些年的修炼,艾霜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菜鸡了,说不出龙潭虎穴也敢闯一闯这样的豪言壮语,但在自保方面,还是有点信心的。何况她不觉得师兄会放她一个人到处跑,忧患意识师兄可比她强多了。
  艾霜棠打定主意,立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修士出行就是这么便利。
  御剑飞行是修士最常用的出门方式,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如代步的坐骑,还有飞舟这类以灵力驱使的法器。飞剑快归快,还很灵活,但论体验感是真的不如飞舟。
  如果知道白颜如的具体遇险位置,御剑飞行直接赶过去,千里救人,这没问题,但只知道个大概的区域,就难了,火急火燎赶过去也没法马上救人,还不如乘坐飞舟,做一些准备工作,更加妥协的处理。
  飞舟速度也很快,只要动力足够,可以比飞剑更加快,飞的也很稳,有防护罩保护,不会让飞行时遇到的强大风阻吹到人,站在甲板上如履平地。
  司殷放下玉简,“清音阁那边说,没有收到白颜如的求救信号。不过他们刚才试了一下,确实与派去临云城附近的弟子失去联系了,玉简联系不上,其他的法术也联系不上,门派里这些弟子的命灯虽然还没有熄灭,有几个看起来却摇摇欲坠,命灯的火苗摇曳的厉害,似乎随时会熄灭。”
  艾霜棠:“难度超出预期,清音阁应该会很快采取措施。”
  司殷沉吟片刻,“话虽如此,却不能抱太大希望,边境荒漠的区域太大,只有一个大概的范围很难找到人。若清音阁没有定位那些弟子的办法,去了也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若致使修士失踪的罪魁祸首趁机再抓几个弟子,要么清音阁扛到底,一定要把任务完成,要么就宣布失败,直接放弃及时止损。”
  他对着玉简又看了几眼,“云琼派和乾元宗也传来消息,派过去的弟子们全都联系不上了。”
  艾霜棠错愕,“三个门派的寻找路线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司殷点点头,眼底有几分研究之色,“临云城边境潜伏的东西,或许没那么简单。就算这些修士只是弟子,也已经颇具实力,连个求救信息都没能发出来就失去联系,不是普通邪祟能够做到的。”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白颜如发来的那一条求救信息。
  司殷继续说:“东南西北的边境之处都有这样的失踪区域,或许可以考虑,这些地方是不是潜藏着魔修。他们闯入了魔修的地盘,才会全部失手被擒,过去失踪的那些修士,原因也能说得过去了。边境之外的区域很大,荒凉缺乏生机,没有人烟,修士没原因的话几乎不会涉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被魔修占据当做自己的地盘。若当真如此,最后很可能会不了了之。”
  司殷想起七杀魔尊,正是因为五百年前发生过正邪之战,所以现在各家各派都不会再轻易发起另一场正派与魔修的战争。当然不会因此就放弃弟子,能救的肯定会想办法救回来,可若救不回来,自然也就那样了,最多骂两声。
  只是,若魔修把地盘建立在边境之外的荒漠里,他追查寻找司氏族人的时候却完全没有相关信息,魔修也不喜欢那种荒凉没有人烟的生命禁区。
  想要找人,首先就得确认离开临云城后走哪边方向。
  问临云城城门守卫是最快的。
  然而面对这个疑问,守卫表示很迷茫。
  “这位仙人,并非小的们有心隐瞒,实在是……临云城虽然是边境城市,不如中原繁华,可每日也是有许多人进进出出。若当真见到您说的那些人,小的们自然印象深刻,仙人们的风姿岂是凡人能够相比的。”城门守卫的队长态度十分恭敬,点头哈腰的,很是低声下气。他两手抱拳,小心翼翼的行礼,根本不敢擅自直起腰,保持微微鞠躬的姿势。
  “最近这几日,临云城来了不少仙人,还请恕小的们眼拙,实在不知道这些仙人都是来自哪儿,只知道仙人们风姿不凡,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临云城这种偏僻城市里的守卫,眼光自然没那么亮,平日里连修士都很少来,他们哪分得清这些修士分别是什么门派的。无法区分修士身份,自然也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告诉两人清音阁弟子离开的方向。
  艾霜棠扶了扶额头,“算了吧师兄,我记得阿如说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要乔装打扮一番。这几天来临云城的修士变多,进进出出的自然也多,守卫分不清楚很正常。”
  城门守卫的队长适时小心翼翼的提议,“不如两位去问问城主大人供奉的仙人?仙人的事情,还是仙人知道的最清楚。”
  有道理,强龙不压地头蛇,突然来这么多修士,本地的修士肯定会下意识关注的,如果是城主供奉的修士,不论是出于职责还是危机感,都不会无视。
  临云城附近就是修士失踪的区域,作为本地修士,说不定还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消息。
  估计是被这几天络绎不绝来打探消息的修士骚扰惯了,城主供奉的修士居然很好找,一进城就看到了。那巨大的横幅简直亮瞎人的眼,上曰:欢迎来到临云城。
  一个疑似修士的男人坐在横幅下面,极为骚包的打造了一个临时休息的地点,就跟专门用来摆拍的场景一样,实不实用不要紧,重要是好看,要有逼格。
  他跪坐在一个棋盘前,一只手悠闲惬意的摇着扇子,另一只手在棋盘上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不亦乐乎。不看这场地,简直就像在自己家下棋自娱自乐的优雅贵公子,举手投足都透着风流写意,一子落完,还有空端起茶杯优雅的轻抿一口,好不快哉。
  那自得其乐的优雅与宁静,与市井街头的热闹格格不入,却丝毫不受影响,分割成两个世界。
  骚包到极致就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意境啊。
  旁边放了个极为显眼的牌子,上面写着:咨询一次,一千块灵石。
  这见缝插针的生意头脑,这独家垄断的自信姿态,还有这狮子大开口的胆量勇气,艾霜棠可以断定,这修士肯定有两把刷子,不然早就被套麻袋打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做起敲诈生意,愿者上钩。
  似乎是感受到注视目光,这人转头看过来,露出一个充满了生意人市侩的虚伪假笑,优雅的摇着扇子,“两位道友可要与在下一叙?”
  翻译一下:亲,咨询吗?一千灵石。
  “在下贪狼,区区不才,受城主供奉多年,对附近的一些事情不说了若指掌,但也有几分了解。”
  再翻译一下:临云城百晓生,只为金钱服务。
  这贪狼取得可真是揭露灵魂啊,坐地起价,不贪婪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明目张胆的跟人说他很贪婪,委婉杜绝讨价还价。
  虽然就这么一个照面,但那骚气,简直扑面而来。
  第四十五章
  第一眼骚包, 近距离看,第二眼更加骚包,简直就像是个花孔雀, 花枝招展。
  司殷跪坐在贪狼对面的空位置上,两人面对面, 艾霜棠则坐在了侧面的位置。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香味从贪狼那边传过来, 说不清是什么香味, 好像是熏香,也好似花香, 很淡很淡,却叫人闻着舒服, 好似心里被什么轻轻挠了一爪子。
  因为行事过于骚气,所以艾霜棠第一时间没注意到贪狼的长相,这样近的距离才仔细看了看。一眼就能感觉到是个精致男孩,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发冠束着, 两边鬓角处分别垂下一缕发丝,这发丝整整齐齐,柔顺光滑没有一丝凌乱, 不乱翘, 眉眼柔和, 唇边含笑, 很容易叫人生出好感, 不惊艳,但很耐看,浑身上下的那种矜持优雅更为他增添了韵味,身上的服装看着有感觉很有品位, 显然经过精心的搭配,同样打理的一丝不苟,干干净净,腰间挂着一个玉佩。
  不论是从脸还是到气质,公子如玉,当之无愧。
  但这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竟然当街摆了个场景,拉着横幅,明码标价的做起了愿者上钩的生意。
  整个人都被市侩给污染了,大跌眼镜啊。
  任谁看了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咨询一次一千灵石这么狮子大开口,真的会有傻子上当吗?
  对此,贪狼自有一个说法。
  他说:“临云城地处边境,平日里鲜少有修士来往,难得这几日闹热,在下很想以文会友。奈何大家匆匆忙忙,无人满足在下这点小小的期盼,只好想个法子惹人注意。想出城的,一千灵石咨询一次,也可以与在下对弈,若赢了,在下知无不言,不收取分毫费用。”
  所以司殷就坐在了贪狼对面的空位置上,准备对弈。
  他是不缺钱,但又不是冤大头,何况一千灵石才能咨询一次,还是赢了贪狼更划算。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要收回去,两人动作麻溜的收取棋子。
  司殷:“这几日可有清音阁的弟子找你打探消息?”
  贪狼满面春风,唇边的弧度更深了,似乎有人答应跟他一起玩让他很高兴,闻言笑盈盈道:“道友急躁了,我们还没有开始对弈呢。不过看在道友愿意与在下对弈,满足在下这点小小的兴趣的份儿上,在下可以送你一个消息。五日前确实有清音阁弟子来临云城,在城里四处打探消息,也来找过在下,不过她们棋力不行,最后只好付了灵石打探消息。”
  “若道友能够赢在下,莫说是清音阁弟子的去向,哪怕道友想要在下给你当向导,也是可以的。”
  他优雅的轻轻摇着扇子,似乎看穿了司殷的打算。
  这想法不难猜出来,有地头蛇协助肯定比自己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来得有效率。
  如果没有贪狼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城主,在这附近扎根多年,肯定知道点什么。
  两人猜子,黑棋先行。
  艾霜棠对围棋有点了解,但也只是有点了解而已,说不上多么精通,所以对于两人对弈的棋局很快就看不懂了。下棋是很耗费时间的,棋逢对手,落子前需要仔细思考,走一步看十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思考里过去的。
  看不懂棋局,艾霜棠只好无聊的发呆,盯着棋局看的样子像是很认真的在观看一样,实则神游太虚去了。
  一个容颜瑰丽动人心魄气场强大的美男子,一个优雅矜持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两人当街对弈,这场景摆的还这么有水准,可真是赏心悦目至极,吸引了很多围观群众。
  因为这场景就摆在距离城门不远处,许是担心惹怒城主供奉的修士,城门守卫兢兢业业的担负起了维护秩序的工作,把想要驻步停留的吃瓜群众驱赶走,不让他们围着这里。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弈,时间渐渐过去,艾霜棠连神游太虚都游完了,一只手撑着脸颊,靠在矮桌边缘,差点睡过去,这才终于宣布结束。
  贪狼突然不落子了,发出惋惜的一声叹,“是在下输了。道友棋力深厚,走势凶险却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在下不如。”
  艾霜棠这才知道结束了,猛然回神,坐直身体,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
  “在下与这位道友一见如故,对弈过于专注,未能注意到姑娘的无聊,还请见谅。”贪狼笑盈盈,言语谈吐叫人如沐春风,“不若在下给姑娘当个向导,介绍介绍临云城的风土人情,就当是赔罪了。”
  嗯?刚才不是说只要赢了,就是当向导也没问题吗?艾霜棠立马反应过来。
  贪狼却好似有读心术一样,优雅的轻摇扇子,“方才在下说的是临云城外界荒漠,只要这位道友能赢,在下不但知无不言,就连当向导也没有问题,知音难觅。现在说的向导,是临云城内,虽是边境小城,比不得中原热闹繁华,却也别有一番滋味,难道来一趟,难道不逛逛吗?”
  来都来了啊。
  艾霜棠承认这很有道理,但现在急着救人,要不是知道着急也没用,根本没这个心情坐下来等下棋这么费时间的事情。
  司殷一口拒绝,“不必,你随我们一起出城即可。”
  贪狼有些诧异,试探的问:“两位可是有急事?”
  艾霜棠立马回答:“前几天来临云城的云琼派弟子、乾元宗弟子以及清音阁弟子,全都失踪了,其他前来的修士是否有失踪暂时不知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贪狼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两位是来找清音阁弟子的?既是救人的大事,确实不能再耽搁,只是这边境荒漠地域广阔,漫无目的的寻找怕是徒劳无功。”
  司殷开门见山道:“所以我才让你来当这个向导。既然在临云城受城主供奉多年,肯定知道点什么。这边境荒漠,哪个地方最容易失踪人?”
  贪狼却摇摇头:“道友说笑了,在下虽然受临云城主供奉多年,对边境外的荒漠也颇有了解,但要说哪里容易失踪人,这穷乡僻壤的连修士都没几个,凡夫俗子不想找死的也不会深入荒漠,在下可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连荒漠里失踪了多少人,都是在哪里失踪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失踪的人没了就没了,没了就杳无音信,如人间蒸发,在下难道还能盯着他们失踪不成,所以连地点都看在眼里。”
  这话确实说的没错,他又没有在别人身上安装定位系统,还能精准知道人到底都是在哪里失踪的。
  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边境外的荒漠里有哪些地方比较古怪,在下倒是知道。”
  他挂着完美无瑕的微笑,笑语盈盈,“在下有时在城里无聊,就去荒漠转转,常年累月呆在这临云城,难免对荒漠生出几分好奇之心。想着,这荒漠到底有多大,尽头又是在哪里,穿过荒漠会到达什么地方?修士出行顺利,速度快,想探险,就去了,一来二去,就摸清了荒漠的一些情况。近几日来找在下的修士,都是想要打探消息,在下能说的,也就只有自己发现的那几个奇怪的地方。”
  “只是,荒漠缺乏生机,一眼望去都是砂石,飞沙滚滚,没有绿色,只有沙丘岩壁,想要找特定的地区,没有经验的话很难找。在下给他们画过地图,但不确定除了在下之外的其他人能否看懂地图。”贪狼的笑容有些微妙,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心虚,“毕竟在下是凭感觉画的。”
  艾霜棠简直目瞪口呆,脑子里已经想象出仿佛小鸡啄米图一样神奇的手绘地图了,没有标志,没有经纬度,怕不是一张地图上就画个圈表示临云城,然后在荒漠位置画上几个圈,标出大致的方位和范围,没有地图与实地的比例,全靠感觉,这叫人怎么整?
  “你自己画给他们的?”艾霜棠震惊的问。
  “是他们出灵石买的,嫌弃在下说的过于含糊笼统,想要有个地图参考。”贪狼有些委屈。荒漠就长这个样,没有地标,没有具体地图,他也没办法跟第一次来荒漠的人解释清楚。
  这还真不能怪贪狼太坑,环境因素太大了。
  艾霜棠嘴角抽搐了,也就是说,清音阁弟子现在可能拿着一份含糊不清宛若小孩涂鸦一样的地图,就着贪狼含糊不清全靠意会的描述,类似中餐里关于调料的“少许”、“适量”以及“若干”,在边境外广阔无垠的荒漠里到处打转,寻找致使修士失踪的原因,结果他们自己也不见了。
  修士也是会迷路的,就算可以飞,如果周边环境毫无变化,就容易失去方向。
  司殷一针见血的抓住重点,“你说的那几处古怪之地,古怪在何处?”
  贪狼回忆道:“有的好似具有天然迷阵,进去了就很难转出来,还会法术失灵,有的有种我也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一踏进去就会有这种感觉,离开一定范围就没了,还有的,地面很奇怪,竟好似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绵延数千里。越是深入荒漠,就越是感觉心慌,到后面,竟是连修士都受不住,只好退了回来,没法继续向前。”
  司殷直接敲定,“那就先去清音阁弟子向你打探的地方。三个门派应该不会去同一个地方,有意分开才对。”
  至于她们是不是在寻找的过程中迷失了方向,那就是另外一个事情了。
  第四十六章
  飞舟按照贪狼指出的方向匀速前进, 临云城在视野范围里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掉, 视线范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砂石, 黄沙滚滚, 起起伏伏的沙丘绵延不绝, 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景色,真是太叫人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