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撞的人,是薄斯年的养父母
  陆宁顿住步子,回身去看他。
  如果不是宋知舟的缘故,她此刻很想回眼前人一句:“你的感觉真准,我就是瞧不起你。”
  到嘴的话绕了绕,她神色如常回了一句:“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嫂子这眼神,可不就是不待见我?”宋知杰面色不痛快。
  他从小到大一直被人看不起,小的时候在国外,继父继母就也经常用这种眼神看他,如同看着一团垃圾。
  现在他分明已经和牧家相认了,成了牧川的儿子,比他牧辰逸地位还高。
  可那些富家公子哥,表面上阿谀奉承他,背地里却照样讥讽他狐假虎威没真本事。
  反倒是牧辰逸如今落魄了,围着他转的人仍是不少。
  这种如同在身上烙下了烙印,无论如何都注定低人一等的感觉,让他尤其地不痛快。
  而这种不痛快,在此刻面对陆宁这种眼神时,达到了最浓烈的程度。
  陆宁看着他,半晌后,应了一句:“是有点。”
  宋知杰被她这话激怒:“你什么意思?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哥,他虽然表面上对我不怎么样,但这些年一直很关心我,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陆宁没再应声,进厨房喝了水,再出来时,宋知杰还看着她。
  她看向他身后的张嫂,再出声:“你坐好了就上去睡吧,张嫂这样守着你也累。你既然知道你哥关心你,就让他少操点心。”
  宋知杰咬牙说了一句:“谁稀罕?我需要他管?”
  “你随意。”陆宁话落,直接往楼上走。
  身后宋知杰扬高了声音,语气有些忍无可忍:“怎么,你突然对我意见那么大。
  还不就是因为我羞辱了你前夫的朋友?直说不就行了,下次跟你前夫有关的人,我不去招惹啊。”
  陆宁步子顿了一下,还是没搭腔,继续往楼上走。
  楼下的人直接站了起来,声音带着些微得意和挑衅:“就说了他朋友两句,嫂子心里就不舒服了,那你要是知道,我还……”
  宋知杰声音戛然而止,在看到出现在楼梯上的宋知舟时,理智猛然拉了回来。
  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情绪失控,差点说了什么,他后背都跟着一阵发凉。
  陆宁回身看他:“你还什么?”
  站在沙发前的人,面色都有些白了,立刻补充了一句:“我还骂了他更过分的话啊。”
  陆宁嗤笑了一声:“哦,那你很厉害啊。”
  宋知杰没回怼她,此刻还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止住了,幸好没说。
  当年宋知舟落海失踪后,宋知杰还以为他是死了,所以想将他的别墅和资产都设法卖了,换成现金。
  为了找到合适的买家,那时候他去求过几次牧辰逸,有一次去找牧辰逸时,就偶然听到了牧辰逸跟薄斯年的对话。
  也就是听到的那次对话,让他知道了他当年撞到的人,就是薄斯年的养父母。
  那消息于他而言,无疑毛骨悚然。
  薄斯年的狠,北城人尽皆知,如果让他知道了,人是他宋知杰撞的,那他宋知杰绝对活不了。
  但这事只有他知道,当年他车祸肇事逃逸,只有他继父和宋知舟知情,但他俩也从来不清楚,他宋知杰撞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楼梯上的宋知舟走下来,走近陆宁开口:“怎么下来了,也不穿个外套。”
  陆宁收回视线,应了一句:“忘穿了,就下来喝点水。”
  宋知舟“嗯”了一声,看向宋知杰说了一声“早点睡”,就牵着陆宁上去了。
  宋知杰跌坐回沙发上,手脚抖得完全控制不住,那种快要遗忘了的恐惧感,再一次鲜活强烈了起来。
  他清楚薄斯年一直在调查当年的肇事者,当年警察也在现场采集到了他的dna信息。
  但宋知杰没在警局留下过自己的dna,薄斯年这些年比对了无数人的dna信息,但一直还没查到他头上来。
  之前他因为涉赌,被警察抓过去了一次,但宋知舟及时将他保了出来,警局那边并没有收集他的身份信息。
  那一次,大概也是薄斯年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年他国内外都找遍了,而他要找的人,其实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
  这样想着,宋知杰除了恐惧,又多生出了几分得意。
  他薄斯年,看着那么厉害,原来本事也不怎么样啊。
  要说这陆宁,如今当了他哥的女朋友。
  万一哪一天,他真落到了薄斯年手里,这女人指不定还能救他条命呢。
  他突然觉得,对陆宁的怨意也散了,心里期待,他哥跟这女人,可千万不要分开了。
  回卧室再躺回床上,宋知舟将陆宁揽过去,把她的手捂到掌心里搓了搓:“冷不冷?”
  “不冷。”她应了一句,怎么都觉得,宋知杰最后那句话不对劲。
  再想到宋知舟那句“当年的事”,这种不踏实的感觉,让她睡意也没了。
  她索性抬眸问了一句:“宋医生,我能不能问你件事情?”
  “嗯。”他看着她,在透进来的月色里,面容温和。
  陆宁斟酌着开口:“今天在朝歌包厢里的时候,我听到你跟你弟弟说了一句话。我可不可以知道,当年的事,是什么事?”
  他指腹搓着她的手心,在她那句话落下时,他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她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没事,我也就随口问问。谁都有过去,都有不太想提及的事情,要不就不说了吧。”
  宋知舟神色如常,沉默了两秒。
  他记得他当时说那话时,声音很低,而且陆宁站的位置较远,她怎么就听到了。
  极短暂的迟疑,他应声:“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也无非就是他闯的那些祸,赌牌打架之类的。
  你知道的,他爱惹事,其实却又怕事,现在不太喜欢被人提及他过去干的那些事情。”
  陆宁点头:“我猜也是这样。”
  “嗯,都凌晨了,睡吧。”他声音落下来,面色仍是平平静静的,没有半点涟漪。
  陆宁闭上眼睛,快要睡着时,问了一句:“你会有骗我的时候吗?”
  “不会的,我不会骗你。”他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很难让人生出半点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