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都卖了,怎么不再卖个内脏
  到医院时,陆宁胃里一阵抽痛,下意识伸手按住了肚子,再进了电梯。
  晚饭还没吃,她这两年向来是有一顿没一顿,落下了反反复复的胃病。
  温琼音昏迷在病床上,宋知舟穿着白大褂陪坐在那里。
  看到她进来,他起身关切走近:“脸色这么差,还好吧?”
  陆宁着急摇头,“我没事,去哪抽血?”
  宋知舟想劝她先休息喘口气,看她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无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护士带陆宁去了抽血室,血浆一点点抽出来,陆宁脑子里一阵眩晕,伸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
  只抽了一百多毫升的血,但许是胃痛的缘故,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离开抽血室时,她撑着走廊的墙壁靠站了一下。
  却有一个中年女人突然走近她,“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声音拖着哽咽:“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有些面熟,陆宁刚刚在妈妈的病房外,好像就看到了这个人一直朝里张望。
  陆宁支撑着昏昏沉沉的身体走过去,有些吃力地蹲身去扶她:“您别这样,先起来,我不是这里的医生。”
  那女人却不愿意起来,直接落泪:“我刚刚看您给那位女士输血了,我儿子也是熊猫血,求求你,也救救我儿子。”
  陆宁伸过去地手有些僵硬,她胃疼得厉害,不适合再抽太多血了。
  中年女人着急起身,从包里拿出一摞一万的现金,手忙脚乱地往陆宁怀里塞。
  “求求你,求求你帮帮忙,我只带了这么多现金,不够的话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陆宁垂眸看向那一摞现金,在那个想法闪现的那一刻,她忽而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回头,看向里面的护士:“请问我还可以抽血吗?”
  护士显然也是看到那些钱了,眸底闪过了不屑,但还是如实回答。
  “正常人一次可以抽血500毫升以内,你的情况应该还可以抽300毫升。”
  中年女人眸底闪过了惊喜,拉住了陆宁的手臂,出声乞求。
  “好,好,多少都行,晚些就可以调血过来了,姑娘,求求你了,钱的事你放心,多少都行。”
  她说着,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钱放进了陆宁的外套口袋里。
  因为上衣被薄斯年撕坏了,陆宁刚刚进病房后,随便套了一件温琼音的外套。
  等再抽完血时,陆宁脑子里已经有聒噪的耳鸣声,连带着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那个中年女人看护士将血送往她儿子的病室,就急匆匆想跟过去,也没再跟陆宁说半句话。
  陆宁有些吃力地起身,拉住了她:“麻烦,等一下。”
  中年女人有些不悦地停了步子,回身警惕地看向她,语气淡漠。
  “你想要多少?一万块也不少了。”
  陆宁到底是禁不住皱了下眉,但还是克制着难堪开口:“您留个号码给我可以吗,钱我会还您。”
  那女人不耐烦地丢下一句:“不用。”
  俄而甩开她的手,急步消失在了走廊。
  陆宁自嘲地低笑一声,是她自己接受了这钱,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取其辱呢?
  起身离开,宋知舟急步走了过去,想伸过来扶她的手,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递给她一杯温水,声音温和:“是不是没吃饭,抽不到两百毫升血,脸色就这么白。”
  陆宁扶着墙面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头:“宋医生,我回去一晚,明早再过来,麻烦你跟我妈说一声。”
  这个样子让妈妈看到,她该担心了。
  后面的人跟上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谢谢。”陆宁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
  宋知舟有些无奈的声音扬高了传过来:“陆宁,身体要爱惜,别总给自己太多压力。”
  离开医院,夜风清凉,绵绵细雨照旧无休无止。
  陆宁一步步往外走,口袋里一万的现金,还差一万,就可以还他了。
  这世上,谁的钱都可以欠,唯独他薄斯年的钱,她不欠。
  肩膀猛地被按住,一个失神,后背就被抵在了医院外面的大立柱上。
  突然的惊恐和钝痛,让她本就轻飘飘的身体,差点直接昏倒了下去。
  她很累,在抬头看清楚按住她的那个人时,疲惫更是汹涌而来。
  薄斯年双目猩红,沉沉夜色里墨眸死死盯着她。
  “哪怕不要命地去卖血,也不愿意上我的床,你陆宁如今是清高给谁看,委屈给谁看?!”
  陆宁双目有些恍惚,俄而,唇角浮起一丝残破的笑意。
  清高吗?她如今几乎一无所有了,哪还能奢望什么清高啊。
  不过是吓怕了,这辈子再不敢跟这个男人扯上一星半点的联系了。
  那笑意在薄斯年看来,却是刺眼至极,他伸手,用力钳住了她的下巴。
  良久的凝视,忽而,他讥讽出声:“都卖血了,怎么不直接去卖个内脏?”
  脑子里的眩晕如潮水般涌来,她意识一点点坠入空灵,轻声开口。
  “买家不好找,薄先生有合适的地方介绍吗?”
  “你就那样爱钱?嗯?!”薄斯年周身都是暴戾。
  他手上一个用力,陆宁后背再一次狠狠砸在了身后的立柱上。
  她脑子里陷入混沌,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虚幻而遥远,男人的脸,模糊地在她眼前晃动着。
  她额角渗出冷汗,说不出话来。
  薄斯年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吼:“说话!”
  那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开来,轻而易举击碎了她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
  她身体往前倒了下去,靠到了他的肩膀上,男人突然愣住了。
  那张矜贵无双的面孔上,所有的暴躁刹那间定格,他双手往两边摊开,甚至都忘了做出反应。
  直到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另一边倒了下去,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抱住了她。
  声音染着些微无措:“陆宁?”
  没有回应,她面色苍白而平静,恍如一个乖巧地睡着了的孩子。
  他忽而生出了慌乱,将她打横抱起来上了车,扫了眼前面的司机,声音冰冷:“回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