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薛明轩笑笑,谦虚道:“确实来年上任,才俊二字薛某不敢当。”
  在座的除了阿乐,几人都是一脸的敬佩。寒门学子,能熬出来的不容易,而且不借用任何的势力留在京城里面当官更是不易。
  刘裕怀又挨个介绍了众人,然后和薛明轩坐在了刘家兄弟旁边,如此一来便是男子一侧,女子一侧,双方面对面。
  李婉淑假装不经意的朝对面看去,薛明轩正侧头和刘家兄弟畅聊,言谈举止皆是不俗。越看越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旁边的阿乐拿起茶壶,给李婉淑续茶水,然后低声提醒道:“大姐姐。”
  李婉淑反应过来,如此看别人确实不好,还是个刚见面的男子。她朝着阿乐笑笑,和刘家姐妹讨论起最近流行的首饰。
  对侧的刘裕临一直未说话,他瞧的分明,刚才李大小姐看了薛公子好几眼。想了想,他提高了声音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玩点游戏?”
  众人停下攀谈,都朝他望过去。刘裕临瞧着李婉淑也看过来,登时有点紧张,脸色发红的道:“吟诗作对无趣,不如我们每人说一个字,来描述雪景,言简意赅。”
  刘念珍最爱玩,先接过话,“好啊,还从未玩过这种。”
  刘裕怀转头看薛明轩,见他面上带笑,没有反对之意,便也开口同意。
  阿乐没玩过这般高雅的游戏,有点担心自己说不上来。李婉淑伸出手握住了她,凑过头来耳语道:“莫怕,姐姐在。”
  如此便是全都同意。既然是刘裕临想的注意,他便开口先道:“美。”
  按照座位的顺序往下轮流说,到了薛明轩时,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薄唇轻启,朗声道:“润。”
  李婉淑自然也是看着他,听见他说完,李婉淑还反应了一会,这雪和润有什么关系?
  这里最大的刘裕怀则拍掌称赞,“好一个润字,冬日的雪落到地上,待到春日之时便化成水滋润庄田,薛兄,怪不得林老对你格外看重,文采斐然啊!”
  听完大哥的解释,愣住的众人也都露出了钦佩的神色。薛明轩用余光瞧过去,只见那刘家俩个姐妹面色红润的看着他,而李家姐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完全不看这边。
  薛明轩脸上的笑容加大,日子还长,慢慢来。
  按照顺序,待到阿乐时候,已然是第六位了。她想好的很多字都已经被之前的人说过,阿乐急的手心发汗,情急之下她朝着湖上的雪看了一眼,一下就想到了一个字。
  “净。”
  寒风呼啸,洁净纯白的雪花卷在一起,犹如一条结实的鞭子,打在人的身上生疼。在一条了无人迹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马车很大,前面车厢里面坐人,后面则是绑着几个箱笼。驾车的车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正专心赶路。
  厚实的车帘子被掀开一条小缝隙,赵青山露出半张脸来,他心疼道:“江儿,我赶车吧,你进来歇息一会。”
  赵涵江伸出手,将帘子放了回去,阻止风雪吹进车厢,“没事,再走一会前面就有城镇。”
  被拒绝的赵青山叹口气,从车门处退回来,将身上的大棉衣脱下,盖到了长兴的身上。长兴躺在车厢中间,脸色很不好,闭着眼睛正在沉睡。
  刚从武陵县出来的时候,长兴和赵涵江轮流赶车,还能承受的住。可越往关州的方向走,风雪越大,而且温度更低。长兴就染上了风寒,虽然给他喂了药,可脸色还是不好。沿途没有城镇更没有人家,无法将其送医。赵涵江担心病情恶化,已经睁着眼睛赶了一天一夜的车了。
  赵青山取出水壶,倒了一点水给长兴润唇,又将长兴身上盖着的一层层的棉被和衣物掖好。自己半蜷缩着在旁边,抱着胳膊竟慢慢的睡着了。
  待赵青山醒时候,他发现马车不再颠簸,车停了。没顾上穿棉衣,赵青山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瞧去,赵涵江已经不在车上了。此时天黑了,暗沉沉的天色加上飘落的雪花,让人看不清。环视一圈,发现此处是一条小巷子,赵青山往远处看去,路口处灯火通明,应当是条繁华的街道。
  没过一会,从路口处走过来一个人,身形欣长,步伐稳健。赵青山试探性的喊了句:“江儿?”
  “父亲,是我。”赵涵江应道。
  待走近了,赵涵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了赵青山,“这是租契,您收好。”接着又道,“您穿上棉衣下车,左手边就是我们的宅院,我将长兴抱进去。”
  赵青山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将契约收好,穿上棉衣和帮着赵涵江将长兴放到了屋内。
  宅子里就两间卧房加上一间小厨房,和武陵县大不相同,这里住的都是火炕。将长兴放在炕上,赵涵江取了木柴,手脚麻利的将其点着,不一会,炕就被烧的暖和和的。
  赵涵江把一壶水放在炕边的灶上,说道:“您看一下水,滚沸了就给他喝一些,我出去迎迎大夫。”
  赵涵江走后,赵青山才敢搓搓发红发痒的手,他的手明显是冻伤了,痒的厉害,怕赵涵江担心,才一直没吭声。瞧着水煮开了,赵青山准备倒水。这时候,赵涵江带着一个中年模样的大夫来了。
  进屋之后大夫也不多说,将药箱放好,给长兴看起病来。过了一会,收回把脉的手,大夫道:“风寒严重了些,还好你提前告诉我前因后果,我带了几服药,够吃两天的,等会煎好之后喂他喝下便可。明日再去我那取几服,大概十日便能恢复。”
  留下药并告诉了注意事项,大夫收拾一下就准备走。赵涵江出去送,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瓷瓶给赵青山。
  赵青山接过瓷瓶,拔出塞子闻了一下,应当是冻疮膏。他心里又酸又涩,看着儿子忙活着煎药,赵青山不由的感叹,江儿这般心细如发,真是随了妻子啊。
  给长兴喂了药,赵涵江出门将马车赶到了后院,喂好马之后又去街上还未关门的食肆买了几个饼子回来。父子二人围着地下一个小桌子喝热茶,吃饼子。这饼子的做法许是和他们那里不同,质地更硬更有嚼劲,能尝到最朴素的小麦的香气。
  赵涵江吃完一个饼子,喝了大碗的热茶,这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他擦擦嘴,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父亲,如今长兴病着,不便赶路,而且越往关州走风雪越大,路更不好走。我将这间宅子租了四个月,您和长兴先在此处安顿,等来年三月天气暖和了,再启程前往。”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赵涵江没有说。关州之地,民风彪悍。而上任关州知府为何暴毙,他还没有弄清楚,万一此地有什么危险,他带着家人去便会让家人涉险,不如先让他们在这里,等他到关州安稳之后再过去。
  早在拿到租赁契约的时候,赵青山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赵青山点头,“只能如此行事了,你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我到了之后还需要整理一番才能上任,而且风雪大,万一耽误了行程,我怕有什么变故。”
  翌日,赵涵江买了一些干粮带着,未坐马车,只将马匹牵出来,准备骑马上路。长兴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醒了,赵涵江拦着他,不让他送。
  长兴眼睛红红的,半歪着身体靠在墙上,道:“大人,到了您记得来信,照顾好自己,待我好了便去伺候您。”
  赵涵江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好了之后照顾好老爷就行。”
  辞别了赵青山,赵涵江牵着马走出了巷子,一直走到城外无人处,他才翻身一跃,骑着马跑远了。
  赵涵江骑马跑了将近一天,来到了一处叫宜寿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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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不要脸的吆喝了)隔壁《娘子别怕》,感兴趣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呀
  (一)顾年年的大哥进京赶考,来回需两月有余,念及她身子骨薄弱易受惊吓,便将她留在老家。可大哥不放心,便托了街坊邻居帮忙照看着,尤其拜托了隔壁的结拜兄弟赵济。
  赵济是个高大壮实的猎户,前年才来到他们村住下。村子里的大姑娘都喜欢赵济,说他俊朗有本事。可是顾年年却很怕他,因为曾亲眼看他赤手空拳打死一头野猪。沙包大的拳头,阵雨一般落在野猪的身上,没一会哀嚎的野猪就咽了气。
  顾年年当时吓的脸色发白瘫坐在地,心想自己定要离此人远远的。
  (二)赵济应下了嘱托,送野味,护安全。
  可是送野鸡给她,小姑娘怕,送兔子给她,小姑娘怕,后来送一筐果子给她,小姑娘还是躲的远远缩成一团。
  赵济剑眉紧蹙,她好像怕的是他?
  第42章 到达地方
  夜幕即将降临,他需要找个地方休息。赵涵江下马,牵着马儿往城内走去。
  赵涵江记得在图纸上留意过此地,面积和武陵县差不多,但是因为人少土地贫瘠,便和旁边的华远县并在一个知县手底下管理。
  进了城内,一眼望到头的街道上商铺没有几家,迎面一种萧瑟之感。好在都开着,赵涵江便找了一家客栈,定了一间房。
  在房间内洗了个热水澡,赵涵江披散着乌黑的湿发,从包裹中掏出图纸和相关的书籍,坐在凳子上看起来。烛火下赵涵江侧脸线条流畅,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
  自己赶路快上了许多,不出三日,便能赶到关州。这里已经离关州很近了,那么有心打听,定然也是能知道一些消息的。
  将桌子上的东西收好,赵涵江掏出一包花茶捏了一搓茶叶放在杯子里,想了想,他又伸手挑了一半回来,和原来的茶叶放在一起,很精心的将其包好,好似这包花茶是什么珍贵的珠宝一般,又原路放回到包裹的最里侧。
  取桌上已经不那么热的水冲泡,升腾的雾气带着茉莉花的清香,赵涵江举起茶盏轻轻啜饮,带着香气的暖流慢慢让他从内而外的放松下来,他低头看向茶盏中盛开的茉莉,想到了他的花儿。
  登时思念就如同藤曼一般将他缠绕,勒的他胸口发闷。
  赵涵江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垂眸轻笑。
  翌日一早,赵涵江收拾一番去往了小二口中的集市。走到了才发现,这里的集市不过是一条街上全是小摊贩,有支起棚子卖朝食的,还有就地而坐,前面摆放了一笼子鸡鸭的。赵涵江找了一家人最多的摊位,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可是他人长的高,相貌又英俊,纵使身上穿着普通的细布袍子也难掩他周身的清冷气质。小摊子上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姑娘频频朝他看过去,赵涵江一抬头,姑娘家瞧见他眼神冰冷,吓得赶紧缩回了脑袋。
  过了一会,众人就忘了他的存在,继续谈天说地。有说隔壁的黑狗子生了几个灰色狗崽,还有说他昨晚喝太多,在地上睡了一宿。
  赵涵江已然快吃完桌子上的面条,可还是没听到什么有用信息。正当他眉头紧蹙的时候,一个长相喜庆的圆脸小眼睛的男子,脖子伸的老长,故作神秘的道:“你们可听说了王家二女儿那事?”
  又是八卦消息,赵涵江伸筷子挑起最后一口面条,吃完之后擦擦嘴,准备付钱离开。
  “就是那个哥哥是关州知府的王姑娘?”旁边的人接话道,“她不是去关州给她哥哥料理后事去了吗?”
  赵涵江不动声色的收回桌子上的铜板,屏息倾听。
  圆脸小眼睛啧啧两声,“是去了关州,可她早就回来了,也是可怜人,老娘听闻哥哥的死讯没多久也跟着去了,这全家就剩她一个了。听说,她订婚的那个夫家昨日去王府退婚了。”
  旁边的人瞪大眼睛,“当初不是孙公子几次三番的上门求娶,甚至大雨天也站在门口等着,因此还得了一场重病,最后王家深受感动,同意了这门亲事吗?”
  “怎么又退婚了?”
  圆脸小眼睛摇摇头,叹息道:“商人重利,以为的深情不过是看重了王姑娘哥哥的势,如今她变成一个孤女,孙家定然要及时止损。”
  俩人说着,纷纷叹气,然后便说起了别的话题。
  赵涵江在桌子上放下铜钱,起身离开了。
  想找到王府并不难,赵涵江站在王府对面看过去,只见大门紧闭,门前只扫出一条能让人走的小路,两侧摆放的石狮子上面积满了厚雪,并没有打理,透露出一股子萧瑟之意。
  赵涵江隐藏在巷子里,一直盯着王府小半天,发现并没有人出入。赵涵江想了想,便回到客栈换了身衣服,拿上文书。
  黄昏的时候,赵涵江敲开了王家的大门,来开门的是个老仆人,他睁着浑浊的眼睛,警惕的问道:“公子来府上何事?”
  赵涵江直接从怀里拿出来任命的文书,恭敬地道:“晚辈即将接任关州知府,路过此地,听说上任王知府的故居是这里,故而前来拜访一番。”
  老仆人瞧着他气质虽冷,可长相俊朗一脸的正气,而且确实有官府的文书,便答道:“公子稍等,我去通报。”说完关上了门。
  不过一会,门又开了,这次多了一位中年的妇人,那妇人先是给赵涵江行了一礼,然后伸手恭敬道:“大人请。”
  进了院子,赵涵江发现内里更是萧瑟,除了青石板路上的雪被清扫,其余地方都是厚厚的一层,走了一路赵涵江也没看见几个仆人。
  进了堂屋,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坐在那,见他进来,女子起身,旁边的丫鬟赶忙去扶住。
  “大人,”王姑娘朝着他行礼。
  赵涵江虚抬手,“王姑娘客气了。”
  屋内只有四人,王姑娘坐在赵涵江的对面,丫鬟站在她的身后,那个妇人则是忙活着给二人上茶水。
  赵涵江真诚的安慰:“姑娘节哀顺变。”
  王姑娘低头拿起帕子擦擦眼角,低声道:“谢谢大人了。”
  看她恢复了一会,赵涵江才道:“赵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王姑娘人善良,加上赵涵江是为数不多登门拜访的客人,王姑娘对他心存好感,便道:“大人所谓何事?”
  “王知府身患何病,为何如此突然?”
  王姑娘这下泪水止不住,她哽咽道:“兄长身体一向很好,可有一日突然收到消息,说是兄长病危,待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他已经……”
  赵涵江瞧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愧疚,便起身告辞。出来送他的还是那个妇人,赵涵江放慢了脚步,问道:“您可知王知府身上可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