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与官斗
  “也就那个样,等以后有新鲜玩意儿的时候,我们再过来凑个热闹.”
  谢远随手把那块八十八号的玉牌还给了小伙计,跟在他们后头的老许都看直了眼睛.
  等出了赌坊,赶紧就满脸堆笑的跟了上来,“那什么,小夫人,不知你们是做哪行的?要是方便的话,不如咱们交个朋友吧?”
  “我们就是祖上留了积蓄,如今做点小本生意而已.”
  不清楚这老许的底细,苏九歌也只随口答了句话,等走了几步,看他还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就不禁略略皱了眉,“老许,我们要走了,大概是不顺路的.”
  “小夫人,我就是诚心想跟你们交个朋友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恶意.”
  老许嘿嘿的笑,看苏九歌还不放心的盯着自己,又往后退了半步,才谄笑道:“我看夫人您一掷千金,想来祖业颇丰,如果可以,咱们说不定能合伙做生意?”
  怕她不信,又赶紧补了句:“在下许成栋,祖辈都是京都人,就住在这东街尽头,你若是不信,随时都可以去打听.”
  “也不是不信你,只不过我这暂时也没有做生意的兴致.”
  苏九歌多看了他两眼,随即又率先上前,淡淡笑道:“老许,方才你可是跟着我一起给二皇子下了注,你这心头就不怕吗?”
  “怕,怎么不怕?不过富贵险中求,我还是想赌一赌.”
  老许笑的很干脆,嘿嘿的道:“更何况您下了十万两都没怕,也轮不着我怕吧?”
  “说是这般说,不过这事听着邪门的很,你还是小心为妙.”
  “怕什么?我府上可是几十号护院呢,还能怕了那些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老许只当她是认可了自己,有什么就说什么,倒是苏九歌停了脚步,疑惑道:“不是说他们多数死于自杀吗,怎么又会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咳,大家都猜的是自杀,但我个赌友,头天还跟我有说有笑,约好第二天去玩骰子,怎么可能第二天就突然服毒死了?”
  老许摊摊手,“他们家可不缺钱,家里人也由着他玩闹,而且妻妾和谐,儿女成群,简直就是活在蜜罐子里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照你的意思,那他是死于他杀?”
  “嘘,小点声!”
  整条东街就是个巨大的赌窝,向来不缺少人气,老许警惕的看了眼周围的行人,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小声的道:“官府说是自杀,谁敢去捋虎须?”
  顿了顿,又摇头叹气,“民不与官斗,可怜我那赌友一家老小,都哭的不成人样了.”
  “唉,现在都是官官相护,咱们老百姓,还是低着头过日子吧.”
  苏九歌附和了声,掩去明眸里的精芒,“那其他人呢?都和这个相似?”
  “那些不太熟,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死的那个王婆娘,是出了名的精明鬼,什么事都精打细算的,要说她能被张饼给噎死,反正我是不太信的.”
  老许摇摇头,说多了这些事,也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下意识的缩紧了脖子,干笑起来:“小夫人,咱们还是别聊这个了吧?怪瘆得慌的.”
  “我这不是刚下了二十万两的赌银嘛,不了解下,心里也没底.”
  眼看都已经走到了东街出口,苏九歌也就停下了步,笑道:“许成栋,住在东街的尽头是吧?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要是可以,我这两日就过来找你.”
  “好好好,小夫人尽管商量,在下虽祖业不多,但在京中商圈还是小有名气的.”
  许成栋点头哈腰的笑,目前她三人离开东街,眼里得意便更甚,八十八号啊,那可是真正有钱人的代表,只要和他们交好,还怕不会飞黄腾达?
  出了东街,又绕了几个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苏九歌这才找了个偏僻的水井,将谢远和自己脸上的妆容给抹掉了.
  几圈绕下来,天色已经见晚,落霞漫天,风里也开始弥漫着饭菜香味.
  匆匆回到客栈,乔七已经等在房间里了,看见两人回来,立即就迎了上去,递给苏九歌一张地契,“公主,房子在久缘商行附近,余下的暗卫已经先行过去了.”
  “行,就先让他们在那里候着,咱们赶紧进宫去参加团圆宴.”
  苏九歌收好地契,又赶着出门,等到了楼下结账时,掌柜的见是她,顿时就停了笔一脸你知我知的笑,“小夫人,时运来不错吧?有没有在里头好好玩几圈?”
  “你看我这给忙的,都忘了去,等有时间,再去瞧瞧.”
  苏九歌笑着打了个马虎眼,“咱们还赶着有要事去办,还烦请掌柜的把账结了.”
  “好嘞,承惠三十二两九十文钱,不过咱们是同道中人,那九十文就免了.”
  掌柜的把账单给她瞧了瞧,苏九歌扫了两眼,便也就付了银子,掌柜的满脸堆笑,又极力推荐:“小夫人要是得空,可得要去那里瞧瞧,才不枉来了趟京都.”
  “行,等我忙完了这段时,定要去瞧瞧.”
  苏九歌颔首笑笑,转身出门,等上了马车,谢远才无奈的道:“娘子,累吗?”
  “累,”苏九歌调皮的眨了眼,倚在他肩上,谢远会意的给她揉着肩,“你啊,事事都扛在自己肩上,我瞧着都心疼.”
  “这就是刚巧赶上了嘛,等事情明朗之后,也就没有那么累了.”
  苏九歌叹了气,想想又坐直身子,“阿远,你说那下注之事,会不会有人幕后操控?”
  说到这个事,谢远眼中也现了思索,但还是先将苏九歌揽进怀里,替她轻柔的揉着肩,才接着她的话说道:“按照老许的意思来理解,那必是有官府的人帮着作祟.”
  “他那赌友没有寻死的动机,但却突然丧命,这本身就很值得人怀疑了,但官府却已服毒自杀结案,我看八成这些杀人案背后,还有官府的影子.”
  “我觉得也是,”苏九歌安静的伏在他怀里,蹙眉沉吟道:“老许那里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