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兵
  杜人龙回绝了老县令之后觉得很过意不去,但他没得选择。镇守太监他惹不起,地藏教他也惹不起,因为……他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无牵无挂一把银枪据万敌的“八目银蛇”了。并不是他胆小,是因为他有段飞,他不能让他再受伤害。正当他闷闷不乐的时候,有个人主动请他喝酒,让他受宠若惊。因为那是人自己的顶头上司指挥使谷荣。
  谷荣其实是个品行端正的人他虽然也知道江湖险恶,世风不古,表面上他八面玲珑但骨子里很讨厌搞裙带关系又屁点本事没有的人。遗憾的是,这种人无处不在且升职速度很快,屁本事没有什么都不做反而什么责任都不用担当,如果再是个喜欢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那真是好事都占全,坏事轮不上。他熬了这么多年,还是原地踏步,仅仅为卫指挥使;而自己昔日最看不惯的手下却仗着关系挤掉自己成了江西巡抚!更让他伤心的是,他最欣赏的文武双全的爱将徐冲由于出身低微倍遭排挤,昨日被判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贬为庶人。他本与杜人龙无太多交往,但此时此刻他真想找个不怎么讨厌的人倾诉一下。他酒喝得很快,几乎都是一饮而尽。杜人龙也只好奉陪。酒过三巡,杜人龙终于败下阵来。他望了望自己上司那郁郁不得志的神情,心中感慨,嘴上的话也多起来。谷荣一开始话很少,但酒越喝越多……喝到第四壶时,他和杜人龙都醉了。他开始畅所欲言,开始骂人,是那种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骂,骂的很顺畅很押韵!听的杜人龙是心惊胆战又酣畅淋漓,他似乎把几十年来所后的委屈一股脑的全都释放出来了。喝完第六壶酒,他搂着杜人龙的肩膀说:“人龙兄!你说说……那些个废人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活着……身为武将,……连他妈个屁!……都不会……!不就仗着自己的爹撑劲吗?你说说那个张崇,我都不屑说他!他会干吗?他何德何能?成天纠集一帮荒淫无耻的无赖寻欢作乐,败坏纲常,欺男霸女,盘剥民财。就那样的人?人龙兄!就那样的人!人家升官了……人家现在是我上司!人家现在看我眼皮都不带抬的!我干了二十多年指挥使啊……二十多年!平叛抓贼我立了多少功?他干什么了?他除了克扣兄弟们的粮饷勾引良家妇女他干过什么!?我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平时都……说我……古板,我告诉你!兄弟!我真的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真的没有……要有让我咯嘣!死这……!我……告诉你,他们别得意……别得意!说不定哪天世道变了那!老子不稀罕他妈的巡抚!老子坐龙椅又怎么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谷大哥……兄弟……,杜人龙也喝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满嘴胡话:您以后真当了皇上,别忘了兄弟啊……!兄弟我也是怀才不遇啊……我这个人虽文的不怎么样,但我的武功您老也应该知道,我这一把银枪挑翻多少山匪恶霸?就我这么大的功劳这么多年还是纹丝未动。我不怕现眼,我能保住今天职位,也全仗老爷子打点,我也是真想凭自己本事混饭吃啊,但老实人混不开啊混不开。人家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反而步步高升,我们拼死拼活反而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哎!苍天无道啊。”
  “什么都别说了,兄弟!去他娘地!”
  “对去他娘地!干了!”
  两人都在硬撑着不钻桌底,突然杜人龙似乎觉得屋顶好像有动
  静。他想起来一探究竟,但无奈脚已经不听使唤,反而一下子瘫倒在地。
  谷荣看到杜人龙喝挂了,也失去了硬撑的动力,头一歪也呼呼睡去。
  当杜人龙醒来时,自己已经在家中的床上了。他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送回家的,只感到头痛欲裂,一阵阵恶心反上胃来。过了许久,他才想起自己跟谁喝的酒。他隐隐有些不安。
  事实证明了他并非是杞人忧天,他听到院外传来了马蹄声和刀剑碰撞盔甲的声音。他明白大事不好!这时老管家撞门而入:“大人!外面有大批的番子(锦衣卫)来者不善啊。”
  来到大厅,只见有一名太监手握圣旨,见了杜人龙大喝一声:“来人!把他拿下!”两个七尺高的大汉立即走上前来把他按倒在地。杜人龙能感觉到,这两个是练过硬气功的。来的看来也都是会些武功的角色,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昨晚喝酒说的醉话被人偷听了?那具是死罪了……
  “大胆杜人龙,竟敢与他人密谋造反,皇上龙颜大怒,已亲下诏书: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杜人龙的老父亲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这个老人为儿子操劳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不得善终。
  “父亲大人……!”杜人龙悔恨交加,没想到酒后失言酿此大祸!
  “居然咬舌自尽……来人啊!全部收押!”那个太监好像很享受把别人全家杀光的感觉。
  突然杜人龙眼睛一红,原地倒翻一个跟头摆脱反扭他手臂的两个壮汉,在落地的同时只见他从腰间拔出两把几寸长的匕首分别捅进两壮汉的咯吱窝下面的罩门。两人没哼一声便倒地身亡。那太监反应倒是很快:“造反了!造反了!弓箭手快上!”喊完人影就没了。“快让飞儿走!”杜人龙的语气居然很平静。老管家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被一枝箭洞穿了。杜人龙虽然悲愤但来不及蹲在他身边听他临死感言,或者再抱着尸体痛哭发毒誓……事实证明这些情节只能在戏里上演。你这边死了个人,人家绝不会都停下手来等你哭够闹够喘匀气调整好情绪酝酿好阶级仇恨再开打的。再者说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诉说遗愿的机会。杜人龙知道,自己没退路了,扯了龙袍也是死,打死太子也是死。父亲已经不在了,索性带着儿子杀出一条血路!他把桌子一掀,挡住箭只,大喝一声:五步!银环!随即向后院退去。番子弓箭队立即欲追上前,却被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挡住了他们,那个太监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了:射死他们!谋逆者杀无赦!但不等箭射出去,很多人就已经中标躺在地上了。老太监身上也中一标,又不知所踪了。两个家丁模样的年轻人却是下手挺黑的角色,一人从背后抽出一挺3丈长的黑铁手戳,一人端出双短鹤嘴枪。只见二人出招尤如狂蛇吐信,步伐诡异,上点下戳配合得天衣无缝。顷刻便利索的把堂内剩下的番子弓箭队和锦衣卫杀的一个不剩。并把门顶上。
  “外边番子太多了!冲不出去,”五步关门时看到密密麻麻的番子把前院挤得水泄不通。
  “咱们尽量守住这里吧。”银环头也不抬在设立机关,“哼,让他们知道哦……想杀师父?先拿几百条人命来吧。”
  杜府外,中了标的老太监不住的咒骂:“我要抄你们全家!我要你们全家死光光!我要……”
  “魏公公……,马千户到了……”
  “马千户?……呵呵……这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