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特别的人
  “你可好好儿的,经过了四年分别,前有他父母的反对,后有他那个完美优秀的前妻,你们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简直比小说都要曲折。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韩晓认真地说,方晓悠点头。
  “哦,还有件事,陈立文不是说要申请省里的项目吗?怎么样了?科技厅那边有没有得力的人啊?”方晓悠问。
  “他爸有个同学,说是什么处当处长呢,前两年都找了那个人,可是每年都说名额有限,都被砍下来了。”韩晓叹道,“他今年就指望着你那个重点项目了!听说你们岳老师在基金委有些门路,你没找他帮你跑跑?”
  说到这里,方晓悠的心情陡然沉重了起来。
  “说是有可能会下来,不过,钱没到手的时候,谁都说不好的!”方晓悠隐瞒了一些事,不过也说了实话。
  只有钱到手了,才是切实的。
  没过一会儿,陈立文就大包小包地进来了,他和平常一样,总是会买很多老婆喜欢吃的东西回来。
  看着这夫妻两个甜甜蜜蜜的样子,方晓悠想起了曾经和夏雨辰在一起的幸福,两个人还没有谈过结婚的时候,四年前的时候。
  吃了晚饭,方晓悠就打车回去了,依旧是空荡荡的屋子。
  开了灯,环视一周,这房子根本看不出来任何新婚的迹象。突然间,她想去买一些喜字回来贴上。
  是啊,贴了那些,就可以说明自己结婚了吧!
  打开电视,随便搜索着节目,可是,除了记录频道外,似乎所有的电视台都没有吸引力。结果,她就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睡着了都不知道。
  今晚,夏雨辰去北京出差突然回来了。原本计划是明天的,可他待不住,办完事就上了飞机,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他看见客厅里有灯光,还有电视的声音,脱下外套的同时便问“你怎么还没睡”,却没有得到回答。
  走过去一看,某人手上的遥控器已经掉到了地上,而她丝毫不知。
  他蹲在她面前,视线停在她的脸上,久久不愿离开,似乎很是贪恋这样的时刻。
  直到感觉到腿有些麻,他才站起身,轻轻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卧室的床上,然后自己去洗澡了。
  第二天,方晓悠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在床上睡着,还是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看着他睡得很香,她也舍不得吵醒他,就是这样盯着他看。
  为什么离的这样的近,看他却是如此模糊?
  她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适应现在的生活。对了,好像有个名词叫“婚前综合症”,虽然她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可是,她现在的症状似乎很符合这个病征。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轻轻拿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下床洗漱。
  他醒来的很晚,等他起床的时候,竟然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却不知去向!
  拨通了她的电话,才知道她在外面买东西。
  “电饭煲里有稀饭,还保温着呢,你自己舀出来。”她的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手机只能夹在耳朵下说话。
  “就这样啊,我先挂了。”她说着,将手上的一袋东西放在地上,把手机装回包包。
  今天,她特意跑去了卖小商品的市场,这里的东西便宜,还可以砍价。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和韩晓、白岚来这里买小玩意的。那个时候,她总是舍不得买,虽然看着那些玩偶都很可爱,恨不得全都搬回去,可是,只有看着却不能买。现在有了新家,她就想布置一些玩偶之类的软装饰,包括纸巾盒、手机架等,今天就全都买上了。她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因为看着他住的地方好像没有这类东西。不过,那是她的家,她就要按照自己预想的收拾。
  手上拎了三大袋东西,肩上还背了个包包,挤公交车的话一定累死,她便打了个车直接回去学校,将东西放在自己那个新房子里。
  现在装修工人全都撤出去了,她今天是去市场里买红喜字的,结果就给新家买了一堆东西,没地方摆放,只能堆在柜子里。
  她算了一下,首先要买窗帘,然后就是沙发啊、衣柜啊桌椅啊床啊之类的,至于电器,真是好多东西啊。现在还没那么多钱一次购清,先把窗帘买上。
  呃,下午就去买窗帘!
  坐在主卧室的飘窗上,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告诉夏雨辰就去做这些事?不知道他看到她买的喜字,会作何感想。毕竟,他从来都没有主动提出要贴喜字的。
  算了,回家把这些贴上吧!至少,他们新婚是住在那里的呀!从包包里掏出矿泉水,美美地喝了几口,就提着装了红喜字的小袋子往延平路去了。
  因为她不在家,再加上这几天出差开会很累,挂断了电话后就一直睡着,直到她进屋,他还没有起床。
  见他依旧睡着,她也没有去叫醒,便开始满怀欣喜地往窗户上贴了。
  他睁开眼,看着她在窗前不知道在干嘛,便爬起身,问:“你在干嘛?”
  “你起来看看,好看吗?”她回过头,开心地问。
  “呃,还行吧!你干嘛不找保洁工人来打扫下屋子再做这些?窗玻璃擦的干干净净,贴上去效果更好!”他说。
  见他这样说,她还是很兴奋的,便趁机说:“你来帮我?你不是给廖飞他们也贴过嘛!”
  “你买了多少?”他问。
  “我算好了买的,每扇窗玻璃上贴两个,然后门上贴一个,呃,本来想给床头买一个大大的贴,可是又觉得太俗了,就没买。你去外面看看,看我贴的漂亮吗?”她笑着说。
  他便走出卧室,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
  “你一大早跑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些?”他疑惑地看着她。
  “我还买了好多,都放在学校那边的房子里面了!”她说。
  其实,她想说“我很想和你一起做这些事”,却没有说出口。
  “那边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他问。
  “装修完了,我看过了,挺好的。”她将剩下的喜字重新装好,说,“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看?”
  “呃,改天再说吧!下午我们去下外公家,大舅让我给外公带了点东西。”他喝着水,说道。
  “我也去?”她问。
  “我们结婚的事,还没正式跟外公说呢!那次虽然你见过他们了,可毕竟不是正式的。”他喝完水,将杯子冲洗干净放回消毒柜。
  “哦,对了,拍照的事,你改到哪天了?”他问。
  她将袋子扎好,说“我取消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有听清楚,便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取消拍照了!”她盯着他,说。
  “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拍了!”她站起身,将装了喜字的塑料袋放到阳台上的储物柜里。
  他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她一大早一个人跑去买喜字,回来贴的那么高兴的,怎么会取消拍照呢?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
  “咱们俩个都没个准时间,这种事,订了也是白订,到了日子搞不好又有什么事耽搁了,还要一次次跟人家推迟,不如算了,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说。”她说道。
  他怔了片刻,之前以为是她心里有什么不满,听她这么说,倒也没觉出有什么异常,便依了她的想法。
  “还有,夏雨辰,我不想去市委那边住。”她说。
  “这又是为什么?”他不理解,问道。
  “那边离咱们两个上班的地方都有些远。现在住在这里,我要倒两班公交车,到了那里,还不知道要怎样。而且,万一我晚上加班什么的,那么远的,回去也不方便。所以,我想,暂时先住在你这里,等我那边的房子彻底收拾好了,再搬过去。”她说。
  她到底是怎么了?他出差之前还都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搬去市委那边住,是咱们事先说好的,而且,我姑姑她们已经在整理了,你现在就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白辛苦吗?”他突然变了态度。
  的确,当初他提出来的时候,她并未拒绝,一直都没有拒绝。
  “我们刚开始明明说的是搬到学校去住的,是你后来才——”她想起了最初的约定。
  “算了,随便你!”他说完,就去衣帽间换衣服,准备出门。
  她坐在沙发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两眼望着阳台外面。
  衣帽间里,他不经意间瞥到了门上的一点亮红色,那鲜艳的色彩,像极了她喜悦的笑脸。他的心一沉,将已经穿在身上的外套脱下,重新挂回去。
  衣帽间的两侧分别是两人的衣物,他的这面满满当当。转身一看,她的那一面,却是零落稀疏,唯有那两个大皮箱尤为显眼。
  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旅客,随时都在准备装好行李搬家。而她的行李,的确是两个皮箱就装满了。衣服,就那么几件,鞋子,只有三双。
  过去她是如此,他想起了四年前她住在那个租的房子里的时候,家里也是陈设极少。可是,让他最在意的就是,她的个人物品,好像从那时开始就是少之又少。
  他不是没见过女孩子的衣橱,不说别人,就潘蓉的衣橱,全都是摆的满满的,衣服鞋子还有围巾什么的多的没地方放,要单独准备衣帽间来存放,每个家里都是这样,哪有一个人像她这样?
  其实,她这样的行为,除了她自己认为的“省事”和“省钱”之外,从中折射出她最大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缺乏存在感。不管在哪里,她都没有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