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云山
  这一天晴空万里无云,忽然只听见云山的秦人古道上,来了一大队官兵。
  他们的呐喊声、呼啸声、兵器互相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在整个云山上回荡,把树上的小鸟都吓得四处乱飞。
  一面大大的黑色龙旗在队列中挥舞,旗帜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小篆“秦”字。
  秦兵果然不出意料地来了。
  只见他们走到杏坞这里,忽然四下散开,将这些茅草棚棚仔仔细细地翻了个遍。
  不过这些秦兵军纪倒也严明,没有人趁机乱拿东西。
  搜完以后,他们拿着着刀剑将那些能工巧匠们赶到杏坞中间的大草坪上排队站好。
  杏坞中间的会客厅前面有一个石桌,石桌四面有四个石墩。
  只见卢生、侯生两人正端坐在两个石墩上,桌子上放着一壶热茶,还丝丝冒着热气。
  桌子上放了几个杯子,卢生手提茶壶,缓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端起茶水,用嘴一吹,慢慢地喝了一小口,眯缝着眼回味无穷地对坐在他对面的侯生说:“这茶好!”
  拿着刀枪剑戟围上来的官军都有点发楞了,他们设想的针锋相对,激烈反抗,或者担惊受怕,抱头鼠窜的情形都没有出现。
  没有想到在这危急万分的当口,这两位道长对他们竟然毫不在意,置之不理,居然还蛮有兴致地在此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面对这许多指向他们的刀枪剑戟,他们竟然毫无畏惧,镇定如常。神色都非常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他们要来似的。
  这时,那位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黑脸将军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把手里拿着的铁杵往两人面前的地下一顿,顿时轰地一声,地上那块青石就裂成了无数块,石屑四溅。
  他对两位道长粗声大气地喝道:“臭道士,你们把那些小孩子弄哪里去了?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说,说出来,我们饶你们俩一条狗命。”
  两人对他视若罔闻,继续有滋有味地喝茶。
  黑脸将军气得把铁杵指向坐在他面前的侯生,狠狠地对他说:“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一铁杵拍死你。
  侯生默不作声,挺起胸膛,束手就戮。
  旁边的卢生这时轻轻地说了一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秦军兵将见他们俩如此这般,倒开始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那位长相儒雅的将军稳步走在石桌旁空着的一个石墩旁边,坐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向两位道长抱拳行礼,对他们柔声说:“让两位道长见笑了,我这位兄弟脾气暴躁,性子急,对两位失了礼数。我代他向两位道长道歉!我叫陶仁,我这位兄弟叫邓觉,我们俩见过两位道长。”
  卢生自知不免一死,索性硬气一点,昂然说道:“你也别演黄鼠狼给鸡拜年那一套了。我们两人今日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其他的闲话就不必多言了。”
  那位邓觉将军见他老气横秋、一副全不把人瞧在眼里的模样,气就往上冲,刚要说话,被陶仁将军用手势制止住了。
  他温和地说道:“两位道长不赏在下一杯茶喝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卢生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只见陶仁将军用茶杯盖扫了一下茶叶沫,然后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闭着眼睛回味了一下,爽声说道:“果然是好茶!难怪两位道长甘之如饴。”
  生长在云山山顶的云山芽茶,品质纯正、口感极佳,其味香甜可口,常饮可消灾祛病,它在康熙年间还被定为供应宫廷的贡茶。卢生的这壶茶是用丹井清凉甘甜的井水烧开炮制的,喝起来自然回味无穷,舌齿留香。
  这是黑着个大脸的邓觉将军也在另外那个空的石墩气鼓鼓的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粗声大气地说:“给我也倒一杯茶,都累半天了,我都渴死了!”
  卢生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心想你这个粗鲁莽撞的汉子,懂什么品茶。
  邓觉将军也不跟他计较,自己动手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喝完他就满脸嫌弃地说:“什么好茶,还不如山泉水解渴。”
  陶仁将军微微一笑,说道:“贤弟,喝茶你要有耐心。你那不叫品茶,叫牛饮,好茶是需要慢慢品的!”
  邓觉向陶仁望了一眼,叹了口气。
  他对陶仁说:“大哥,咱们俩领的这是什么破任务,对付这些穷酸道士,我可没那个耐心。我还是喜欢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死拼活。对付这两个阴阳怪气的臭道士,我可是没招了,还是你来吧。”
  陶仁看了那些能工巧匠一眼,对邓觉使了个眼色。
  这时邓觉突然聪明起来,竟然秒懂了陶仁的意思。
  他命令士兵们将那些能工巧匠分散带开,一个接着一个拉到旁边的茅草屋去审问,防止他们串供。
  心想这两个臭道士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软硬不吃,不好对付。看来想从他们嘴里问出那些小孩子们躲藏的地方是痴心妄想。
  这里的能工巧匠们有一百多人,不可能铁板一块,其中总会有一两个软骨头,在威逼利诱下招供。
  可是注定要让两位将军失望的是,这种情况,两位道长早就料到。
  孩子们藏匿的地点他们俩都没有打听,也要孩子们谁都不要告诉,每组孩子藏匿的地点只有每组组长和钟离昧知道。
  所有孩子藏匿的地点,只有钟离昧一个人知道。
  他们这样审,也是白费心思。孩子们藏匿的地点能工巧匠们全然不知,他们又能供出些什么来呢?
  这两位将军软硬兼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过是全然无用,白费了许多心思。
  那坐在石桌旁的陶仁问两位道长:“看来你们早得到我们要来的消息了,我好奇的是,你们既然得到消息我们要来了,你们为什么不逃呢?”
  卢生问:“我们为什么要逃,我们逃跑又有什么用?”
  陶仁沉吟半响,回答道:“确实是没用。”
  他又问:“你们把孩子到底转移到哪里去了?”
  卢生说:“你就别白费劲问我们了。他们都走好些天了,而且是分开走的。知道你们会严刑拷问我们,怕有人熬不住会说出他们的逃亡地,所以在那些孩子走的时候,我要他们逃亡的地址谁都不要告诉,包括我们。
  所以他们现在在哪,我们根本不知道,想要告诉你们都没办法。你们就是打死我们也没用。“
  陶仁终于这才明白,这些人在这里本来就是等官兵来抓他们的。他们只需要孩子们安全就够了,他们早就视死如归,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和邓觉两人费那么大劲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两位将军无奈只好带着秦兵鸠占鹊巢,在云山上驻扎下来了。
  两位将军有感于卢生、侯生这种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孩子们的大无畏精神,最主要的是两位道长根本就不知道孩子们去了哪里,打他们也没用。所以对这两位道长并没有殴打,依然对他们以礼相待,只是限制了他们的人身自由。而对于那些能工巧匠,在秦始皇的圣旨上根本就没有提及要对他们如何处置,所以审问完了以后,叫他们给官兵们做饭,并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丐帮在云山脚下放了许多眼线,只要官兵一下山来,立马就有人向钟离昧和夏青松报信。
  两位将军派出一队又一队的秦兵在都梁县境内到处漫无目的地找了这些孩子许久。
  由于丐帮在暗中盯他们盯得很紧,官军的一举一动全在丐帮和云山的这些小孩们的掌握之中,所有消息都源源不断地送到钟离昧手中,供钟离昧判断 。
  无论官军往哪一个方向寻找,只要那个方向有云山上的小孩们在活动,丐帮就会派弟子通知他们并协助他们赶紧转移。官军也不知道是丐帮在帮这些小孩收集信息传递情报,所以他们每天光在都梁县境内如没头的苍蝇瞎转悠了,搜寻了半天,连孩子们的一点影子也没有找到。
  主要是秦朝的统治在都梁这里不得民心。秦兵在此地就是聋子,瞎子,根本没有人愿意为他们通风报信。
  相反,当地人还愿意给这些孩子们打掩护,常常故意给秦兵指错道,让他们多走许多冤枉路。
  他们每天都是早晨兴冲冲地下山去,晚上又毫无所获地黯然神伤地回到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