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一切,换脸
  左长乐将话说到这等地步,柳若言还能再说什么。
  她方反应过来一般,低声道:“所以,你先前说过要为我安排这三个月的锤炼体魄时,就已经定下了此时的计划?你为何不带着我?”
  左长乐沉默了,但他的眼睛却未沉默,直直看着她。
  眼里有清风明月一般清澈干净的情感和担忧。
  柳若言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因为现下问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事了。
  柳若言觉得有些委屈,她竟然一直被瞒着。
  “那里的情形你也知道,我不想你跟我同去受苦。一个月,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内将那里的事处理完赶回来好不好?”左长乐放软了语气哄道。
  柳若言沉默一会,幽怨道:“你就不怕我身在达达尔的军营之中,若是一朝生变,他们会拿了我来要挟你?”
  左长乐摇头道:“不会。难道我便放心将你一人留下?”
  “只是,若将你一人留在长安营中,也是不安全的。我这么一走,只怕达达尔同样会趁机分化这些士兵。你便是首当其冲。若是将你留在内河城,无论我留给你多少人手,你都抵不过达达尔大军的一击。思来想去,你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来是将你送回古武,或是金陵左家或是岳丈大人处。只是这般一来,若是你有何事,我依然不能及时顾看到你。那么便是这二了。”
  左长乐将她面前的碗筷推远一些,用手指在案几上指点。
  “先前我耗费了那么大力气,与莫罕迪秋做了这等交易,那么现下只要将你大张旗鼓的送进去,将此事换一种方式宣扬一下,他们便不敢对你怎么样。”
  “再者,我会令人假扮成你,在边关四处放出风声。达达尔若是有心拿你要挟我,注意力便会被分散,到时候哪里还会有心思去关注你一个小小的婢女。”
  “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愿跟你分开。也不想将你留在此处。可眼下看来,当初的无心之念倒是正符合眼下的局势。”
  “我再留上二十名好手,暗中在达达尔军营外保护。你万事小心,只要你自己不会无心说漏了身份,达达尔也好,莫罕迪秋也罢,他们不会发现你的身份。”
  说着,左长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足有他手掌大小。
  柳若言接过,打开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只觉得有一点淡淡的幽香转瞬便消散。
  左长乐很是郑重道:“这样东西足以将你面上的伪饰固定住,今日你就必须卧病在床,明日便会传来我送你入内河城的消息。而你要扮成我从王府里刚刚调来的婢女,在今日就外出走动。”
  原来左长乐早已经安排好了,看他说出口这般的顺畅,定然是早就暗中准备了的。
  柳若言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
  倒也不是怨怼左长乐,而是,她没想到,左长乐要承受的太多,却还替她考虑得这般周全。
  将她送入达达尔的大营也着实是一步险棋,但比她独自身份暴露在外也要安全太多。
  毕竟,达达尔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重视的是名声。
  想来确实不会为难‘她’一个婢女。
  用过早膳,左长乐将柳若言按坐在铜镜前,他用了很多东西在柳若言脸上。
  柳若言只觉得面上仿佛被覆盖上了一层东西。
  有的地方厚些有些地方浅些。
  她想笑一笑,却听到头顶上的左长乐低声道:“现在还不可动。等半个时辰之后,药效将这一层伪饰彻底跟你的肌肤融合,放才可以。”
  说着,左长乐忽然沉默了。
  柳若言有些着急:“我不能动,总能睁开眼看看我现下的模样吧?你究竟是将我的脸化成了何种模样?”
  左长乐道:“你睁开。”
  柳若言不敢动作过大,小心翼翼睁开眼。
  铜镜里,一个面色蜡黄,但眼神清亮的女子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她。
  “这感觉真是奇怪,我明明知道这是我,却不能肯定。”柳若言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自己,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我这张脸是谁的?”
  左长乐忽然一笑,淡淡道:“是我娘的。不过你放心,便是北狄王来了也看不出来。毕竟人的眼睛是没有办法去改变的。我将你面上又多涂了一层蜡黄色,这么两厢改变下来,你这张脸只怕这世上还不会有人与之相同。”
  柳若言心中感受更加奇妙。这张脸竟然是照着未曾见面的婆婆做成的。
  收拾完毕,左长乐将那个瓷瓶打开,涂了一层薄薄的膏脂在柳若言脸上,叮嘱道:“这东西足够三个月的量。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一个月内赶不回来。你且记着,机灵一些。莫罕迪秋自持身份尊贵,多半平日里不会与你多说什么。日常足以令你混过去。这伪饰水火不侵,只是怕旁人的碰触。切记你自己净面的时候也不能太过用力。”
  柳若言一一记下。
  左长乐冲着帐外吩咐道:“进来。”
  这时便走进来一个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的女子。
  对方走进来一抬头,柳若言没想到竟然见到了熟人。
  竟然会是馨雨。
  左长乐神情冷下来,不复之前的温柔。
  “馨雨,你三番四次对王妃不敬,这样的人,本王原是不会再用的。只是王妃为你求情,要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馨雨,这机会,你要是不要?”
  馨雨立刻跪下,浑身都在颤抖,这机会她怎能不想!
  “与王妃将衣服换过来,假扮王妃,现下便躺到那张床上去。”左长乐说完,馨雨眼里便闪过震惊和了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左长乐令她假扮婢女一路走进来不可抬头,原来是为了金蝉脱壳用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愿意!
  便是顶着柳若言这女人的名号甚至是脸,她也愿意!
  柳若言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眼里是翻涌的情绪。
  馨雨曾在季礼常手下,她与左长乐接触原本就多。
  上次,新婚之夜,她还以为左长乐已经发落了她。
  没想到……
  难道左长乐对她犹有怜惜?
  柳若言用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