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白的下落
  眼熟?
  左长乐一顿,目光落在柳若言面上,见她面上神色不似作伪。
  便又朝着那青衣男子看去。
  方才商谈之间,左长乐并未将对方的样貌放在心上。只粗粗一看,大约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美男子。
  此刻仔细看去却觉得对方眉眼之间与柳若言有那么几分相似。
  怪不得竟是有些眼熟了。
  左长乐不动声色的又坐下,只等着柳若言。
  柳若言收回视线,站起身便朝着那青衣男子走去。
  还未走到跟前,便有貌美的婢女拦下了。
  “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既然事情商议完了,还不赶紧走?”
  柳若言微微福身,却是朝着那青衣男子,淡淡开口:“我姓甚名谁只怕早已传遍天下,三叔难道当真不知洛南王妃便是柳若言?”
  那青衣男子微微合着眼,伸手示意,一旁的婢女便上去给他松肩捶腿。
  半响才听得他缓缓开口:“你是柳若言啊,我知道你的名字,那又如何呢?你是柳家的人,我却早已经不是。”
  柳若言点点头:“三叔说得有道理。只是,便是柳家亏欠了三叔一家,我爹却从未亏欠过三叔。还望三叔清楚明白。”
  说罢,柳若言转身便走,左长乐抬眼看去,只见那青衣男子犹似毫无所觉一般,只觉万分有趣。
  两人出了这处酒楼,一同漫步在街道上。
  柳若言低声将此事的缘由娓娓道来。
  “在我五岁的时候,三叔一家就离开了。我长大后问过娘,娘只说是,三叔不愿遵从老夫人的意愿去娶一房名门淑女,反而跟身边一个婢女有了首尾。三叔不愿意抛弃他们母子,便扬言要分家离开柳家。”
  “后来我听爹提起过,他给三叔曾偷偷送过几次银子。三叔颇有经商的才干,后来看准了几次机会将生意做起来,便举家离开了京都。”
  “三叔离开之后,还按时每年往家中送一笔银子。老夫人曾多次想将三叔找回来,帮衬家里。可三叔的消息不断,人就是躲着不见。”
  说到这里,柳若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好笑道:“三叔这性情说起来也怪,人躲着不让找到,还偏偏总算往家里送银子,将老夫人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左长乐哦了一声,淡淡道:“你三叔倒是个有意思的。”
  柳若言低笑道:“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境况下见到三叔。”
  左长乐顿了一下,看了柳若言一眼,“地下交易区的大掌柜自出现以来,便从未有人见过他身边有妻儿。那六名美婢也只是随之伺候并未被他收入房中。”
  柳若言一怔,随之叹气:“想必三叔亦是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左长乐见不得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揽着她,低声道:“你莫想那么多,若是你当真担心,咱们派人多多留意一下便好了。望和术呢,你大可以叫他二人前去查看。”
  左长乐话音刚落,术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王妃?可是有事要寻我二人?”
  柳若言被吓了一跳。
  她回头之后,面上的尴尬之色,令术好一阵恍惚。
  他穿了一身常服,此刻距离柳若言不过几步之遥。
  柳若言镇定下来,问道:“你一直都是这般贴身保护?”
  术点点头,他也不傻,也不是此时才察觉不妥。
  术的眼睛亮亮的,甚至眼里还有一丝隐秘的恶作剧般的痛快感。
  哪里想到,预想中,柳若言大发雷霆或是冷言冷语的场面并未到来。
  只见柳若言温温一笑:“辛苦了。”
  便回身同左长乐携手而去。
  倒是左长乐回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术将跟随的任务交给了手下,自己有些垂头丧气的回了他与望落脚的地方。
  一间不起眼的屋宇就在挨挨挤挤的街道上。
  望正坐在桌边喝茶,见术进来,随手就将面上的黑面巾蒙上。
  术未察觉,一屁股坐下。
  望奇道:“怎么了?”
  术喃喃低语:“她居然能没有发火?”
  术将他故意现身,让柳若言知晓他是随身保护,极有可能连她与洛南王私密的话语都听到的经过讲了一遍。
  望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你为何要故意现身?你想惹得王妃不快?”
  术点点头:“这一阵子,跟着洛南王妃,咱们也没做成几件事。而且她毕竟是女子,不像原先与司侍大人一般,无论何时都能与咱们商谈。她又成了婚,你我还要顾及洛南王的态度。你不觉得很憋屈么?”
  望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一种怜悯来。
  “你忘了你的心愿了?”
  术一怔。
  望接着道:“现如今跟着洛南王妃,一来你我可受到洛南王的庇护,二来,其实你我是可以慢慢的放下了。”
  术沉默半响道:“这就是你想通了的事?”
  望点点头,“这天下的人有谁是不受人庇护的?诸如百姓子民皆由王君庇护他们安居乐业。你我从前受司侍大人庇护,为他做事以求生存。但现在……”
  术眼中闪烁着思索,接过话道:“现下你我虽然是在王妃手下,但在北狄下一个有能力庇护百姓的便是……洛南王。”
  望点点头,“所以无需介意王妃是女儿身。她与洛南王既然成为了夫妻,夫妻一体,为她做事自然也是为洛南王做事。她有自己的习惯,自然你我也应该重新尊重她,适应她的方式。”
  “术,别再想着司侍大人了。他……已经去了。”
  术点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又道:“白的下落你打听到了吗?”
  望摇头:“他跟咱们共事许久,你我有什么样的手段他难道能不清楚么?他将自己隐藏的很深,只怕是等着合适的时机出现!只是他究竟想做什么,这只有等他出现才能明白。”
  术有些不解,“当初白说,他不愿做洛南王手中的刀,不愿与北狄王族有任何牵扯。他一个杀手,难道想自立不成?”
  望眼神深邃:“他与你我不同,他手上的血染得太多。如果没有一个强者做他的靠山,他只怕会活不下去。显然,他并不觉得洛南王是他心目中的强者。”
  “且走着瞧罢,这世道的纷乱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