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论道
  楚寒看了一眼怀中人,没有多说什么,困意涌了上来,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日子似乎再次回到了往日的那般平静之中,但是环绕在众人心头上的阴云却越发凝重起来。
  二月二十日,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黄穰趁机快速袭取了寻阳东北部的薪春,守军在激战了三个时辰之后全军覆没,驻扎在那里的扬州军八百多人全部战死,至此庐江西线的各部兵马悉数败亡在了黄穰的手中。今此一战,黄穰彻底的占据了皖县以西,鄱阳湖以北的全部庐江郡领地,麾下携裹军民更是达到了十五万之众,整个江东六郡的百姓们纷纷西迁至荆州境内躲避战火。
  薪春之战过去的第三天,陈进再次来到了虎头寨,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前来,还为楚寒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正是现在的庐江太守,也是后来吴国四大都督之一陆逊的祖父陆康。之前本来是在武陵郡担任郡守的陆康,因为陈温上表而调至庐江任太守,着力解决当前的危局。只不过和历史上不同,历史上陆康在危急关头解救了庐江的百姓,靠着一己之力彻底的击败了来犯的黄穰军团,收编了十余万乱民。而现在的黄穰非但坐拥的地盘大了许多,而且连朝廷的援军都能够战胜,气势滔天,势有一种侵吞东南之意。
  “太守大人,请!这可是我这里最好的茶水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楚寒命手下将自己收藏最好的茶水端了出来。
  “茶本无好坏,关键看品茶人的心情。”陆康轻抿一口便放了茶杯。
  “太守大人说的很到位,任何事物的好坏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去决定的,而是旁观者为他们加之高低。就好比这茶,生长的时间都是那么久,加工的手艺虽有不同但也是大同小异,但却有高低之分,这也不过是种茶者和品茶者强行给他们加上,以此区分罢了!”
  “哦……楚帮主居然对品茶有如此深厚的见解!”品茶文化自古有之,只不过各地品茶的风格和方式还没有形成有机的统一;对茶的加工上也存在着许多的不足,这些都是经过时间和茶农不断的摸索最终才奠定了我国茶文化的底蕴。在如今汉末,绝大多数的仕子都是以经学为主,百家为辅,很少有人会花费心思和时间去学习一个饮食上的东西。正因为如此,陆康才觉得稀奇。
  “见解不敢当,这不过是我的一些个人想法,闲来无事自己瞎捉摸出来的,登不了大雅之堂,让二位见笑了!”
  和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对于陈进这种利益至上的人,说话就不用那么多的拐弯抹角,而是直蹦主题;而和陆康这种见多识广的世家家主来说,太过于粗浅反倒会降低自己的身价,让他人看不起。
  在这个时代世家就好比中世纪的贵族,不见得他们有多么高的社会地位,但是他们代表的就是一个层次的高低。只有你融入了这个层次,你才能真正的脱离下层的低级趣味,最鲜明的代表人物,就是北魏末年的一代枭雄尔朱荣。即使是手握几十万重兵,执掌朝廷大权,麾下名臣如云武将如雨的他,还是想着能够和清河崔家这样世家结为姻亲,目的就是想要让自己的血液高贵一些。
  “楚帮主虽然生于微末,但是却有如此大的见识,真是让人稀奇啊!”陆康也饶有兴致的和楚寒聊了起来。
  “太守大人错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某必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一个天下之乐而乐!楚帮主高见,受在下一拜。”说着陆康居然站起身给楚寒深鞠了一躬,如此场景着实让旁边的陈进看傻了眼。陆太守那可不是一般人,不单单是江东大族吴郡陆氏的家主,而且在朝中那也是人脉极其广的人物,居然会向楚寒一个小小的水贼头领鞠躬,这样的场景简直是闻所未闻。
  “太守大人在下可不敢当啊!岂有你一个长辈向我这个晚辈行礼的啊!”楚寒连忙将对方搀扶起来。
  “文学之上,不分身份贵贱,也不分年长老幼,只看造诣的高低!以康来看,楚帮主这曲词可谓是天下君子的典范。好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当为我辈之楷模啊!”陆康本身也是饱学之士,他说的这番话顿时让楚寒极其的不好意思。幸好现在的人不知道范仲淹是谁,自己剽窃起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陆帮主这样说,可就是真的羞刹在下了!”
  “我观楚帮主的词中也有一种报国迫切的感情,为何现在黄穰作乱不站出来为朝廷分忧?”陆康话风一转,将话题再次回到了黄穰的事情处理之上。
  “大人,在回答大人这个问题之前,我先给大人说一个小故事!话说,曾经有一个猎户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终日靠着打猎为生。虽然他自己的本领稀疏,但是他有一条极其凶悍的猎狗,每次打猎都由猎狗咬住猎物,猎人再上去解决,靠着他们完美的配合,每次打猎都有着极其不错的收获,日子也越过越红火起来。但是,直到有一天,山林中最后一只猎物也被他们杀死,整个山中除了一人一狗之外别无他物。那条狗当时就明白了,恐怕自己的命也到了终点。”楚寒说的这个故事其实是自己临时编出来的,话语间可能有点粗糙,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意见全部表达出去,相信以陆康才学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陆康听后,眉头皱了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能够替朝廷效力,就绝对不会有兔死狗烹的那一天发生!”
  “大人,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欺骗就是保证。大人您在太守位置上一天可能能够保我一时安全,但是如果大人您离开了呢?我帮你们剿灭了黄穰,势必我就成了你们插在心头的那根刺,那根让你们觉得不拔掉就不舒服的刺。到那时我的价值也就到了极限,没有价值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您说是不是?所以我才会让陈县令给您带那三个要求,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身后的这几千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