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波是李家,先赔罪,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归是想让顾南朔高抬贵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二波是崔家,崔母张口闭口顾南舒,想用此来逼顾南朔妥协,顾南朔淡定自若,全当没听见。
  第三波是崔宏志和顾南舒。
  顾南舒脸上余怒未消,坐下后直言:“你别在意我。我是没办法被逼出来的。我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想说。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崔宏志着急着戳了戳她,“你别这样!”
  这一戳,让顾南舒脾气顺便炸了,“我不这样,要哪样啊!非得让我求我弟放了崔媛?现在知道是亲戚了?崔媛做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咱们是亲戚呢?她干得出这种事,就别怕报应啊!就是真要坐牢,也是她活该!”
  崔宏志连连讨饶:“南舒,她毕竟是我大姐。”
  “她是你大姐,南朔还是我弟呢!”
  崔宏志试图去拉顾南舒,被顾南舒甩开,“你别碰我!”
  崔宏志手垂在半空,神色讪讪,尴尬地看向顾南朔:“南朔,我知道这事是我姐不对。我不应该开这个口。但是……”
  “知道不应该,就别开!”顾南舒一顿抢白,抓着顾南朔的手说,“你别看我的面子。大不了崔家住不下去,我回娘家。你还能赶我出门?凭什么别人做错事,要你息事宁人,咽下这口气。”
  眼见夫妻俩又要吵起来,顾南朔适时拉住崔宏志:“姐夫,不如你先出去,我跟二姐说会儿话。”
  崔宏志很是犹豫,可眼下形势,他留下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只能一脸丧气地往外走。
  屋内。
  顾南朔正给顾南舒擦眼泪,“二姐,你打算跟姐夫离婚吗?”
  顾南舒愣住。不必开口,从表情就可以看出,这个问题她从未考虑过。她与崔宏志感情不错,现今又怀着孩子。离婚是不可能的。
  顾南朔深知这点,说:“这不就结了。你不打算离婚,就是能住娘家一时,还能住一辈子?姐夫能跟着你过来住一辈子?崔家他不要了?崔媛因为我坐牢,你公婆会怎么看你?你就是不在意公婆的想法,那姐夫呢?
  “姐夫有句话说得对。那毕竟是他大姐。他心里就不会从此留根刺?日积月累下来,刺会不会越来越大?今天不发作,明天不发作,后天呢?你们还能做回以前那样恩爱的夫妻吗?”
  顾南舒蹙眉:“那也不能因为我,就让你受委屈啊!”
  顾南朔摇头:“我不委屈。”
  他抬头看了眼门外的崔宏志,这么远的距离,只要不是高声对话,他是听不到的。
  “姐,这事不大,崔媛本来就不会坐牢。”
  顾南舒有点懵,“不会坐牢?”
  “嗯!这种手段虽然阴损了点,但属于民间纠纷,又没造成重大损失,拘留教训就够了,顶多再加个赔偿。这还是指使人是别家的话。是崔媛又不一样。公安知道我们的关系,更觉得是亲戚纠纷,建议自行商议解决。”
  这点在后世也不可避免。不论什么犯罪,一旦双方构成“亲属”关系,警方就会和稀泥。
  “你不是故意骗我吧?”顾南舒满面怀疑,“要是不会坐牢,那崔家李家这么着急上火干嘛?”
  顾南朔笑起来,“因为我啊!我昨天去公安局协助调查,特意请公安帮忙把态度摆得强硬点。我跟他们说,我开门做生意不容易,这种事如果就这么轻飘飘算了,难保以后不会有人效仿。所以想给崔媛一个教训。吓唬吓唬她,关两天再放。负责这件事的小队长是部队转业过来的。知道大哥也是军人,且是为国捐躯。看大哥的面子,就答应了。”
  顾南舒有些唏嘘:“这样啊!”
  “既然总要放的。为什么不让崔家觉得是我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顾南舒忽然灵光一闪,想通其中关节,“所以你打发了李家崔家,故意等着我上门,就是想让大家都以为这是我的功劳?”
  顾南朔莞尔不语。
  顾南舒感慨:“我是姐姐,该是我照顾你的。结果反倒是你事事为我着想。”
  “都是姐弟,哪用得着算这么清楚!”
  顾南舒仍觉郁闷:“可这样,也太便宜崔媛了。”
  “谁说不坐牢,她就不会有惩罚?”顾南朔眨了眨眼睛,“大姐,你等着看吧。”
  门外。
  崔宏志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顾南朔扶着顾南舒出来。
  “姐夫,你们的来意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去公安局撤案,此事再不追究。不过……”
  他幽幽看了顾南舒一眼,“我为什么这么做,相信你明白。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对我姐好。还有你爸妈!”
  “我明白!我都明白!南朔,谢谢你!你放心!我会一直对你姐好的。我爸妈也会记得你跟你姐这份恩情的。”崔宏志喜出望外,本来还担心顾南舒太执拗不愿开口,没想到她就算表面生气,也还是把事办成了。
  他牵过顾南舒的手,更觉愧疚,“南舒,谢谢你!往后,我都听你的!”
  顾南舒娇嗔着瞪了他一眼,“合着我要是没说服我弟,你以后就不听我的了是吗?”
  “哪能啊!听你的!全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二人打情骂俏远走,顾南朔嘴角上扬,他的目光扫过李氏裁缝铺。
  即便没有坐牢,也已经进了拘留所。名声可不好听呢!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李家会怎么想?
  第21章
  公安局。
  顾南朔进来时,崔媛正瑟缩在墙角。
  公安并未对她做什么,除问了些话外,不曾刑讯,不曾威吓,更不曾施加暴力。但拘留室的牢房阴暗潮湿,压抑逼仄。在这种环境下呆了两天,又有“坐牢”这把刀悬在头顶。崔媛的心理负担很重,脸色并不好,看到顾南朔便扑过来,被铁门挡住,却还是伸着手试图去抓。
  “救我!顾南朔!你一定要救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我给你跪下,行吗?我不要坐牢!你去跟公安说,让他们把我放了。只要你肯放了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不能坐牢的!我坐牢了,我两个儿子怎么办?顾南朔,我求求你!你饶了这一次好不好!”
  说着说着,竟是泪流满面,痛哭哀嚎。
  “我可以放了你!”
  崔媛惊喜交加,却听顾南朔又说:“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姐。”
  崔媛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保证以后跟你姐好好相处。不!以后她就是我祖宗。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顾南朔转身同公安交谈了几句,铁门打开,崔媛被放出,看到等在公安局外的父母弟弟,瞬间扑过去,嚎啕大哭。
  目送崔家人远走。顾南朔呆立原地,陷入沉思。
  特意去见关押的崔媛,顾南朔并非是想欣赏对方的崩溃。他没有这种喜好。但他需要了解崔媛的抗压能力。结果显而易见。
  就这么个心理承受能力,她要如何不动声色挺过数月时间,去谋划顾南舒的“难产而亡”?
  再有,她连搞臭以南的手段都如此低劣,要设计这么大的事情,真的能天衣无缝,不被人察觉吗?
  要知道,从书中回顾的时间线来看,顾南舒死在自己之前。就算崔家人包庇,察觉了却不声张。自己呢?
  即便书里的自己没有觉醒另一世的记忆,也不会毫无作为。二姐没了,不论真实情况如何,自己都是要调查了解一番的。
  因此,顾南朔更加确定了一点。顾南舒的死亡与崔媛无关。可除了她,还有谁?真是意外?这个年代医疗条件不够先进。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或是胎位不正?或是其他?倒也不无可能。
  顾南朔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也只能督促姐姐多做产检,一旦发现异常状况,及时处理,等生产的时候,去大城市,找家好医院了。
  ——
  以南。
  崔媛的事情告一段落,顾南朔的招工也有了结果。新员工名叫唐晓燕,十八岁,文化不高,却也读完了小学,能写会算。其性格活泼,虽然不懂销售技巧,也谈不上能说会道,却不怯场,敢于同客户沟通。审美在线,总能提出一二建议。尤其为人勤奋,做事麻利。
  自有了她后,顾南朔松快了不少。他有更多时间做别的事,比如画图,比如看书。
  “姓李的,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屋里不露面就没事了!我婆娘就是被你们怂恿才会去对付顾老板。当初你们可说好了事成之后给我们一人五十块钱!你们可没说这事犯法,会被抓!现在我婆娘白白被关了两天,你们不说赔偿,当初说好的五十块也一分没给。”
  吵嚷声起,唐晓燕到底年轻,爱凑热闹,站门口伸着脖子看,时不时同顾南朔汇报。
  “老板,那三个女人的男人又来了。”
  这种事近几日时有发生,没什么稀奇。顾南朔毫无反应。
  唐晓燕又说:“呀!还带着好多人呢!一二三……一共六七个!”
  顾南朔笔尖动作一顿,看来,那些人闹了几天没结果,已经耗光耐心,今天是难以善了了。
  李氏裁缝铺门口。
  “刘哥,还跟他们废什么话!他们就是一群缩头乌龟!他们要是真心想解决问题,都三四天了,会没动静!我们直接闯进去。他们家不是做衣服吗?有布料有成衣,随便拿几件抵赔偿也行!”
  此话一出,铺内立刻有人回话。
  “你们不能闯进来!你们……你们敢闯进来,敢拿东西,我们就报警!我们问过了,这是犯法的!”
  提议的人一顿,看向刘哥。
  刘哥啧了一声,“我们不进去,就在这等着!他们在店里,我们跟到店门口。他们回家,我们跟去家门口。总归店铺门前跟他们家门前的街道都是公家的。谁都能走,谁都能站。这总不犯法吧?他们一天不给说法,我们跟一天。一月不给说法,我们跟一月!再不济,我可是知道他们家老大在纺织厂工作,还是个小干部呢!”
  好几个大汉,将李氏裁缝铺团团围住,声势浩大。
  其中一人说:“对!咱们听刘哥的!必须让他们给个说法。这事不能这么轻飘飘算了。现在我家那边邻居都知道我姐坐过牢。我家清清白白的名声全毁了。这都是他们家闹的!”
  这年代,人们分不清坐牢与拘留,甚至许多人认为被公安抓走问话就等于犯了事。
  李家隔门喊话:“你们家名声没了,我们家名声也不好听啊!”
  “那是你们自找的!”
  一句话把李家人堵了回去。
  李婆娘瞪了崔媛一眼,“你们要说法是吧!这事都是崔媛干的。跟我们可没关系!我把她交给你们,随你们处置!”
  说完,便想将崔媛推出去。崔媛自是不肯,死命扒着门框不放。
  刘哥一群也不是这么好打发了,直接否决了她的提议。
  “糊弄谁呢!谁不知道崔媛是你家儿媳妇!她为什么对付顾老板?不就是为了你们家店铺的生意嘛?现在出事了就说跟你们无关,我们可不上这当!”
  “对!想推个替罪羊就完事,想得美!我告诉你们。用不着一个月。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耗。最多再给你们两天。马上就过年了,谁耐烦过个年还不省心?要是两天后你们没给个大家满意的说法。我们就去找纺织厂领导谈谈!看他们要不要你们家这样心思恶毒,无视法律的职工!”
  裁缝铺内,老李与婆娘慌了。
  他们三个儿子,就大儿子最出息,可不能让外面的人使坏,把大儿子工作弄没了。李大更是深知这点,火气上来,直接抓住崔媛,啪啪两巴掌,又将她扔在地上。
  “都是你这臭娘们惹得祸!哭!你还好意思哭!要不是你,我们家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吗?我现在每天在家要听邻居的闲话,在厂里还得被同事指指点点。”越说越气,李大没忍住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铺内,崔媛的哀嚎求饶声不绝于耳。
  最后还是李婆娘怕出人命,拉住了儿子,“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打她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外头那些人。他们就算不去找你领导,光这么堵着,咱们家还怎么做生意,怎么过日子?”
  李家二儿媳说:“这个好办。别看他们闹得凶,其实也就想弄点钱。”
  李婆娘脸色一沉,“就他们那样子,指不定怎么狮子大开口,这钱你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