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需多礼,人你们带走,他们的奴籍晚些会让人送去,有劳跑这一趟了。”
  “您…”
  “无事。这庄子上要清理的人众多,有劳大人与手下的人了。”
  “您尽管吩咐。”
  顾静研转头看向小李子,“酒苦陪小李子多跑几趟,将这庄子里的人都喊过来。”
  “倒是要看看这庄子还剩多少良奴。”
  说不气都是骗自己的,不是心疼损失的那些银两,而是心疼陈玉礼,身为一国储君,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这庄子里的人横行霸道,他积攒了多年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小李子拽了个看似说话很好使的壮丁跟着他们去喊人,一刻钟的时间,庄子上的人都聚集在主屋前的这片空地上静静的等候发落。
  第34章 我来接你回家
  宛如他们来时那般, 无人敢言语,旁边的小李子看着直着急。
  “这是主家,有什么委屈你们尽管说。”
  小李子的话没有让他们安心, 反而更加低下了脑袋,连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顾静研也不急,站在高处一眼就能将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中, 那个站在后面的小女孩儿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向前走了半步就被身旁的妇人按在了怀里, 直接用手捂住了小女孩儿的口。
  眼神里充满了渴望,酒笑接到指令, 走过去将小女孩儿从妇人的手中“抢”了过来。
  “别抢我的孩子!”那妇人立刻喊道。
  酒笑冷哼, “你身着上好的衣衫却给‘你的孩子’穿麻布?”
  小女孩一点儿也不怯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顾静研,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下, 声音脆脆的问,“你真的是庄子的主人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
  直白的疑问问住了顾静研,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小女孩儿解释,忽然不忍心在她眼中看到失落。
  走下台阶几步蹲在她面前与她对视, “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小女孩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牙齿抵着下唇,“他们不被抓起来, 说完会挨打, 我娘就是被他们打死的。”
  “你多大了?”
  “九岁。”
  有那么几秒,顾静研都忘记了呼吸,一个九岁的孩童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模样。
  “坏人都会被抓起来的。”
  这句话似是给了她极大的鼓舞, 东一言西一语的将这几年的事情说了几分,可能从其中听出个大概,孙云一家作恶多端,将这庄子上的人祸害的不行。
  “大家都被打怕了,说话就挨打,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还有他孙子也是个坏的,拿剪刀将阿婆的头发都剪掉了。”
  每多说一句,孙云一家脸上的落败就多一分,他们横行霸道的日子是到头了,没什么头脑,不过是侥幸主子家无心管理让他们钻了空,偷来的,终究是要还回去。
  很快孙云一家,还有与他们狼狈为奸的人都被带走了,一时间,这庄子上剩下的大都是老弱妇孺。
  官兵将那些恶奴带走后,空地前的人们才缓缓抬起头,那一瞬间,就好像是这些年压在他们脖子上的木棍被拿走了,脸上写满了轻松。
  “谢主子。”
  “谢主子阿!”
  人语声给这个庄子增添了活力,众人围在一起,声讨孙云一家的罪恶,只有小女孩儿一人站在那里眼神向往的看着顾静研。
  秋声蹲下问她,“你怎么不去找家人?”
  “我没有家人了。”
  许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秋声带着请求的看向顾静研,“主子,能不能让她也跟着我们?”
  顾静研眼睛微动,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收秋声是被她的眼神打动觉得这人可用,这个小女孩儿、
  “我不会添麻烦的!我可以劈柴烧火,也可以钻狗洞!”
  “主子?”连秋灵那么个凡事都要想三分的人都不忍了。
  “你为什么想跟我走?”
  “想吃饱!”
  原来还有人的愿望如此简单,只有吃饱穿暖这样简单。
  “叫什么名字?”
  “栗子!我娘说是‘春种一粒粟’的粟!”
  “嗯。”
  转身进了主屋,栗子睁着大眼睛看向秋声,有些不确定的问,“姐姐这是同意了吗?”
  “还不快赶上。”秋梦摸了摸她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
  庄子上的事情处理的很顺利,栗子叫来了庄子上人最好的范爷爷,拉着范爷爷的手笑的开心。
  “范爷爷,以后我们能吃饱饭了!”
  “嗳!嗳!”
  进入主屋,范永新看到主位上的顾静研腿脚有些不便的跪在了地上。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阿!”
  顾静研瞥了眼小李子,小李子立刻上前将范永新扶了起来。
  “有什么话坐下讲。”
  范永新坐在椅子上还没有适应过来,犹如针扎扭来扭去的。
  “老爷子可将庄子上的事再细细说上一二?”
  说到庄子上的事情,范永新就有一肚子的委屈,又怕主家嫌他啰嗦,就捡了那么几件重要的事说。
  “孙云一家还真是无恶不作阿。”
  “苍天有眼阿!他们一家的恶报终于来了!”
  “依您可见,庄上可有能用之人?”
  范永新有些震惊,没想到主家会问他的意见,经历过那段被孙云压榨的时日,顾静研的这一句询问在他心中划下了重重的一笔,心中无比激动。
  “依老奴看,张家的小子不错,只是、”面色有些难看,“只是那小子被打断了腿,成了坡子。”
  “人如何?”
  “品行端正。”
  “小栗子去跑趟腿儿。”
  栗子蹦蹦跶跶的跑了出去,明明才出门儿,嘴里已经喊上了,“张家哥哥,小姐找你呀!”
  范永新一脸欲言又止,顾静研看在眼中,“您讲。”
  “不敢不敢!怎敢担一声‘您’。”小心翼翼的询问,“您就如此信老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恶奴都被带走了,本小姐心中自有一杆秤,峰脚庄也再不会像之前那般了。”
  范永新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低着头,只那颤抖的手掌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感受。
  张数一脚重一脚轻的进了主屋,见到范永新坐在椅子上内心震惊,委着身体就要跪下。
  “站着问话即可。”
  既省了他的不便,又不会显得主家太过亲和。
  “谢主子。”行礼作揖,这般举动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庄稼人。
  “老爷子举荐你做这庄子的领头人,你有何想法可说来听听。”
  张数立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静研,“我、我、我我、”
  我了几次也没我出后面的话。
  “别急,想好慢慢说。”
  “我会带着大家好好干活儿!”
  一番“豪言壮志”逗乐了屋内众人,小李子默默低下头无声的笑了起来。
  “那就好好干,让庄子里的人都吃得饱穿得暖。”
  折腾了一上午,正午的阳光晒进屋内,晒在顾静研的身上,照的她懒洋洋的,有些犯懒了。
  “小李子跟着酒苦酒过回去一趟,将我们的马车行礼都带过来,我们在这呆些日子。”
  庄子肃清,所有的事情都将重新安排,这群饱受摧残的朴实人阿,在这个时候需要一颗定心丸,顾静研此刻还不能离开。
  顾静研是把庄上人的心里拿捏的死死的,经历过风霜的人,在之后得到一丝暖意会无比感激,这些做体力活的人又哪里有那些弯弯道道。
  秋灵带着秋梦与秋声,里里外外将主屋收拾了一通,顾静研在门外与范永新和张数聊着庄子里的事情,哪里需要重新修整,哪里又需要什么工具。
  黑夜来临又迎来晨曦,峰脚庄也迎来崭新的日子。
  顾静研这一住,就在峰脚庄住了四个月,这四个月当中峰脚庄若是风平浪静,那永安城内就是波涛汹涌。
  六月十九,冯府二小姐冯觅琴嫁给了康宁工匠世家二子丁洋和,那段时间永安城内众多人都以为冯和淀得了失心疯,门不当户不对的就将女儿给嫁了。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内行人都在猜测冯和淀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当好友再次侧面询问冯和淀时,冯和淀苦笑摇头,只闷头喝酒什么都不说。
  众人皆以为冯家位高权重,可哪里知道,自从冯家出了两个皇后的时候,就是这个家族败落的开始。
  七月十二,陈玉卿启程前往召里,好山好水好景色,庄王广发帖子邀请高门子弟共赴美景,只可惜应邀之人甚少,那天阳光正好,出城送行之人众人。
  陈玉瑞拉着他的衣袖不开心的问何时归,陈玉卿只说了四个字。
  “归期不定。”
  八月初三,陈玉礼亲自前来来接顾静研回东宫,马车在峰脚庄停下,顾静研站在门口噙着笑静静的看着他向她走来,一步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陈玉礼伸出右手,“我来接你回家。”
  顾静研握着他的大手,“我在等你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