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看我一眼?
  羌芜垂下视线,尽管想要逃避,却能感觉到男人暗鸷刺骨的目光,能戳穿她强装的一切壁垒。
  地上有星星点点的液体晕染开来,借着月光,羌芜仔细看去,再看清楚那是什么颜色后心里猛地一抽,她慌忙抬头看去,却是大惊失色。
  四目相对,男人眼底弥漫着暗黑的鸷冷和说不出的心疼,但是,让羌芜惊骇的不是这些。
  而是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
  羌芜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腹部,男人另一只手正捂在那儿,修长的指缝间渗出殷红妖冶的血色。
  难怪方才在船舱里,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替她挡了一枪!
  只是他原本身上就有伤,又穿了件黑色衬衣,她自动忽略了那股新添的血腥。
  羌芜一张小脸血色尽褪,嘴唇颤抖,怔怔盯着那处伤口,说不出话来。
  她喉咙口艰难的吞咽几下,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明傅義做了个手势,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几十号人同时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靳伯炎,那是要将他射成马蜂窝的架势。
  这一幕,多么熟悉。
  她嚯然想起,她梦中的场景。
  ……
  距离这艘豪华游轮不远处,一艘游艇正平缓的行驶在海平面上。
  迎着海风,甲板上站了几人,其中一人身材颀长,男人手掌轻撑着栏杆,修长的双腿一前一后站着,一条腿微弯,姿态悠闲惬意。
  男人上身穿着件白色丝绸衬衣,扣子开了两颗,优雅中透出一丝慵懒的风流之气,海风拂过,衣袂鼓动,隐约可见薄薄的衣料下,露出一片性感结实的肌肉。
  身后传来脚步声,男人头也没回,长臂一探,将身后的女人轻揽进怀里。
  其中一人朝那艘巨大的游轮指了指,嗓音中难掩讶异,“四哥,你看,中间那个男人好像是南鞍市的炎少,我在晁总的婚宴上见过他,这人来头不小,当时还有不少权贵想要巴结他来着”。
  南鞍市的炎少,这个名字并不陌生,rm的幕后创始人就是他,旗下产业广泛,遍及全国,这手都伸到他们东城来了。
  被称为四哥的男人闻言眸光轻抬,朝那边望过去,微微上挑的眼角一颦一瞥间流泻出勾人摄魄的凌厉。
  男人精致绝伦的脸上浸润出冷艳的笑意,“还真是热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火拼,嗯,好主意”。
  他怀里的女人穿着简单的体恤,牛仔破洞丐裤,身材纤瘦,长相并不惊艳,却是五官精巧,秀眉弯如薄黛,肤色如雪,眉梢眼角癖相中不乏一丝英气。
  女人双手扒着栏杆,也好奇的朝那边不住的张望,眸光晶亮,嘴里啧啧赞叹道,“卧槽!黑衬衣那个,这男人真真极品啊,瞧瞧那气质,那模特身材,还有那张小脸,妖孽十足啊,真想掐一把,还有对面那团粉色,诶呦我的天,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男……”。
  女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花痴世界中,今儿真是大饱眼福了。
  冷不丁臂上一痛,男人嗓音冷魅带着愠怒传进耳里,“再看!屁股想开花了是不是?”说着大掌又重重拍了她臂部一下,声音很是响亮。
  女人总算收回垂涎美男的视线,她脸皮再厚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重点是他下手太重,尼玛疼死了。
  她抬头怒目瞪着男人,火大的骂道,“我警告你,再敢打我一下,老子就在这把你操的哭爹喊娘你信不信?”。
  男人冷冷睨着这个欠收拾的女人,一把拽住她手臂,朝不远处的舱房拖去,“这可是你说的,你敢反悔我就操,练死你,我这张脸还不够你看的,竟然去觊觎别的男人!”。
  “我知道你长得好看,可是审美疲劳懂不懂?”女人也不顾有多少人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四哥,我的陛下,你那么彪悍,臣妾受不住啊”。
  站在甲板上的其余几人还是没憋住,哈哈笑出声来。
  男人皮笑肉不笑睨她眼,游艇的灯光下映出一张俊美而又无比阴邪的脸,男人二话不说,干脆弯腰将她抱起抗在肩上,“审美疲劳是吧?好,咱回屋,让你好好疲劳疲劳”。
  女人趴在他肩上胡乱蹬着四肢,奈何她的那点小力气简直是挠痒痒,她干脆伸出手臂圈住男人的脖子,使劲掐了把,“江伦彦你妈比!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我咒你吃饭没放盐,喝水塞牙缝,开车没油,看电视没信号……”。
  ……
  游轮上,明信義缓缓站起身,目光幽冷的盯着跟前的男人,“哥,上次你有能耐让炎入狱,沦为阶下囚,只因为你掐住了他的软肋,因为炎太爱羌芜了,你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如今,你又拿什么去威胁?”。
  他说罢不再看自己的哥哥一眼,朝靳伯炎无奈的耸耸肩,“炎,谈判失败,你给过他机会了,现在还犹豫什么,这寡不敌众的,你当真想被轰成马蜂窝不成?”。
  靳伯炎目光轻抬,神色冷峻,仿佛根本不在乎那些冲着他的枪支。
  他朝明傅義看了眼,潭底的幽暗一瞬冷冽似寒冰,羌芜只见他眸光朝某处一瞥。
  砰!——
  一声沉闷声响,站在明傅義身旁的男人被子弹击中眉心,身子砰然倒地,甚至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
  这游轮暗处埋伏了人手,且枪法精准的可怕。
  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人数之多仿佛令船身都在止不住的晃动,明傅義的人一瞬慌乱的朝密密麻麻扑出来的人看去,统一的黑衣黑裤,一看都是训练有素。
  明傅義也瞬间变了脸色。
  同时,轰鸣之声由远及近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很快在头顶盘旋,甲板上的人衣衫被厉烈的劲风席卷,发出鼓动声响。
  明信義抬头,望着头顶的几架直升机,舱门被打开,漆黑冰凉的长枪探了出来。
  不用说那上面都是靳伯炎的人,这几乎是一面倒的的形势。
  胜负已见分晓。
  男人眸里的颜色彻底黯淡下来,果然,靳伯炎出了牢狱之后,等同于放虎归山,就是一只猛兽,没人能动的了他。
  他的人被层层包围,密不透风,插翅难飞,今天这里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明傅義抬眼望过去,他看到那个女人看也不看这边一眼,只满脸担忧的盯着靳伯炎,目光时不时往下看。
  男人心里猛地一搐,如荆棘剜心,那么痛,好像一瞬间便能死过去。
  她果然已经爱上了靳伯炎。
  他如果死在她面前,她会不会看他一眼?
  明傅義微微弯腰,心已经痛到抽搐麻木,他张开嘴大口呼吸。
  新鲜的冷空气浸入肺腑,却令心口的疼痛更加噬骨绝望。
  男人的神色却缓缓恢复平静,他慢慢直起身,一把夺过身后手下的枪,然后缓缓抵上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眼中似乎只剩下那个女人的身影,她为别的男人心慌无措的侧廓。
  明傅義嘴角缓缓勾勒出笑来,一双眸子透出漆黑的炙热,紧紧锁着那张魂牵梦绕,日思夜念了十几年的脸。
  “哥!”。
  明信義陡然一声惊喊,那声音淬满惊恐焦灼,话音未落人已经朝明傅義那边狂奔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