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睁开眼时,视线模糊,浑身绵软, 却酸痛不已,沈媚儿便知,她又被再次控制住了,就在她感到绝望之际,小元氏惊喜的声音传了来:“媚儿,你醒了,可算是醒了,我的宝儿。”
  沈媚儿微微一愣,她用力的睁了睁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县城舅舅家的宅院里。
  小元氏激动的扑了上来,只将媚儿一把搂到了怀里,啜泣不已,她一脸自责道:“都怪娘,都是娘不好,让我儿受苦了。”
  又嘤嘤啜泣着:“若是```若是你有个好歹,叫娘该怎么活啊!”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小元氏险些要撑不住了。
  好在,沈媚儿被救回了。
  “好了,好了,别将人吓到了,快,给媚儿喂些药,这是大夫开的,可醒脑明神的!”
  身后,范氏端着药进来了,见小元氏如此,只摇头提醒后,小元氏听了,立马清醒过来,忙将沈媚儿搂在了怀中,温声细语的哄着,要给她喂药。
  此时的沈媚儿整个人还有些懵,在她最后的意识中,她还在那处地狱里,她亲眼目睹了一具具人形骷髅,她目睹了恶魔的恶行和罪证,她被当场直接吓晕了过去。
  她应在还在那阴诡地狱才是,她会被恶魔囚禁,被他软禁,然后,重蹈前世凄惨覆辙。
  怎么```怎么回来了。
  所以,她获救了么?
  谁救了她?
  是打铁的么?
  “来,媚儿,乖,先吃些药,吃了药人就舒坦了。”
  小元氏舀着一勺药送入嘴边吹了吹,只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沈媚儿嘴边。
  沈媚儿刚喝到嘴里,结果哇地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苦。
  苦死了。
  又加上一整日未曾进食,胃里酸得慌,一喝药,只觉得整个胃都在翻滚。
  沈媚儿捂着胸口,咳嗽不停,眼泪鼻涕都要咳出来了。
  范氏立马拿毛巾给她擦脸。
  沈媚儿却边咳边皱巴着整张小脸道:“打```打铁的,娘,打铁的哪去了,我要见打铁的```”
  沈媚儿边捶着胸口,边一脸痛苦的问着。
  她的意识还有些涣散,却也恢复了七八分,只觉得头痛欲裂。
  只刚逃离魔窟,心里还害怕得紧,只想要快点儿见到打铁匠,好似有打铁匠才能彻底安下心来似的。
  媚儿一睁眼便闹腾着要见他。
  然而,她这话一起,只见小元氏同范氏两人齐齐失了语。
  小元氏愣了一下,随即犹犹豫豫的又重新舀起了一勺药,支支吾吾道:“好好好,咱们先吃药,那什么,待吃完了药,小薛他```他便来看你了,好不还?”
  小元氏一脸心虚的哄骗着。
  而那边,范氏则缓缓转过了身去。
  沈媚儿虽人还有些不大舒坦,可她对小元氏及范氏何其了解,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忙将药一推,一把挣扎了起来,只紧紧攥着被子一脸焦急的问道:“打铁匠呢,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她人出来了,怎么偏偏不见了打铁匠身影。
  那姓凤的就是个恶魔,她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自己当真获救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一落,沈媚儿掀开被子便要挣扎下榻。
  小元氏见了心头一跳,她自知拗不过女儿,又怕媚儿出个什么岔子,心里一急,只眼圈一红,道:“小薛```小薛他```他被官府里的人抓走了!”
  岐山恶匪?
  打铁的?
  呵。
  沈媚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只呆呆地坐在床榻上,半个时辰过去了,她依然没有缓过神来。
  打铁匠是岐山上的土匪,还是个土匪头子?
  他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呵呵,沈媚儿只觉得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似的。
  打铁的连见了地上的一只蚂蚁都要绕着道走,他会杀人放火,作恶多端?
  打死沈媚儿,她都是不信的。
  若他真真是这样一个大恶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沈媚儿都死了好多回了,怎会一回又一回的骑到他的脑袋上撒野。
  何况,他若真是土匪头目,那么,那么薛平山是谁!
  然而,饶是这样深信不疑着,可为何,心脏却一下一下没来由的突突的直乱跳着。
  沈媚儿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做的那个梦。
  她梦见有人要来捉拿打铁匠,梦到他是逃兵,梦到他是恶匪,而之所以会做这些神神叨叨的梦,或许是因为,是因为——
  前世,沈媚儿曾无意间偷撞见过总有神神秘秘的人来寻打铁匠,打铁匠似乎偷偷摸摸的,背对着她在与人“勾结”着什么。
  当时,沈媚儿撞见过三四回,都是些不同的人,却一个个背着大刀,胡子拉碴,其中一人块头极大,一身横肉,比打铁匠还要粗狂几分,另外一人瞎了只眼,脸上碗大的伤疤,极为吓人。
  元陵地界的人都偏羸弱,极少出现这般粗狂又高大之人,尤其是洛水镇,更是少见。
  沈媚儿曾捂着胸口,偷偷跟踪过一人,结果,前脚人分明还在前头走着,后脚她脚崴了一下,再一抬眼,前头的庞然大物便不见了身影。
  那些人,似乎在逼迫着打铁匠什么,她甚至看到有人用剑指着他的胸口。
  那个时候,沈媚儿以为打铁匠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恰好,后来城外恶匪作乱,还闹出了人命来,镇上,甚至有巡逻兵在夜行打更,沈媚儿心中戚戚然,只将那些神神秘秘的大块头猜成了亡命之徒,甚至将打铁匠将那些恶匪归纳成了一类人,一类坏人。
  这也是当初她咬咬牙,决定抛弃对方的原因之一。
  她有些害怕。
  后来,她走后,打铁匠将铺子门上了锁,再无了任何踪迹。
  她到死,都不知打铁匠究竟去了哪儿,更不知,他究竟是薛平山,还是何人。
  所以,重活一世,再次跟打铁的走到了一起,她的心里依然忐忑不安过,倒不是害怕或者慌张,而是担心,担心那些大块头这一世是不是还会再来,担心他是不是当真惹了什么事了,这才藏匿在了这一个小小的打铁铺子里,毕竟,他是个连老虎都能打死的人啊,这样厉害的人,总觉得与铁匠的身份有些出处啊,更担心,担心有朝一日,他会不会再次一声不吭的丢下她,失踪了,不见了踪迹。
  直到这会儿,心里头绷得最紧的那根弦终于被外界拨动了,只是,没想都来得这么凶猛,让她措手不及。
  横竖,无论他究竟是谁,究竟做了什么,她都永远信他,便是他当真是那土匪头子,她都相信,他是个不会害人的土匪头子。
  只是,恶匪被逮,可是死罪一条啊!
  沈媚儿心中不由一紧,这时,就在沈媚儿双肩乱颤,浑身发抖之际,外头传来豆芽的哭腔。
  沈媚儿挣扎着,忍耐着心头不适,连跑带跌的跑到了厅堂,只听到豆芽哭着禀告道:“老爷,外头```外头的官兵说姑爷要被杀头了,外头都贴告示了!”
  豆芽话一出,元朗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媚儿身子一软,险些歪倒在地。
  身后小元氏当即捂嘴哭了出来,边哭边要过来扶着沈媚儿,却被沈媚儿抬手一推,只双目发红,冲了出去。
  恰好,这时,院子里,贺文昌同凤春升二人眉飞色舞的踏了进来,二人来给沈媚儿送好消息来了。
  第188章 贴告示。
  “哟, 全都在等着爷呐,嘿,知道爷来给你们送好消息了。”
  却说, 凤春升同贺文昌一入院,便见一群人慌张而来,凤春升眉头一抬,只一脸得意的奚落着。
  话音一落, 凤春升将目光落在了扶着门沿的沈媚儿身上, 凤春升将她上下细看了一遍, 砸巴了下嘴, 道:“怎么见了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再怎么着,咱俩也差点儿成了一个被窝里的人, 见了也不该给个笑脸么, 嗯, 沈姑娘,噢, 不对,应该是小沈氏了,你如今成了个小破鞋, 小爷可看不上了。”
  凤春升拨弄着下巴,一脸暗恨道。
  话越尖酸刻薄,越暗藏着对其求而不得的愤恨。
  元朗听了,直接走过去, 一把将凤春升的衣领给揪了起来,一脸暴跳如雷道:“姓凤的,你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 你再满嘴喷粪,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沈媚儿是被元老爷子打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对媚儿最是溺爱,寻常沈老二偶有苛责,都要被他呵斥唠叨,哪里轮得到允许被这样的烂人欺辱。
  他是个商人,虽一贯与人结善,可兔子被逼极了,还得急红眼了,人若被逼急了,亦是不管不顾了。
  “你要做什么?”
  “还不放下凤公子!”
  元朗这动作 一起,举着长,枪守在宅院外的官兵立马跑了进来,只举着长,枪冲元朗道:“还不将凤公子放开!”
  元朗身后,范氏等人见了,纷纷一脸紧张上前劝阻。
  不想,凤春升却冲身后官兵摆了摆手,道:“不打紧,爷不计较!”
  说着,不紧不慢的瞥了元老爷子一眼,道:“爷是好心来给你们送消息的,怎么着,不想听那就算了。”
  元朗恶狠狠的瞪着他,在范氏的拉扯下,终于用力将人一推,松开了。
  凤春升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领,看了一旁的贺文昌一眼,贺文昌从怀里摸出一份折叠纸张,凤春升将纸张不紧不慢的掀开,朝着纸张上的内容看了又看,脸上瞬间堆出了笑,又扫了身后的沈媚儿一眼,咳了一声,高声念道:“咳,今本县受百姓举证活捉恶匪一名,经查实,此恶匪真实身份乃本府通缉多年的岐山恶匪头目岐山沈家寨二当家沈鳌,沈熬曾多次带领岐山一支恶匪下山打劫,十数年来,作案百十来起,杀人害人无数,更三次下山血洗我县三镇之地,屠杀百姓数十人,此人恶行滔天,罪无可恕,本县令依照大俞律例,判恶匪沈鳌死罪,于三日后,起正街前当众伏法!”
  凤春升对着手中的白纸一句一句念着。
  他将声音提得高高的,越念,越激动亢奋。
  然而,他话音一落,对面包括沈媚儿在内的众人却纷纷隐忍未动。
  直到,贺文昌在一旁得意提醒道:“这可是今儿个一早新鲜出炉的告示,是县太爷亲自命人张贴的,整个洛水县的人都瞧见了,整个县城里的人全都炸开了锅,纷纷叫好着,嚷着三日后定要亲眼去看杀头了,对了——”
  说到这里,贺文昌语气一停,目光扫过众人,这才不紧不慢道:“忘了告诉你们,这大恶匪沈熬藏匿在洛水镇,化作薛家外出参军独子薛平山的身份继续行恶,后与沈家结亲,现知县大人怀疑元沈两家勾结恶匪行苟且之事,今儿个,我奉县太爷之命,将元东家与沈家主事的沈二万带回去审讯——”
  说到这里,贺文昌将手一抬,脸色忽而一变,变得阴狠严肃道:“来人啊,将元朗同沈二万二人给我押回去!”
  贺文昌话音一落,院子外立马冲进来五六人,其中二人当即将元朗牵制住,另外二人相交几句,凑到贺文昌耳边耳语了几句,贺文昌语气一变道:“还有一个不在院子里?那便张贴告示,给我全县搜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了,不过眨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