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顿了顿,杨树根又道:“我来不及通知嫂子你,赶忙叫了兄弟们几个将人抬了回来,这会儿伤势如何还不知,得抬回去好生检查一番才能知晓!”
  话音一落,杨树根扶着小元氏已经来到了人群中,小元氏借着火把,看到昏迷不醒,整张脸上没有半分好皮肉的丈夫,手还没来得探过去,气血忽而冲上心头,双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磊哥儿见了,趴在爹娘身上哭嚎不止。
  沈媚儿看到父母这般模样,只浑身发抖,全身阵阵发凉,冒了一身冷汗。
  她的理智在看到爹爹重伤,娘亲昏厥的那一刻,险些将要丧失了,却在最后一刻,生生醒悟了过去。
  她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极力保持着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沈媚儿将磊哥儿拉了起来,牵在了手里,随即冲着慌乱人群中的杨树根及众人道:“杨叔叔,诸位叔伯,劳烦几位长辈们将我爹娘送回家中,劳烦杨叔叔差人去镇上我舅舅家报声信,托他请个大夫来,待爹娘醒了后,我沈家必有重谢!”
  话音一落,沈媚儿拉着磊哥儿跪在地上,朝着众人狠磕了个头。
  杨树根见了心头一跳,立马将媚儿拉了起来,道:“媚姐儿这是作甚,你爹是咱们的兄弟,叔叔伯伯都是你的长辈,你爹我二哥糟了这样的难,不用你说,咱们都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别急,别慌,放心,这里可是沈家村,你爹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整个沈家村都不会不管的!”
  当晚,杨树根将沈家夫妇送回了沈家,没一会儿,杨树根媳妇水仙婶,村长儿媳红大伯娘全来了。
  小元氏不过晕厥了半刻钟,刚赶回沈家不久,便立马醒了过来。
  沈家遭难一事儿,不久,便传遍了整个沈家村,前来探望者络绎不绝,就连坡下陈家都一直在坡下探头探脑。
  到了后半夜,元朗夫妇终于领着大夫终于赶到了。
  沈老二终于醒了。
  沈老二被人蒙着脑袋狠揍了一番,脸上鼻青脸肿,未见一丝好的皮肉,断了一根肋骨,瘸了一条腿,腿得用棍子绑着,绑上两月,方知会不会彻底痊愈,大夫说,只有五分把握。
  元朗听了,摔碎了手中得茶盏。
  小元氏哭得撕心裂肺。
  沈媚儿在无瞧见的角落里,仰着脑袋,强自将泪花全逼了回去。
  只听到爹爹忍着痛意,一声一声安慰娘亲,又一脸虚弱的冲舅舅道:“瞧着未下死手,应当只意在告诫我一番,他们```他们共有十余人,是事先埋伏在凤霞村,应当是凤春升的人无疑!”
  说完,沈老二咳嗽不止。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媚儿从未见过沈老二这般虚弱。
  在媚儿的印象中,爹爹英武强壮,他是可以上山打猎的,除了老虎,管他野猪野羊,全部都猎得到,是镇上最孔武有力的人,只要有爹爹在,这世上,谁也害不了她。
  然而,这一回,爹爹伤得竟比前世还要重。
  凤春升!
  这仇,她沈媚儿记下了。
  沈媚儿暗恨道。
  “姓凤的,欺负我沈家元家没人么?”
  元朗听到沈老二这般说来,只又砸了一只杯子。
  沈老二道:“我担心的不是我的身子,我担心的是——”
  沈老二止住了咳嗽后,忽而抬着目光,越过元朗夫妇二人,直直朝着角落里的沈媚儿看了过去,片刻后,沈老二忍着痛意招呼小元氏将他们姐弟二人送回了自个的卧房。
  媚儿难得乖顺。
  待姐弟二人避开后,沈老二这才艰难道:“这姓凤的越挫越勇,他对遥遥似乎势在必得。”
  顿了顿,沈老二又道:“他不是真心想娶媚儿,不过是为了彰显他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罢了,这样的烂人,便是我沈家死绝了,我也不段会将媚儿嫁给这般下作卑劣之人的!”
  元朗听了,发怒之余,只缓缓板起了脸沉默了起来,良久,只见元朗沉沉开口道:“凤家在凤霞村乃一霸,听说身后真正撑腰之人在那元陵城中,元陵城中有两个凤姓大户,一是城西的凤员外家,另一户则是早两年告老还乡的太傅凤家,倘若凤家的真正靠山是后者,那么,咱们便是将脑袋栓在了裤腰带上,亦是斗不过的。”
  说到这里,元朗双目一眯,仿佛下了重重的决心,良久,只一字一句开口道:“咱们如今唯一的法子,只能先一步将媚儿送出门了,如此,便是那凤家再如何张狂,也万万没有为了个农家女子闹得满城风雨的地步,毕竟,那凤春升不过是凤家的同宗同族之人,并不是凤家真正的接班人。”
  第67章 论归属。
  元朗话音一落后, 只见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小元氏擦干了眼泪,哑声道:“兄长的意思是```要将媚儿提前给许了出去?”
  顿了顿, 小元氏只咬了咬牙关道:“可媚儿的终身大事岂能随意马虎了事,那姓凤的已经逼到家门口了,便是咱们同意将媚儿配人,可这一时半会也寻不到称心如意之人啊, 媚儿可是含在我嘴里长大的, 我```我可不许她受半点委屈。”
  媚儿的婚事可是这两年来, 小元氏的心头之重。
  她原还准备慢慢挑, 好好挑的。
  元朗这话一出, 顿时令她心急如焚了起来。
  沈老二闻言,却是咬牙支起了身子, 看了元朗一眼, 良久, 只缓缓道:“兄长可是有了计较?”
  元朗沉吟了一阵,方徐徐道:“我是瑶瑶的亲舅舅, 我虽不愿将瑶瑶远嫁,可如今之际,要么替瑶瑶寻一门得力靠山, 要么干脆将瑶瑶送出元陵城,方是最为周全之计策,且说前者,这么多年来, 我虽四处闯荡,可结交的多为商贾之流,在这洛水镇, 乃至元陵城中,我瞧得上的,却不一定能够高攀得起,高攀得起的,便又唯恐委屈了瑶瑶,思来想去后,竟也无甚契合人选,至于后者么——”
  说到这里,元朗不由抬眼扫视了众人一圈,方缓缓道:“上回武家父子登门,其子连英虽略令我有些失望,可他本性不坏,他英姿勃发,他日只要悉心栽培,日后定当有所作为,将瑶瑶许给他,虽不舍,却还算堪堪配得上瑶瑶的,且那武家乃镖局世家,是有自保能力的,何况武家又远在云城,我思来想去,武家是瑶瑶归宿的最佳之所。”
  元朗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他对武家的印象不说多好,却也不差。
  自个的外甥女是个什么德行,元朗是清楚明白的,她骄纵蛮横,却心思单纯,并不适合那些深深内宅,武家上无婆婆,下无弟妹,只唯有武连英这么个独苗一根,武宏及武连英又是心性疏阔之人,将来定能善待瑶瑶的。
  自上回一聚后,武家又特派人送了诸多致歉礼,便是没有姓凤的这一事儿,元朗都有几分思量,如今乱事一起,元朗便彻底动了心思。
  他话一落后,只见小元氏一脸意外,妻子范氏倒是一脸了然,唯独沈老二微微低着头,沉吟未曾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沈老二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元朗先一步拦住了,道:“好了,今儿个时辰不早了,眼瞅着快要天亮了,大人们不睡,孩子们还要睡了,老二,你好生歇着,待明儿个一起,咱们便动身去镇上养伤!”
  如今沈老二受伤,行动不便,周遭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么是孩子,加之姓凤的虎视眈眈,纵使身处在沈家村,元朗依然不放心将人留在这里。
  沈老二回镇上养伤一事,其他人并没有多少微词。
  沈老二看了看元朗,又朝着里头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终是抿着嘴没有再多说了。
  次日,元家的马车便派到了。
  两辆马车,其中还是一辆加宽的豪华马车,安安静静的停在了坡下,引得无数村民争相探望。
  这半月来,沈家媚姐儿做媒说亲一事,在整个沈家村闹得沸沸扬扬,村里人瞧足了大戏,不想,听说昨儿个沈老二被人打了,今儿个一大早的又见来了马车,瞧着怕是伤得有些重,是沈家亲家那边来接人回镇上养伤的吧。
  村民们对沈家是羡慕不已。
  这沈老二娶了个商贾小姐,一脚踏入了富贵窝。
  其女媚儿亦是个长脸的,那般金贵富足的人家来求亲,搁在村子里任何一家撞上了这般大运,谁人不得感恩戴德,唯有这沈家,眼睛怕是长上天了,连这号的竟都瞧不上哩!
  倒要好生瞧瞧,这媚姐儿他日要嫁个什么模样的人家。
  这不,人心不足蛇吞象,惹上人了,遭到事儿了罢!
  村子里,对沈家,是羡慕有之,嫉妒有人,阴阳怪气亦是有之。
  不过,马车的热闹还没瞧多久,村子里便再次被一阵敲锣打鼓声给惊动了。
  这一阵喧嚣声,可将坡上沈家人全部给惊出来了。
  “那姓凤的,他```他还敢再来!”
  元朗这会儿还在气头上。
  那凤春升将沈老二打了,元朗这口恶气还没出了,不想,那畜生竟这般大胆,还敢找上门来。
  元朗一把拔出了沈老二的大刀,便要杀过去。
  沈媚儿包括小元氏、范氏在内所有的女眷全部吓到了,纷纷追赶了过去。
  不想,人还才追至坡口,便见到杨老二的媳妇儿水仙婶匆匆赶来报信道;“嫂子,二嫂,那```那凤家将聘礼送到你们沈家老宅子去了,你们```你们沈家的老太太将聘礼收下了,一口同意了媚姐儿的亲事了!”
  水仙婶话音一落后,只见小元氏一愣,随即,尤是好脾气的小元氏都被这一消息气得攥紧了拳头,全身发起抖来。
  沈媚儿听到这个消息后,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儿当场笑出了声音来。
  是啊,她怎么将老宅子里的那些个祸害给忘了。
  她就说,那个姓凤的不是个省事的,前世,他可一度嚣张到找了几十号人上门强抢人来着,后来还是沈家村所有人瞧不下去了,联合半个村子里的人将他们凤霞村的人赶了出去,此后,两个村子的人彻底水火不容了起来,日后每每沈家村人路过凤霞村,都得遭人白眼算计,为此,沈家一家还曾受村子里埋怨来着。
  这会儿,跟前世比,是改了计策不曾?
  沈媚儿正疑惑间,只见那头舅舅元朗面色发青的丢下一句“别让老二听见了”后,便举着大刀冲下了坡去。
  小元氏同范氏脸色齐齐一变,立马惊慌失措得跟了过去。
  沈媚儿也要去,却被范氏拦了下来道:“守着你爹爹,莫要让他晓得了。”
  媚儿哪里是个听话的主,原话不动的交代给了磊哥儿,后脚便偷偷跟了上去。
  待下了坡后,只远远的瞧见坡下沈家老宅子屋子外,已是闹得满城风雨。
  远远的瞧过去,浩浩荡荡,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有穿着红衣背着锣鼓的整齐队伍,有驾着大马高高在上的狂悖之人,有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戏的村民,吵吵闹闹的,全部堵作一团,将沈家那两栋老宅子全部堵得水泄不通!
  沈媚儿正欲远远探个究竟,瞧瞧舅舅到了哪儿。
  不想,这时,忽而闻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骚乱声,沈媚儿远远的只瞧见一道剧烈的白光在太阳底下一闪而过,随即,整个人群彻底乱了套。
  有人尖叫,有人惊呼,有人逃串,有人拉扯。
  人声混合着马鸣声,刺得沈媚儿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媚儿脸色嗖地一白。
  舅舅```舅舅可别冲动,干了傻事啊!
  为了她,为了讨伐那姓凤的,若是干出了什么冲动之事儿,她是一辈子不会心安的。
  这样一想,沈媚儿脚底陡然阵阵发凉,不多时,只咬紧牙关,飞快地跑了过去!
  一过去,只瞧见舅舅元朗正举着爹爹的大刀同马儿上的凤春升对峙着,气氛严峻危险到了极致——
  “竖子,将那些聘礼全部给抬回去,不然,今儿个你甭想踏出这个村子!”
  元朗高举着大刀,直接指着马背上凤春升的面门,一脸震怒道。
  不想,凤春升连眼睛都未见眨一下。
  凤春升今日穿得一袭大红华服,装扮得似个新郎官似的,高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瞅着元朗,似笑非笑道:“舅舅,我未来的亲舅舅,您这是在作甚啊,日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呐,您这样做,岂不是伤了和气么?”
  说着,凤春升高举着自己的手臂,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道;“横竖,聘礼一交,名册一换,您家的外甥女,我凤春升是娶定了,您若是对我客客气气的,日后我自会敬着您和我那未来岳丈大人,自会疼惜您外甥女的,可您若是对我如此恶语相向,这日后嘛,我可就不敢保证会如何对待您那娇嫩嫩的外甥女呐,对呐,今儿个这大喜的日子里,怎么就只有您一个人呐,我那未来的岳丈大人哪去了,该不会还躺在床上没起来罢,哈哈!”
  凤春升懒洋洋,吊儿郎当冲元朗说着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