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
  唐玄佑注意到了萧昭的情绪,他安慰道:“虽说你记得确实是慢了一些,但你还是记住了,不是吗?”
  萧昭似是没听清他口中所言,他有些出神的喃喃道:“父亲好像不愿我入仕。”
  “为何?”唐玄佑有些疑惑,像他们这些王室中人,怎会有人不愿让自己的独子继承家业?
  萧昭垂眸低声道:“如今朝廷上文官势力已经够大了,大齐需要的是武官来均衡其中势力。
  可父亲却始终不喜我习武,他似乎只盼着我能在诗书文墨上有所成就。”
  这些都是顾愠和讲给他的。
  唐玄佑轻叹口气,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官场上这些事。
  “乱七八糟的,好麻烦。你不必再想这些,不做官也挺好,这江湖上许多滋味你都可一一去体会。”
  “但愿如此。”
  但愿大齐国泰民安,亲人喜乐无忧。
  下午,明齐帝召乔明锦入宫商议春日酒宴的事情。
  然而只有乔明锦和明齐帝两个人心底清楚,商议春日酒宴是假,商议婚期才是真。
  在得知明齐帝心中想法之后,乔明锦惊道:“您打算将成婚之日定在春日酒宴之后?”
  明齐帝有些疑惑:“怎么了?阿锦,你可是不愿?若是你不愿也没关系的,父皇现在就改时间。”
  乔明锦连忙摆了摆手,垂下眼眸想要掩下自己心中慌张。
  “不,不是的,父皇,您容我想一想。”
  前生,她与顾愠和的成婚之日,是她亲自挑选的。
  她那时候选的,便是春日酒宴之后的那一天,五月初六。
  而让她惊诧的是,这辈子明明已经改变了这么多的事,春日酒宴与她的婚期,竟都没发生变化。
  唯一变的,便是这日子变成了是由明齐帝定下来的日子。
  乔明锦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福是祸。
  若是保持成婚之日与前生相同,她或许能从中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可若是依旧如同前生那般,那之后的悲剧会不会重现?
  她可以阻止一件悲剧的发生,但她没法保证自己能够阻止以后所有悲剧的发生。
  她很害怕。
  明齐帝瞧出了乔明锦神色间的异样,他犹豫了一下才道:“阿锦若是还没准备好,那便再往后推一推,等到阿锦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再仔细商量。”
  “不。”乔明锦抬起眸,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准备好了。”
  婚期绝不能再推迟下去,一是她不能保证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二是若是再往后推迟,只会给顾愠和更多的时间去准备他的计划。
  只会让大齐的敌人准备得更加充分。
  如今保持与前生一样的时间,虽说是会有些风险,但她相信,只要她做足了准备,便一定能准确无误的避开所有的悲剧。
  明齐帝面上露出笑容,他轻轻拍了两下乔明锦的肩膀,笑着道:“那便好,那便好。朕终于能亲眼瞧着朕的阿锦出嫁了。”
  乔明锦瞧着他这般高兴,心底却开始忐忑不安。
  她望着明齐帝,低声问道:“父皇,阿锦想问你一句话。”
  明齐帝依旧笑容满面,“阿锦有什么想问的,那便问吧。”
  “阿锦想知道,父皇为何这般信任顾愠和,为何会这般确信,他顾愠和就一定会是阿锦的良配?”
  她不懂,她始终都不懂。
  前生虽是她要嫁给他的,但明齐帝也没说过半句不愿。
  今生她曾多此暗示过他顾愠和有问题,他却还是这般坚定的要将她嫁给他。
  她想不通。
  她想不通她敬重爱戴的父皇,为何会这般坚定。
  她想不通,他是有什么理由,才会这般信任一个外人。
  “顾将军年轻有为,人又生的不错,更重要的是......”
  明齐帝顿了一下,他背过身,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低沉:“更重要的是,朕与顾老将军,渊源颇深。”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侧过身,目光透过窗望向远方。
  乔明锦并不明白,明齐帝与顾老将军之间的那段渊源,为何会与她的婚事扯上关系。
  难道便是因为他们年少时是挚友,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挚友,她与顾愠和,便是该成婚相守一生的吗?
  她刚想继续问下去,明齐帝却在这时提起了其他事。
  “阿锦,春日酒宴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乔明锦愣了一下,当下便明白过来明齐帝应是不愿回答,也便没有多问。
  她顺着他的话道:“这种事情儿臣一向不了解,这是属于长安城贵家子女的风雅,与儿臣倒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风雅二字,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与她有任何关系。
  “原本是魏......”他说到这里,忽然瞧了一眼乔明锦的神色,见她神色间并无异样,才继续道:
  “原本是魏凝华负责的,如今她已不在人世,这宫里一时间倒也难挑出一个主事之人。”
  乔明锦以为他只是想转移话题才会说这些,所以也没对此事太上心。
  她道:“父皇不必担心,这后宫之中想要得到这权力的人多的是,任她们去争抢便可。
  到时能取代魏凝华坐上那个位置拿到那个权力的人,便是最适合操办此次春日酒宴的人。”
  那个人,亦是毒杀魏凝华的人。
  明齐帝轻叹口气,心思显然也不在此事之上。
  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只是春日酒宴迫在眉睫,若是出了差错,倒是不好。”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漫不经心得太过明显。
  乔明锦沉下心来,她站在一旁,没再接他的话。
  一字一句,敷衍得太过明显。
  无论是他,还是她自己,都在彼此应付。
  他急于转移话题,她也不好再问。
  他句句漫不经心,她应得也极其随意。
  她与父皇,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关系了?
  他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也是她最在乎的人。
  她最怕的,便是他们二人的关系会因为皇家权力而渐行渐远。
  她不愿,不想,也胆怯。
  她望着明齐帝,缓缓开口问:“父皇,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明齐帝目光深沉,低声应了一句:“最近大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太多的事情,确实让他太过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