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是脏话,又脏又下流。
  小旺这孩子怎么会骂这种脏话?
  却原来小旺懒得看热闹,跟着陈美兰,正在溜哒。
  阎斌要拉陈平,意思是走吧走吧,那陈平却不走,还朝着小旺走过来了:“这小熊孩子,周雪琴的儿子,原来跟我儿子一起读书的时候老爱打我儿子的。”
  然后他又回头,笑着问阎斌:“他爸是你兄弟,我只看过照片,没见过真人,这孩子听说判给他爸了,孩子在这儿,他爸肯定也在吧,要不咱去会会你那兄弟?”
  “你会阎肇干嘛?”阎斌说:“他就不是暴发户们能腐蚀的人,阎西山那个憋怂都攻不下他,你省省吧。”
  “别呀,看报纸上长的英武帅气着呢。”陈平轻轻抚了一下自己油的发腻的大背头,大概是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他爱人原来总说阎肇除了长的帅,一无事处,咱们见见嘛。”
  小旺气的脸都憋红了,陈美兰也忍不住了:“陈老板,我就是阎肇爱人,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哟,这不美兰?”陈平仿佛才看到陈美兰,还颇有些趾高气昂:“憋怂阎西山是你前夫啊,被关进局子了呀,你过得还好吧?”
  他信息严重滞后,看来还不知道美兰跟阎肇结婚的事,阎斌慌得捣他:“她现在才是我兄弟的爱人,你这人不开眼,尽胡说。”
  陈平啊的一声,愣了半天,却看阎小旺:“这孩子怕不是?”
  “这是我儿子。”陈美兰揽过了小旺。
  陈平笑了半天,大概是在接收这庞大的信息量,过了半天才说:“小旺,我儿子转到东方学校了,以后你俩就打不着架了。记得替我向你爸问个好。”
  小旺猛的深吸了口气,转身跑了。
  看着陈平开着骚红车扬长而去,陈美兰顿时明白了。
  陈平和阎西山是好朋友,前阵子她听人说胡小眉把阎西山的车给卖了,应该就是卖给了陈平。
  陈平的儿子原来住在津西区那边,跟小旺同在一个地方。
  现在也转到东方学校来了,而且还是胡小眉帮忙办的。
  那小旺排斥上学,喜欢逃学,逃的怕不是学,而是某些人吧。
  孩子逃学可是大问题,不过既然发现苗头就好办了。
  但是阎西山进去了,陈平立刻接手了他的车,还是从胡小眉手里接手的。
  那他知道胡小眉和阎西山只是同居,并没有扯证的事儿吗?
  他又知不知道,万一阎西山真判的久,或者吃花生粒了,那辆车是属于她家圆圆的?
  第38章 大中华(二奶吃了瘪,原配之间的共)
  圆圆录歌一直录到晚上。
  中间陈美兰一家子还被请进去吃了个便饭,简单的臊子面,因为味道一般,小旺只吃了两口。小狼则连着干了两碗,还想要,给陈美兰制止了。
  他是那种给个木棒都能嚼出味儿的孩子。
  阎肇大概真的爱好音乐,听的很认真很专着,而且听着听着,突然跟陈美兰说:“圆圆这次唱的不错,比前几次都好,这次应该能过。”
  这男人还懂音乐?
  没发现他有艺术细胞啊。
  果然,过了一会儿圆圆就出来了,陪着她一起出来的是副导演:“阎胜男的家长,能留个电话吗,这孩子不但唱的好,形象也好,我们正在准备下部电影《黄河谣》,导演点名要她,到时候出演女主角的小时候,你们要愿意就留个电话。”
  这么说圆圆还有可能当小演员?
  家里还没电话。
  阎肇报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你们先回家,样歌和劳务费到时候我们一并寄给你们。”副导演伸手想摸摸圆圆的脑袋,但给阎肇伸手制止了。
  “妈妈,你听到了吗,我唱的特别好,古峰叔叔都夸我了呢。”圆圆兴高采烈的说。
  “古峰,是唱《大中华》那个古峰吗?”小旺这孩子既有自尊,但又没心没肺,因为陈平,一直不高兴,这会儿又开心的跳起来了:“居然是古峰,我家小圆圆和古峰一起唱歌啦。”
  古峰是现在最火的大陆流行歌手。
  居然跟圆圆一起录了一首歌,就说圆圆棒不棒。
  回家还是得趁三蹦子,这次阎肇学乖了,早早脱了制服,才往街边一站,呼啦啦的一群三蹦子已经围过来了,为了抢他们全家,三蹦子们差点打起来。
  晚上小狼和圆圆手拉着手要睡席梦思。
  小旺依然是和爸爸睡。
  毕竟秋凉了,孩子们都是烧水洗澡。
  不过阎肇还是选择在院子里冲凉。
  而且冲完之后看美兰的卧室灯没关,还伸手轻轻敲了敲。
  “睡了?”他问。
  陈美兰轻轻嗯了一声。
  “你现在还怕我?”阎肇又问了句,这话简直,单刀直入。
  陈美兰心说哪有这么问人的,你就不能转寰一下。
  但不过等她想张嘴回答的时候,沉沉的脚步声,那边门咯吱一响,阎肇已经走了。
  这可真是个行动派,快的像一道闪电。
  ……
  第二天是周末,也是小旺和圆圆第一天去学校的日子,他们得去报名了。
  阎肇今天依旧休息,但还是选择搞家务,并不想出门。
  阎小旺则时不时回头看看他爸,又到院门口看看,咬着唇一脸焦虑。
  “你也去一趟吧,小旺不喜欢读书,但不需要咱们打他,我觉得他需要的是鼓励。”陈美兰于是劝说。
  阎肇正在重新收拾厕所,村里的茅厕是单独的,污水改到外头的公厕里,不过经常堵。阎西山个憋怂,外表搞的花里胡哨,这些事情上从不用心,所以厕所堵的厉害,而阎肇,早晨起来没吭气儿的,已经把厕所给疏通了。
  听了美兰这句,他洗手,穿衣服了:“走吧,我去见见校长,谈谈学校的治安问题。”
  他要去见校长?
  任何年代,父母的身份和地位都关系着孩子在学校里的身份地位,他爸出面,小旺以后在学校肯定倍有面子,还逃的啥学?
  不说陈美兰,看得出来小旺也挺开心。
  校门口聚了好多家长孩子,正在等学校开门。
  可以说这是一次西平市的精英聚会,因为花得起2600给孩子办转学的人并不多,除了厂里的子弟们,就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孩子在这儿读书。
  光夏利车就来了七八辆,还有好几辆普桑。
  其中有好几个暴发户,人手一只鳄鱼拉琏小皮包夹在掖下,还有几个戴着崭新的传呼机,不知道哪儿来的时髦,有一段时间,有些人为了能露出腰上皮尔卡丹的皮带,连棉衣都要掖在裤子里,又土又俗,说的就是他们。
  而且所有的暴发户统一头油大背头,头发滑的苍蝇都站不住脚。
  西平市可是四大火炉之一,九月还有倒季节的秋老虎,热的人汗流颊背。
  但现在流行上海滩,暴发户们标配就是风衣,头油涂的生人勿近,一个个像从水缸里被捞出来的一样,现场气味浓烈到能熏死人。
  不过别看他们土,西平市成千上万的暴发户里,只有儿子有出息的才配站在这儿,儿子没出息的,这学校门口他们都不配站。
  阎肇带着孩子们,站在很远的地方。
  因为天太热,陈美兰准备去给几个孩子买个冰棍儿吃,正好碰上阎大伟也在给宁宁买冰棍儿。而胡小眉手牵着个小胖墩儿,那小胖墩儿手里拿个雪糕正在唆,胡小眉拿着四五个雪糕,也从小卖部前离开了。
  “美兰,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小眉把西山那辆新车卖了,卖给陈平了。”阎大伟也是看到胡小眉,才会有感而发。
  现在这个年代虽说笑贫不笑娼,但大家在人后,总还是喜欢议论几句别人的事非,阎大伟低声说:“我听人说西山要被判无期,小眉和西山到底有没有结婚啊,要他们俩没结婚,那车按理就该是圆圆的。”
  陈美兰对阎西山的东西一直是一个态度,不稀罕。
  他是开黑煤窑,贿赂领导,剥削煤矿工人赚来的黑钱。
  而且将来他要得了肝癌,胡小眉和她儿子不会理他。
  胡小眉不但会玩失踪,还会把圆圆的电话给医院,把阎西山那个臭包袱甩给圆圆,但圆圆怎么办,她要不去,身为女儿,抢救的时候医院一报警,公安就会给她打电话,勒令她前去。
  哪怕圆圆给钱,医院病房里,尤其是病友们,最爱攀比的可不是谁家的孩子雇的护工好,而是谁的孩子更孝顺,愿意多在病床前守一会儿。
  哪怕大家知道那个老人曾经抛妻弃女过,说的最多的也是:“他已经认错了,到底父女一场,你就应该照顾他到死。”
  一颗精子的恩惠,半生的嫌弃,可他病了,他快死了,你就得负责在医院跑前跑后,一直到他死。
  圆圆不用上班,时间不是钱吗,她白手起家,自己开店做生意,一天不在店里,工人们会好好干吗?
  道德绑架只能绑架善良,要脸的人。
  所以她现在态度强硬,不沾染阎西山的一切,尤其切断圆圆和阎西山的一切关系。
  就是想在将来圆圆也能抛开阎西山那个大包袱。
  “不稀罕,让她卖吧。以后阎西山落难了也甭找我们就行。”陈美兰说着,抱了四支雪糕要走。
  阎大伟又说:“还有西山的那两个大煤窑,胡小眉应该也准备给陈平,刚才她带着的就是陈平的儿子,俩人最近打的火热不说,听说陈平在跟老家的爱人办离婚,估计也是为了她。”
  暴发户们大多泥腿子出身,陈平在老家也有老婆,还有一串闺女,也是一群招娣引娣来娣的。
  不过这年头,男人一暴发就离婚,太正常了。
  他们能抛得下女儿和老婆,但抛不下儿子,难怪胡小眉会带着陈平的儿子。
  这时正好有个暴发户也来买雪糕,虽说不认识,但大家都认识阎西山。
  “岂止是煤窑,胡小眉原来有些关系,秦川集团的工程就是她帮陈平介绍的,你看,那不秦川集团书记的车?”这暴发户说。
  远处停着一辆普桑,离那些夏利远远的,一看就是国有集团的车。
  胡小眉笑眯眯的在敲窗子,不过敲开后,对方并没接她的雪糕,笑着聊了几句,等对方往上摇窗子的时候还一直在不停的挥手,直到人家完全摇上窗子,才停止挥手,拉着小胖墩儿走了。
  阎大伟一拍脑壳:“还真是马书记的车,美兰你先回,我去给马书记打个招呼。”
  另外那个暴发户唆着雪糕说:“你就是陈美兰吧,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西山的财产里有你闺女的一半,不管胡小眉怎么折腾那个煤窑,不管西山将来混成啥样,你好歹多拿些钱防身,以后横竖他要落了难,找的都是闺女,到时候你也不至于白白把自己气死。”
  “他难道不要脸?”陈美兰反问。
  这暴发户笑了一下:“平心而论,我风光的时候在外头跑,要没钱了肯定要回家找老婆孩子。要脸就意味着吃亏,这世道,我们这种人就活一个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