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梦之喜
  “姨,姨娘——”于凤凰跌坐在地上。
  许茹宝微笑地伸手拉住于凤凰的手,道“怕什么?”
  于凤凰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林家事实上的当家人。
  许茹宝将于凤凰按在椅子上,在地上缓缓地走动着。
  “不要问我为什么有这枚戒指,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可以破译这戒指里的秘密,我是如何截留了你这些书信。
  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在这深深大宅里活到现在?又如何管理一千多号人呢?”
  于凤凰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此时的她有些茫然。
  显然自己是那个螳螂。
  许茹宝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皮箱,缓缓走到书桌前。
  “砰——”
  看着小皮箱里的东西,于凤凰有些眩晕。
  那包红褐色的粉末正是自己喂食其尔顿的药末。
  那包白色药末则是一种春*药,自己曾悄悄地将这种春*药下到林桐卓喝的葡萄酒里。
  最后那包草药,于凤凰回忆着,一个激灵,是了,这是自己跑到距离云水镇百里之外的鹤镇买的堕胎药。
  皮箱里还有一叠表格样的纸张。
  轻轻将那叠纸张拿起,于凤凰突然感觉一股鲜血涌了上来,直冲头顶。
  这是几份检验报告,详细列举了各种药的成分及作用于人体后,人的各种症状。
  报告是英文的,附录着中文翻译过来的简化版。
  于凤凰用手指轻轻捏起一点儿红褐色的粉末,道“这是日本最新研究出来的麻痹神经的药物,准军事使用,一般人很难得到它。最近几年,日本黑道上的人偶有使用这种药物的。你如何得到这种药物的?
  我们已从那匹英国优良赛马的血液里查到了这种药物的成分。这种药物可以麻痹赛马的神经,尤其是运动神经,当它跃起的时候,会导致瞬间的神经麻痹,任何马匹在服用了这种药物后,在跃起时都会从高处摔下。
  有人看到你在进入马厩前曾在墙壁拐角处将一个纸包打开,我们寻到了你丢弃的那张纸,上面残留这种药物的粉末。”
  冷,异常的冷。
  于凤凰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许茹宝又伸手捏起一点儿白色的粉末,道“这是你在汉口一家私人诊所里购买的春*药,你想用它使林桐卓兴奋起来,让他为你负责。可你没有想到吧,这种药物不是寻常的春*药,它可以让人大脑在受到刺激的时候停滞思维。
  桐卓因为服用了大量这种春*药,状态并不好。你将他拖到了跑马场。
  在其尔顿跃起时,做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骑手,他感觉到了其尔顿怪异的地方,这极大的刺激了他的大脑神经,那一刻,他的思维停滞了。
  可以肯定的是,卖你春*药的和给你红褐色药粉的人都是同一伙人。”
  许茹宝冷冷地看着于凤凰,道“你处心积虑想得到他,但害他的人却是你。”
  于凤凰猛一拍桌子,吼道“够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切?你一直在监视我?”
  许茹宝轻蔑地看着声嘶力竭的于凤凰,道“别那么大声,想让人们都知道是你害得桐卓吗?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卑鄙的女子吗?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曾是一个怀过孩子的女人吗?”
  于凤凰猛然跌坐在椅子上。
  许茹宝小心翼翼地将小皮箱里那包草药捧了出来,笑道“这是你没有喝完的堕胎药,要我告诉你这些所谓的草药的成分吗?”
  许茹宝走到于凤凰的身后,轻轻抚摸了一下于凤凰的脸庞,道“你这样积极地堕胎,穆非知道吗?他为你从云水镇追到了苏州,又从苏州到汉口。你就这样对一个爱你的男人的孩子?”
  于凤凰有些眩晕,她的头朝后仰去。
  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她感觉到天旋地转。
  突然,于凤凰站起身来扑到桌子上,抓起那枚戒指塞到嘴里。
  手中胡乱地抓着桌子上的书信。
  许茹宝咯咯地笑了。
  “你认为我会傻到将那枚全世界只有十二枚的戒指,那么珍贵的谍报装备放到桌子上等你来销毁吗?”
  许茹宝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许多一模一样的戒指,呵呵地冷笑道“想要打造外观一模一样的戒指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话音刚落,许茹宝从柜子里抽出几百封书信,道“这有几百封书信,你觉得哪几封才是你真正的笔迹呢?”
  “扑通”一声,一只白白的东西被狠狠摔在于凤凰面前。
  那是一只兔子,双眼紧闭的兔子浑身僵硬,显然被冷冻了许多时。
  那只残缺的耳朵让于凤凰几乎要惊叫出来。
  是了,这就是那只喝了混有蓝色药液白开水的白色兔子。
  她让丫鬟宛儿将死去的兔子埋在后花园的一丛灌木下。
  “你究竟要怎样?”于凤凰有气无力地说道。
  许茹宝缓步走到于凤凰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娇媚苍白的女子,道“你爱林桐卓,你想得到他。你最大的敌人是孟水芸,这个家里只可能有一个二少奶奶,那只能是你于凤凰。
  至于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技艺精湛的绣娘,而不是一个娇贵的林家二少奶奶。”
  “仅此而已?”于凤凰问道。
  “仅此而已。”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许茹宝回头看着于凤凰,道“因为这个事情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比起那个威逼你喂食其尔顿的人,比起那个神秘的三叔,我更有诚意。”
  许茹宝轻轻敲着桌子,道“这大宅子,我比你更了解,你说呢?去争取自己所爱的人,总比将他拱手让给自己的敌人好。”
  于凤凰有气无力道“我早已死过多次了,再死一次又如何?你想让我怎么做?”
  “生个林桐卓的孩子,你和他不是有过一夜吗?”许茹宝哈哈地大笑起来。
  ……
  于凤凰走了,颓然地走了。
  白皙的手抚摸着许茹宝的肩膀,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其分精力收拾这个小妖精,不如利用她为我们做点儿事儿。”
  “你又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听你的呢?”
  “她不过是被爱冲昏了头,被嫉妒折磨的发疯的傻女人。比起江湖上那些功夫老道的商界名流,她不过是一个小虾米。”
  白皙的手滑动到许茹宝的腰部,暧昧的气息在这个女人的耳垂边涌动着。
  “功夫老道?我呢?算不算?”
  许茹宝被猛然抱起,狠狠丢到床上。
  白皙的手霸道地伸进许茹宝的旗袍里,肆虐地揉捏着。
  “不要,现在是早晨——”
  “整个林家除了那个杀人犯,有谁敢随意进出这里?”
  有力的大手将许茹宝挣扎的手按在床上。
  “那几个顽固的老东西已经都同意了。字也签了。”
  许茹宝惊喜地看着眼前这个俯在自己身上面露喜色的男人,嗔怪道“早说啊——”
  白皙的手一把将淡粉色的,刺绣着牡丹的帷幔拽下。
  大床发出咯吱的声响。
  ……
  安容顺在秋嫂的搀扶下,缓步朝后厨走来。
  “也不知道念双啊,熬没熬好那汤。”
  “夫人,二少奶奶没有醒来,这几天的汤啊最后都被倒掉了。所以您不用这么着急。中午送过去就好了。”
  安容顺用拐杖用力戳着地面,道“我是想让她醒来就能看到我为她寻的汤。”
  秋嫂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老太太,道“夫人,您的心啊,二少奶奶一定会感觉到的。”
  安容顺抬头看了看天,道“在这小小的宅院里做一对婆媳也是要靠缘分的。”
  说着说着,安容顺掏出丝巾抹了抹眼睛,道“唉,也不知道我和这丫头啊,有没有那婆媳的缘分啊。只希望啊,她尽快醒来吧。”
  秋嫂劝慰道“夫人,您这几日不是总梦见兰草吗?人说梦见兰草是喜兆呢。”
  安容顺摇头道“兰梦之征说的是家里有人要有喜了。梧城并未娶亲,桐卓又是那个样子,岳宇还小。哪里来的喜啊?”
  一个人影在后厨里忙碌着,十几个厨师站在厨房外朝里面张望着。
  安容顺和秋嫂惊讶。
  一人道“二少奶奶在里面褒汤,将我们悉数赶了出来。”
  一个女子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案板上放着大量的食材。
  念双蹲在地上,边小心翼翼地扇动着炉膛里的火苗,边偷偷打量着女子。
  “凤凰,你在做什么?”安容顺问道。
  女子转过身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我寻来的个方子,我想为我表姐褒汤。这些食材都是我刚刚寻来的。”
  安容顺道“我不是已让念双为水芸熬制补汤了吗?”
  于凤凰低声道“凤凰知道婆婆关心姐姐,但凤凰还是很心焦,凤凰和表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又都入了林家,成了林家的儿媳妇,虽说表姐没有婚书,也没有把堂拜完,可她终究是我的表姐,凤凰时刻在和上天祷告,保佑我的表姐快快醒来。”
  安容顺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对于这个女子,自己的心很是复杂。
  她怀疑过她,质疑过她,排斥过她,再后来是后悔,接纳,包容,最近?
  安容顺揉了揉头,最近竟是忽略了她了。
  “娘,您看,我这方子还要用到冬瓜。”说完,于凤凰伸手朝一个硕大的冬瓜跑去。
  突然,于凤凰朝身后仰去,结实地跌倒在安容顺眼前。
  于凤凰看着安容顺,缓缓道“娘,我的头好疼——”
  ……
  沧月轩。
  老郎中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来,朝安容顺拱手道“夫人,放心,二少奶奶的头无大碍,但是——”
  安容顺紧张地道“先生——”
  老郎中回头看了一眼于凤凰,道“少奶奶有喜了。”
  “啊?”众人大惊。
  老郎中摇头,道“刚刚怀上,需要好好歇息调养,她这体质很弱,稍微的刺激都有可能导致她,唉,总之今天这一跤是万幸啊。”
  安容顺吃惊地看看秋嫂,又看了看郝兆飞,林纪香,安容海,安容生。
  丫鬟宛儿小声嘟哝道“没想到只有一夜,二少奶奶就被二少爷给弄怀上了。”
  安容顺回头看着丫鬟宛儿,怒而含笑道“住嘴。”
  “秋嫂,快,快准备香烛,我要给祖宗磕头。”安容顺兴奋地拿起拐杖用力地戳着地面。
  秋嫂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经过林桐卓的房间时,这个在林家做了一辈子的女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