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此事惊动了皇帝,皇帝震怒,召来京兆尹,下令彻查此事,务必抓到那个刺客!
  京兆府的人寻了几日也没有寻出结果。苏解愠倒是淡定,她深知,太师既然决定做这件事,就会做得干干净净,任谁也找不到那女刺客的踪迹。
  太子解了禁,得知此事后,认定是太师所为。他从未想过要苏解愠的命,苏解愠那家伙再惹人厌,也对本宫有授课之恩。本宫只是想让他出糗,没曾想太师那个老匹夫想要他的命,这还了得?万一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连带之前谣言的事一并算,本宫可脱不了干系。
  他想到这里,咬了咬唇,起身去了东阁。
  去东阁的路上,太师忽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怔,昂首挺胸道:“不知太师有何事,竟然拦本宫的去路。”
  这老匹夫下了朝怎么不回府,在宫里瞎溜达什么。
  太师背着手,勾起嘴角,道:“太子殿下,您刚解了禁,就迫不及待,想去找你的恩师了?”
  太子蹙眉,往后退一步,道:“太师此言……本宫不明白。本宫禁足多日,自然想在宫中四处走走,透透气。难道皇宫之中,还有本宫不能涉足之地吗?”
  太师昂首,道:“自然没有。不过,老臣奉劝殿下一句,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该说。别忘了,殿下曾和老臣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说出来,对殿下全无好处。”
  太子咬牙,甩了甩衣袖,道:“本宫可不是蚂蚱!”
  他说完,快步离开。
  太师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抹过一丝冷笑。
  太子在东阁大门前止步,他仰面望着东阁的牌匾,内心五味杂陈。太师说得没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殿下,太子殿下!”
  他刚想转身离开,谭绍忽然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听说您解禁了,恭喜恭喜!”谭绍嬉皮笑脸,问,“不知殿下来东阁所为何事?”
  太子刚解禁就迫不及待,想找阿愠的麻烦?依我看,禁足的时日还是短了。
  太子攥着手心,假装淡定道:“本宫听闻苏苏首辅前些日子受了伤,所以想来看看他。不过,估计他在忙,本宫就不叨扰了。”
  他迈步欲离开,又被谭绍拦住,道:
  “不叨扰不叨扰,走,臣带您去见她。”
  他说着,竟然抓起太子的手,往屋里拽。呵,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翻出什么浪花。
  太子拗不过,只得任他拉扯。
  “阿嚏——”
  苏解愠打了个喷嚏,抬头一看,谭绍走过来,一脸嬉笑。而他身后——竟然是太子。
  苏解愠起身,鞠躬道:“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来东阁,所谓何事?”
  太子扫了他一脸,羞涩地挠着脸颊,道:“本宫是想问,苏先生你的伤……伤痊愈了吗?”
  苏解愠一怔,抿嘴笑道:“一些皮外伤,已经无碍了。”
  这小子,是在关心我吗?莫不是禁足了几日,长了记性了?
  “额……无碍就好,无碍就好。”他念叨着,微微抬头,道,“苏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
  苏解愠点了点头,谭绍提醒她小心谨慎。二人去了东阁后门的亭子,相对而坐。
  她见太子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子,便猜得□□不离十了。
  “殿下。”她先开了口,道,“你是想说,臣遇刺这件事与太师有关吧?您……也参与了?”
  “绝对没有!”太子猛然抬头,申辩道,“本宫承认之前是想让你出糗,但次次以失败告终,绝无杀你之心!”
  苏解愠见他着急的模样,扑哧一笑,道:“原来殿下,一直在耍小孩子脾气。臣想,您心里还有一件事吧?”
  她顿了顿,继续道:“之前的谣言,也是你干的吧?臣想,那些话,是太师教唆你讲的,毕竟你对那件事了解得少之又少。”
  太子听了此话,瞪大双眸,深吸一口气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苏先生的眼睛。本宫被禁了足,太师找上门来,说要合作,能要你出糗。当时本宫愤恨不已,便听信了他,帮他传出谣言。如今本宫懊悔不已,还望先生不计前嫌。”
  第37章
  “既然殿下还能唤臣一声先生, 那可否听臣一句劝?”苏解愠背着手,道, “有一些事, 殿下最好对陛下坦白, 若是日后追究起来,太师拉殿下下水, 那可就晚了。”
  太子听了这番话, 咬着唇低下了头……
  延飞殿内,太子跪在地上,苏解愠站在一旁。
  太子低头道:“父皇, 整件事就是如此, 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你……”皇帝火冒三丈, 瞪着太子,怒斥道,“逆子,你竟做出如此龌龊之事!造谣中伤朝廷命官,哪怕是皇族也不能逃脱罪罚, 你……你……是想气死朕吗?”
  “父皇……”太子耷拉着脸,瞄向苏解愠。先生, 你说会为本宫求情,还愣着作甚?
  苏解愠微微一笑,开口求情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也是受人蛊惑, 此事臣已不想追究,这顿责罚也免了吧。”
  皇帝一愣,眯着眼打量着苏解愠,道:“苏卿,这逆子中伤你,你还替他求情,朕可不信你是真大度。”
  苏解愠咧嘴笑了笑,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不瞒陛下,臣替太子求情,自然是有些私心的。”
  太子抬头,眨眨眼,一脸茫然。苏先生的算盘打得够精明,本宫之前糊涂,做了一回太师的棋子,如今又做了苏解愠的棋子,本宫该说……人生圆满了吗?
  他想到这里,内心轻叹一口气。
  皇帝大笑,往后一倾,道:“说吧,朕倒是想听听,你有何鬼心思。”
  苏解愠勾起嘴角,道:“臣是想暂时压下此事,待日后揭露太师的罪行时,添上一笔。教唆太子是何等罪名!到时候众臣必会咬着此事不放,太师难逃罪责,而太子依然能够全身而退。”
  太子闻言,深吸一口气,苏解愠这家伙……手段果真堪比辣椒,从前是本宫糊涂了,惹不得惹不得。
  皇帝托腮,道:“苏卿,朕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会让朕失望。”
  夕阳西下,楼兰王后编了个借口,瞒着楼兰王,悄悄出宫去了太师府。
  太师听说女儿来了,忙放下茶杯,他还未起身,却见女儿气势汹汹地走来,并屏退了仆人。
  他一愣,问:“女儿,为何愁眉苦脸?可是那楼兰王欺负你了?若是如此,为父定要去找陛下讨个公道!”
  楼兰王后面色凝重,道:“爹,那个女刺客,是您派去的吧?她胳膊上的刺青,我认得一清二楚。”
  太师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紧蹙。原来这丫头是来兴师问罪的,既然如此,老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可是老夫的亲生女,断然没有把亲爹送进大牢的道理。
  他想到这里,冷言道:“没错,是爹派去的。爹知道,你一定想问为什么。爹的确是答应了不再为难姓苏的,可那之后为了安抚你。女儿,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般。爹与苏解愠的恩怨,早就不在你身上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
  楼兰王后皱眉,问:“那爹是为了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
  太师握拳,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当今皇帝,一直想把爹这样的老臣赶出朝堂,却没有强有力的理由。直到五年前,他想出了一计,那便是提拔青年官员,与老臣互相制衡,分庭抗礼。而苏解愠,便是其中之一。”
  楼兰王后咬了咬唇,问:“朝中有那么多青年官员,您为何偏偏针对阿愠?”
  太师握拳,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道:“本来为父是一一针对的,不过许多青年官员是寒门子弟,为父威逼利诱,他们也就做做样子。唯独苏解愠,拒绝了为父的拉拢。你那件事是□□,为父当时想,正好借此事,正大光明地与他斗上一斗。”
  “什么?”楼兰王后听了这番解释,连退几步,指着太师吼道,“爹!您竟然连亲生女儿都利用!您可真是女儿的好爹爹!”
  她一时激动,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夹杂着苦笑声。当年爹说,定会用尽办法让我嫁给阿愠,大概是盘算着,招了他做女婿,就能拉拢他吧。难怪阿愠一直说,爹不是我想的那般。
  我以为,他是欣赏阿愠的才华。我以为……都是我以为……原来不过是,援兵之计。
  太师冷笑,道:“傻女儿,我的傻女儿!那姓苏的究竟修习了何方邪术,迷了你的双眼你的心?不只是你,就连陛下也……他真是个祸害!”
  楼兰王后拿出帕子擦拭着泪水,轻吐一口气,道:“阿愠,从来不是什么祸害,陛下也没有被他迷惑,是爹,一直以来错想了。至于陛下为何偏护她……女儿听阿愠讲过几句,说是在她还未参加科举时,偶然救了陛下一命。我想,这大概是陛下护着他的原因了。”
  太师叹气,道:“此事为父早已派人调查过,不过,陛下可不仅仅是为了还救命之恩。陛下一直想把爹赶出朝堂,当然,他也知道为父党羽众多。即便是有他给姓苏的撑腰,也很难把为父打倒,甚至会让他的救命恩人有性命之忧。所以,他二人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像苏解愠这种人,最喜欢权力。既然如此,为父就迎合他的喜好,让他爬得越高,跌得越惨!”
  “爬得越高,跌得越……惨……父亲你可知她是女……”楼兰王后细思极恐,连忙改口道,“我听闻阿愠之所以成为首辅,是因为钱首辅瘫了。那么爹爹力荐他,既可以显得自己大度,又能更好的实施歹计。爹爹你,果真是老谋深算呐!”
  她说完,用力甩了甩衣袖,心中愤恨不已。
  太师低眉,道:“女儿,你不懂,爹纵横官场几十载,却要被当做废物一样踢出宣政殿,爹实在是……实在是不甘心呐!”
  “朝堂之争,女儿确实不懂。但是非曲直,女儿还是懂得。”楼兰王后抬头,眼里尽是忧愁,道,“父亲大人……女儿今日,是来告别的。明日女儿便回楼兰了,大概此生……不再相见了……”
  她说完,含泪快步离开。
  “兰儿!”
  太师鼻子微酸,眼角滑下两行泪水,自言自语道,“兰儿,不要丢下爹啊……”
  良久,他抹抹眼泪,心中的怨恨燃烧得更加强烈,苏解愠,一切都怪你!老夫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瞪着双眸,脸爆青筋,双手紧握,朝天怒吼……
  翌日下了朝,太师直奔东宫,太子拒见。
  “殿下,前些日子您不是还对太师笑脸相迎吗,怎么今日就不愿见他了?”太子随侍的小太监问。
  太子冷笑,道:“你去回了那老匹夫,说本宫可不想再次成为别人的棋子。”
  小太监一愣,退了出去,给太师重复了太子的话。
  太师听后,气得咬牙,甩袖离开。呵,好你个小子,现在就要和老夫撇清关系了?既然如此,你这太子之位,也别想坐得安稳了!
  他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去了宁王府……
  用过早膳,楼兰王夫妇与皇帝告别。二人上马车之时,苏解愠匆忙赶来,塞给楼兰王后一个匣子,低声道:“兰儿,这里面是我给孩儿取得名字,你收好了,一路顺风。”
  楼兰王后低头扫了一眼匣子,看着苏解愠,叮嘱道:“阿愠,你要小心……小心我爹……”
  她说完,拉着楼兰王的手上了马车,往宫外驶去。
  苏解愠望着使团队伍,渐行渐远,叹了一口气。
  皇帝上前,拍着她的肩膀道:“苏卿,你与太师水火不容,没曾想倒和他女儿结为金兰,也是件稀奇事。”
  他又拍了拍苏解愠的肩膀,转身走向延飞殿。
  苏解愠回想着楼兰王后的话,勾起嘴角,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看来老匹夫很快会再次下毒手。”
  她整理了官服,回了东阁……
  宁王府,太师坐在堂下,品着茶。宁王缓缓而来,坐下后打量着太师。
  “太师,今儿个刮的哪儿的风,竟把您老人家吹来了?”宁王调侃道。
  他眯眼,太师这个老匹夫来找本王作甚?莫不是想让我和他联手,对付苏解愠?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