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又活了
  苏瑶不堪重刑,倒在了血泊里。
  直到咽气,楚元明和大夫人都没正眼瞧自己一眼,仿佛多看自己这个脏东西一眼,就污了自己的眼睛似的。
  呵,是啊,就是连府里最低等的丫鬟都比自己来得清白,谁让家里穷呢?被大伯一家卖到艺坊做艺伎,整日里与男人调情卖笑,好不容易仗着几分姿色被楚元明看上了,纳进府里做妾,到头来却被大夫人随意指了罪名,给活活打死了。
  “将这肮脏玩意儿有多远扔多远,别让她的狐狸骚味儿熏到了夫人。”婆子朝地上鲜血淋淋的没了气息的苏瑶吐了一口唾沫,这样还不解气,又抬腿给了苏瑶一脚,“我呸!窑子里出来的玩意儿,居然敢和夫人争宠?”
  得令的小厮不敢偷懒,找了张破席子将苏瑶的尸体一卷,扔到了乱葬岗。
  血腥味很快便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散开,苏瑶半飘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饿狗将自己的身体给撕裂,只留下几块残骨埋没在草丛里,心中充满了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肉身没了,苏瑶一路飘飘荡荡地回到了黄花村,那个生她养她的村子。
  临去地府前,瞧瞧生她养她的父母还有妹妹,也算是尽她最后一份孝心了。
  不想,刚一进门,透过那风一吹似就要掉的门看见自己的妹妹苏溪毫无生气的蜷缩在地上,衣衫褴褛,面黄枯瘦,没有一丝气息。
  “真是晦气,两个月死了三个,三弟还死在这两个贱人的前面。”
  这是大婶谢氏的声音?
  “你还好意思说,明知道天气不好你还硬逼三弟去山上打猎,若不是这样三弟如何会被没死透的野猪拱下山?”大伯苏发生马句句带着指责,可面上却没有一点愧疚之色。
  谢氏听苏发生这么说立马不高兴了,叉腰走了上来,“他爹,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一头野猪可值四两银子,天哥也眼看着开学了,三弟不去谁去?”
  双手抱胸,嫌恶的看着里面死透的苏溪,“你说那不下蛋的母鸡死了也就死了,这贱丫头怎么也不争气?本还打算过两年也把她卖到城里再弄点儿银子花花,谁料这么不经打?”
  “行了,苏溪那丫头姿色平平,即便活着也卖不到她姐姐苏瑶那个好价钱,倒是可怜了三弟两口子,到死也不知道大丫头是被我卖去了艺坊。”眼里满满都是轻蔑,似乎在嘲笑三房一家人的蠢笨。
  听到这,苏瑶周身的戾气不住翻涌,滔天恨意怒冲云霄,若有来生,自己定要让大房血债血偿!
  ——
  “瑶瑶,是娘对不住你,娘没用。”
  “可是瑶瑶,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天哥也还需要银子去抓药,天哥是老苏家的希望,决不能有事。”
  “你大伯说了,只是将你送去城里侍候贵人,是去享福哩,村里丫头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倔呢?”
  紧闭着双眼的苏瑶难受的蹙着眉,脑袋一阵阵的痛。
  “明慧,我们该回去了,待会娘发现我们不在, 指不定又是一顿骂。”
  这,这是爹的声音?
  苏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刚想睁开眼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拽住,往里面挪。
  “扔下家里一堆事不做,偏要来送,送出了镇子还不算,怎么?还要送到城里?”
  城里?
  这是要将自己又卖了?
  不对,自己不是死了吗?
  悄悄睁开双眼,看着路边歪歪扭扭的三个字——黄龙镇!她的心止不住沸腾!她,真的活过来了!回到了自己被强卖的那日!
  “她大伯,你小心一些,瑶瑶还病着呢!”楚氏还是不放心,紧紧抓着牛车不放,心里舍不得女儿。
  苏发生烦躁的皱了皱眉,应付道:“三弟妹你就放心吧,我准平安将瑶丫头送到城里!你回去吧,啊!”说着,就快速上了牛车,扯了一下拴在牛身上的绳子,驾着车往前继续走。
  张嘴想要告诉楚氏,可想到苏发生信手拈来胡诌的嘴脸又紧闭着嘴,继续装晕。
  怎么办?苏发生这是要将她送去艺坊啊!她记得前世醒来之后,就躺在了艺坊,一旦反抗便被老鸨磋磨吊打,时日久了,性子倒也被磨平了,安安稳稳地开始接客。
  握紧了手,老天爷可怜她,让她重活一次,自己决不能再走前世的老路了!决不能!
  可到底该怎么逃脱大伯的魔爪?
  她缓缓抬起了头,强压下心里的惶恐和害怕偷偷打量着正专心赶路的苏发生。
  眼瞧着到了云城。
  “卖包子喽!”
  “糖人,新鲜的糖人!”
  忽然,牛车颠簸了起来,将想事情的她直接颠了一圈,腰被硌得生疼。
  不想惊动苏发生的她缓缓挪动身子,低头一看,才知硌住自己的是一根扁担。
  扁担?
  灵光一闪的她悄悄抬头,一个不注意就对上了苏发生满脸堆笑的脸,“瑶瑶,你醒了,你看,这就是云城,等过了这条街还会更繁荣,卖什么东西的都有!”
  苏瑶强扯出一抹笑容,可怜兮兮的望着前方,手一指,“大伯你看!那是什么?”
  苏发生顺着苏瑶指的方向看去,突然,后脑勺被重重一击!
  “妈的,小贱蹄子,你居然敢打我?”
  拿着扁担的苏瑶见苏发生恼羞成怒的瞪着她, 当即又给了苏发生一棍。
  见不堪重击的苏发生摔下了牛车,她手忙脚乱的跳到前面,拉住牛车的缰绳,拍打了一下牛屁股扔下蜷缩在地的苏发生扬长而去。
  没驾过牛车的她废了好大一番劲才熬到熟悉又陌生的路上,高悬着的心也始终无法落下。
  “这不是苏家丫头吗?怎的弄成了这般样子?”干完活的牛大婶上前问道。
  苏瑶的衣服在摔下牛车时被树枝勾出了几个洞来,透过洞还可以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瘀青和红肿,就是脸也没能逃过劫难,被划出了一道红痕,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瑶被洪水猛兽追过呢!
  看着牛大婶,想到牛大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大嘴巴,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低头抹着眼泪,“牛大婶,我好怕,怕大伯真的将我卖到艺坊去,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好可怕。”
  “艺坊?”
  牛大婶惊呼出了声,也惹来了后面的村民观望,都纷纷询问着苏瑶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定主意的她又说了一遍,眼泪更是一滴一滴往下掉个不停。
  听着周围那些指责苏发生的话,敛下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窃喜,只要她将苏发生要将她卖到艺坊的事说出来,苏发生就不敢再动卖掉自己的心思。
  “不行,不能让苏发生那黑心肝的将你给害了。”牛大婶拍了一下大腿,“走,大婶这就跟你回去将事情告诉你爹娘。”说着,就接过苏瑶手里的牛绳陪同苏瑶往苏家走去。
  那边的楚氏自从苏瑶被苏发生带走后就后悔了,从镇上回来后就坐在屋檐下不停抹眼泪。
  “苏家三媳妇,苏家三媳妇……”牛大婶老远就出声叫道。
  楚氏听到有人在叫她,立马起身,刚到门前就见苏瑶狼狈不堪的模样,那被树枝划破的脸也映入楚氏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