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的草包与有请一叙
  额……
  许仲好一阵无语,这个姓陈的思维是不是太跳跃了?
  你跟他谈女人,他跟你谈口音。你与他谈口音,他转而开始谈女人,有这么谈话的吗?
  到底是本就是这样的人还是故意如此?
  若故意如此,那眼前这家伙似乎不可小视。毕竟直到此时,许仲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心中隐藏的不知为人知的心思莫说眼前这个从未谋面之人,就算再相熟的人也不会知晓的啊。
  许仲想了想,笑道:“不知陈兄大名?”
  小样儿,学我了?陈辰心头冷笑。
  “陈某今年十八岁,敢问许兄贵庚?”
  “原来如此,陆家娘子今年十九岁,倒是比陈兄还大一岁……”
  ……
  两人似乎较上劲了,全都是答非所问,像是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幕让许仲身后的五名随从开始忍俊不禁,没人知道自家少爷发个哪门子疯,竟然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像个小孩儿似的呕着气。
  这神奇的一幕直到再次有人前来才算结束,此时正轮到陈辰说到“我观许兄丰神俊朗,倒是与陆家娘子天生一对,不知许兄以为如何?”
  有人来了,许仲自然无法回答,只是此人似乎觉得自己吃了个瘪,气得狠狠瞪了陈辰两眼。
  来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光鲜的淡青色绸袍。若光论身材以及脸形大概算是一般人,中人之姿罢了。只是那两颗大门牙有些突出,让中人之姿瞬间变成下人之姿。
  这人手里握着一柄未打开的折扇,不时在手上轻轻拍着,看样子很熟练,平日大概算是扇不离手。
  这是陈辰与张宇分别后,再一次见到扇不离手的人。不过张宇与此人不同,因为张宇有高人形象撑着场面,哪怕是冬天,手中的扇子也不会让人有突兀之感。而这人的扇子……却总给人不伦不类、附庸风雅的感觉。
  来人自然是仍旧不认识的,他看了一眼,发现来人的目光从未落在他的身上,便知道这人是冲着许仲来的。
  此时恰巧有一阵风吹了过来,他身处来人的下风,鼻中便同时闻到两股味道。
  一股是很浓郁的香味,另一股则是若有若无的臭味,而且是很刺鼻、令人作呕的那种臭。
  狐臭。
  两股味道都是这人带来的,于是陈辰明白了,显然这人汗腺太过发达,于是用香粉之类的东西来遮掩,只是这两股味道混合在一起仍是很难闻。
  这没什么好说的,天生的东西扔也扔不掉,若可以选择谁也不愿意有这玩意儿,算是人身体上的缺陷,由不得谁嘲笑或是嫌弃。
  你不喜欢闻,默默走开就是了,若不愿走便只能装作闻不到一般强忍着。
  陈辰并不打算离开,因为他还想弄明白许仲这故弄玄虚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尽管这种气味令他几欲作呕,但依然笑眯眯的不动声色,就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许仲深深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对着来人热情笑道:“哟,这不是李家公子嘛,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
  那李公子微微一笑,尽管光线有些暗,但那两颗突出的大门牙依然很明显。
  “这话说的……今儿怎能少得了我呢!只是未曾想到老弟也亲自来了,我方才才知道,这便赶来见老弟了。”
  “对的对的,今儿可算作是李兄的大喜之日,本公子无论如何也得来亲眼见一见呀。”
  ……
  那边二人在热火朝天的聊着,陈辰则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默默听着。
  听这个姓李的所言,倒是对陆淑颖有势在必得之心。从两人的对话中可知,许仲果然如先前所猜测,并非为陆淑颖而来。只是真如他所说,是为了亲眼见一见姓李的如何得到陆淑颖?
  若真如此,他与自己玩这一出有何用处?强行找不自在?
  正想着时,许仲已经站了起来,“热情”的给他与姓李的介绍了起来。
  原来姓李的名叫李显年,陈辰站了起来对着李显年抱了抱拳。
  不过许仲的下一句话让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好叫李兄知悉,这位陈兄亦是对陆家娘子仰慕已久,所以今日特地从曲里赶来,方才与我聊过,我觉得这位陈兄倒算得上李兄的劲敌。”
  “不过公平竞争嘛,大家都是自家兄弟,缘份早已天注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可千万勿伤了和气。”
  什么意思?陈辰心里开始不满,这许仲是故意祸水东引、挑拨他与李显年?
  这是与李显年面和心不和,想要故意给李显年挖坑?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可能,毕竟许仲一上来就带着目的坐到对面这张椅子上,与他并没任何冲突之处啊。
  为什么偏偏是他而不是别人?陈辰想了一会,然后觉得大概是因为这场中就自己一个陌生脸孔,其他人都与其相识,不容易上当也拉不下脸拖别人下水,所以自己这个外乡人便成了许仲的目标?
  就是说,李显年的身份也不简单啰?否则凭什么让许仲去算计?
  那这个李显年就这么容易上当吗?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李显年在听到许仲的这番话后,已经瞪起了眼,恶狠狠的看着他。
  可惜陈辰此时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根本无从解释。
  如何解释?你从曲里赶来了,并且坐在这里,说不是因为陆淑颖来的鬼才信!那说自己是来打酱油的?有谁吃饱了撑着、跑这么大老远的来打酱油?怕是只能越描越黑了。
  吃了个哑巴亏的陈辰只能迎着那“凶巴巴”的目光,苦笑着抱了抱拳,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于他而言,这是个坏消息,毕竟被人算计、凭空多了一个“情敌”。虽然在此时看来,过不了多久等陆家选婿之事尘埃落定后便会真相大白,只要确认他并不是为陆淑颖前来,李显年的敌意自然也就没了。
  可这得建立在许仲没有后招的前提下。
  但也有个好消息,那便是这个李显年看起来是草包一个,如此喜怒形于色、还这么容易便被人算计,不是草包还能是什么?就算最终真不受控制,对付这等人还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接下来许仲开始与李显年交头接耳起来,只是那李显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看他,目光一直很凶猛,这让陈辰浑身不舒服。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婢女拎着裙摆向着这最有意思的一桌一路小跑着,先是对许仲与李显年行了个礼,最后才对着陈辰福了一礼。
  最后的陈辰才是目的所在……
  “敢问可是曲里来的陈公子?”
  ……
  “我家老爷和夫人有请公子过去一叙。”
  ……
  有请公子过去一叙……
  特地有请、单独有请,这是个什么待遇?
  婢女话音刚落,许仲与李显年交头接耳、热火朝天式的谈笑便戛然而止,错愕的神情浮现在脸上。
  额……
  陈辰对陆淑颖的爹娘会请自己过去聊一聊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他是姑家介绍的。哪怕陆家没有一丁点儿意向,冲着唐家的面子也会请自己过去,否则唐家会怎么想?陆家不可能如此不懂人情世故。
  只是没想到的是,婢女来得太巧了些,这边许仲才挑拨过不久、李显年正记恨于心还未离开的时候,陆家的神助攻便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刻来!这运气得有多背?
  陈辰扫了许仲和李显年一眼,然后懊恼的一拍脑袋。
  许仲与李显年的神情仍是很错愕,不同的是,许仲的错愕中带着惊喜,李显年的错愕中则带着咬牙切齿。
  想来这对于许仲是意外之喜,本来是随意找一个人给李显年挖坑的,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找到的这个人还真有些特别,竟然能得到陆家单独相请。
  相比之下,李显年就很憋屈了。
  若李显年是个草包,自然会对这个“情敌”加倍痛恨。若李显年并不是个草包,而是在敷衍许仲,那么陆家这一记“实锤”也会让李显年开始警惕、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
  没有什么犹豫,陈辰站了起来,跟着带路的婢女离开了场中。
  不去不行啊,人家请你去了,难道还能推?若是能推当初还来干什么?
  ……
  ……
  今晚的陆家不仅是花园中很热闹,厅中也同样很热闹。
  花园中是有意于陆淑颖的年轻才俊以及一些凑热闹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厅中则大多是一些年纪偏大的长辈。
  今天这个事儿,对陆家来说是个大事,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会请很多的亲友来聚一聚看一看。
  此时在厅中的便是陆家的一些至亲以及交好的故友们。
  陈辰跟着婢女跨进厅门的时候,厅里本来是欢声笑语正聊的起劲的。可在他跨进门后,那些声音陡然消失了,无数道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
  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可饶是如此,陈辰此刻也感到有些难受有些心慌有些尴尬难为情,因为那些目光中的考量意味太重了,且从头到脚一刻不停的被人打量了无数遍。若是几个人也就罢了,可这是满满一屋子的人啊。
  定了定心神,他迅速扫了一眼。
  厅中很明亮,点着很多支蜡烛。
  坐着站着很多人,绝大多数都不认识,那便不用管了。
  目光继续扫过去,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唐家二老以及站在椅子后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唐宁,微微一笑示意后,他将目光移开。
  主位红色太师椅上坐的是一个双手拄着拐杖的银发老妪,并不是预想中的陆淑颖父亲,看来这老妪是陆家的老太君了。
  在老妪的下首,则是一位年约五十、圆脸长须的中年人,身形比较胖,看其体形与脸色便知其平日里养尊处优。
  此时唐宁的爹适时站了起来,乐呵呵的向着他介绍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老妪乃是陆家的老太君、唐宁的外婆。至于那圆脸中年人正是陆淑颖的爹爹、如今陆家的家主、唐宁的母舅陆泽。
  陈辰向着老妪以及陆泽分别恭敬行了个礼,然后抱着拳向着四周也行了个礼。
  “你就是陈辰?”陆泽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询问着。
  “正是小子。”陈辰恭敬答道。
  陆泽抚着长须点了点头,看起来对陈辰的恭敬比较满意。
  “能得贤侄看重,大老远的从曲里赶过来,陆家蓬荜生辉、陆某感激之至。”
  只是一些正常的场面话、客套话而已,若有谁把这些客套当真、真以为陆家感激你,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陈辰也随之客套了几句。
  到此时为止,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一个内敛恭敬,谦恭有礼且不露任何锋芒;一个真诚客气,面带笑容使人如沐春风没有压力。彼此一问一答都做足了表面功夫,算是相得益彰。
  “听唐宁说,贤侄无论是在曲里还是在大宋,都是睥睨四方手下无一合之将。陆某老了,也孤陋寡闻了,未曾想到在文州的地界上还有贤侄、还能出现贤侄这等英才,今日一见……”
  “你就是那陈辰?”
  笑眯眯的陆泽并未说完,而是被人极不礼貌的打断了。打断他的声音很清脆,娇滴滴的让人听了心里很舒坦。
  不过语气让人并不如何舒坦。
  这声音来自于一个身着镶着金边的红色襦裙女子,此女从厅后的一扇门中走了进来,站在那老妪身后,如此说着。
  你就是那陈辰?与陆泽的开场语一样,不过多了一个“那”字。
  虽然只多了一个字,但结合语气,内中的态度还是很不一样的。陆泽那句是待客,是为下一句作引子。而有“那”字的这一句,则是多了一分好奇,几分质疑。
  看来这个红衣女子便是那陆淑颖了,陈辰抬起头好奇打量了一眼。
  离得稍有些远,虽然厅内明亮,但终究是晚上,所以看得并不太真切。不过仅以此时所见,陆淑颖的文州一枝花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很窈窕的身材,很白皙的皮肤,说是肌肤胜雪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