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听到狼群的嚎叫,而身边的安玲珑还在醉酒昏睡,侯宝庆紧张地无以复加。他丢了带着雪的帕子,用力摇晃安玲珑,呼喊:“元帅!元帅,您醒醒!元帅……”
  安玲珑被侯宝庆摇晃得头疼,半晌才睁开眼睛,而侯宝庆身后正准备偷袭的一头恶狼,让安玲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拉着侯宝庆,一个纵身,将将闪开了恶狼的攻击。
  安玲珑惊出一身汗来,刚刚的酒劲顿时消了大半,只是头还是晕眩。
  偷袭失败的狼没有放弃,它嘴边流涎,低吼着,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四面八方都有壮硕了狼的身影,它们都在高傲地显摆着自己锋利的牙齿。
  安玲珑将别在玉带上的相思扇握在手上,与提刀而立的侯宝庆背靠背做好警戒。两匹战马都吓坏了,安玲珑的马还好,能慢慢往主人这里靠拢,侯宝庆的马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就算侯宝庆用口哨唤它过来,它也毫无反应。
  有一匹狼慢慢靠近,在安玲珑和侯宝庆面前打了个圈,突然发力,朝安玲珑扑过来,安玲珑迅速打开相思扇,朝着狼额头的位置抛出一枚钢针。只是如今状态不佳,不能完全瞄准,只戳瞎了狼的左眼。那匹狼受了重创,倒在安玲珑身边打滚哀嚎。
  侯宝庆正庆幸之际,一匹狼朝着他猛扑过来。侯宝庆稍侧过身,手腕发力,硬是一刀砍掉了狼的脑袋。但这并不值得高兴,因为狼群中空缺的两个位置很快就有新的狼补了上去,侯宝庆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
  单挑的策略不能起效,狼群变换了队形,紧接着就有三头浪并排着冲过来。两个人自知无力反抗,各自纵身跳跃,险险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两个人是躲开了,但战马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侯宝庆的战马暴露在狼群的攻击范围之内,转眼之间被几头狼咬死拖走,那血腥的场面,叫谁看了都会毛骨悚然。
  侯宝庆顾不得什么了,他对安玲珑喊:“你先骑马走!”
  安玲珑用扇子劈开了一头想要攻击她的狼,转过头来说:“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你是三军主帅!”侯宝庆躲开一次致命攻击,焦急地喊。
  “我走了你必死无疑!”
  安玲珑态度坚决,却没想到注意力一分散,正巧被一头雄壮的公狼钻了空子,那头狼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安玲珑的左肩发起了进攻。
  相思扇已经来不及甩开,安玲珑几乎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的肩膀在狼嘴里被搅动时发出的刺耳恐怖的声音。
  一个人影从山坳里冒出来,飞起一脚,正踹中狼满是獠牙的嘴,那狼被大力冲击,被迫改变了飞跃的路径,狠狠摔在一旁,牙齿都摔碎了好几颗,半天不能站起来。
  回过头来,安玲珑就看到了这样一个人,白色的棉袍没有一点花纹,身后披着一个同样白得刺眼的貂裘。头发梳的很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一丝碎发,脸用白色的帕子蒙着,只露出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和一抹宽阔的额头。
  那双眼睛时时闯进安玲珑的梦里,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安玲珑简直忘了自己所处的险恶环境,只傻愣愣地盯着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她几乎能透过那块白帕子,想象到那个男孩儿温柔多情的笑容。
  林初寻,好久不见!
  解救了安玲珑的林初寻身体晃动了几下,才勉力站稳。
  狼群的攻击没有停止,有一头狼舞动着前爪冲向安玲珑身后,林初寻一手抱住安玲珑,一手亮剑,戳透了狼的咽喉,鲜血四溅,狼当场毙命。
  林初寻见安玲珑呆呆傻傻的完全不做回击,吼道:“你在想什么!反击啊!”
  可安玲珑完全听不进去,只死死地抓着林初寻的胳膊,唯恐他在她眼前消失。
  远处传来马蹄声,季檀他们到了。
  山坳后面传过来一声狼的长啸,尖锐而凌厉,是狼群收兵的信号。狼听到信号,呜呜低吼了几声,像是不甘心,到底还是跑开了。
  狼群一走,林初寻也推开安玲珑往山里跑。安玲珑哪肯放开,紧跟着往山里追。侯宝庆担心安玲珑的安危,打算跟过去,却被季檀喊住了。
  侯宝庆是个聪明人,自打刚刚林初寻出现,他就发现安玲珑的反应很是异常,虽然不知道林初寻的身份,但至少他不会伤害安玲珑。
  喊住了侯宝庆,季檀自己却追了上去。
  安玲珑拼命追赶,可还是把人跟丢了,空荡荡的山窝里,除了白得扎眼的积雪和凛冽的北风,只剩下冰冷的石头。
  安玲珑的脑袋里也空荡荡的,容不下任何东西,她慌了神,四处去寻找那个身影,奔跑,转身,怎么也寻不到,慌张的感觉立刻充斥了全身。
  安玲珑已经疯了,她大声喊:“林初寻!”
  “林初寻!”山窝里有短促的回声。
  “林初寻!你出来!”安玲珑喊,声音里带了哭腔。
  山窝里也带着哭腔地回荡:“林初寻!你出来!”
  “林初寻!林初寻!林初寻……”
  山窝耐心地回应着,情绪像她一样,越来越激动和痛苦,简直带了哀求。
  藏在岩石后面的林初寻摘下了蒙在脸上的帕子,露出隐藏的苍白无血色的脸。他的心口疼得要命,不只是因为旧伤裂开,鲜血已经渗透了他雪白的棉袍,更是因为难言的痛苦,让他几乎快要窒息而死。
  安玲珑还在焦躁地喊着林初寻的名字,一声一声,像最尖锐的匕首,在林初寻的心脏上搅动着,毫无停歇的征兆。
  多么想坦然面对她,多么想应答她的话。
  就在几个月前,安玲珑骑着马,手里抱着两个陶偶,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对他说:“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我叫你你都要答应。”
  那时,他想也不想,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他甚至就在她身边,却懦弱地不敢见她一面,任凭她哀怨地在雪地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