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她不行?”田保国说:“你没瞧见她在老陈家的阵仗,那一家子横货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事儿胡大汉听自家凑热闹的婆娘说过,不过当时他在地里忙活,没有亲眼看见,总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双手抱胸,极为轻蔑地上下看了一眼余秀说:“都说她力气大,要她去也行,先跟我掰手腕试试力道,我让她半成力气,她要能撑过一分钟,我就让她去。”
  这不是为难人嘛,田保国心里嘀咕,看余秀的眼神有些抱歉。
  余秀冲他笑了笑,爽快的走到胡大汉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掌,对胡大汉道:“胡大哥,一言九鼎,一会儿输了可不要赖账噢。”
  她长得好看,皮肤白皙,自信又美丽,这一笑明媚如花,跟村里那些皮肤偏黑偏黄的女人们截然不同,笑得胡大汉眼都花了,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说:“那是自然。”
  掰手腕正式开始,胡大汉一使力,以为能把眼前的小娘们儿轻松掰倒,没想到这小娘们儿纹丝不动,还笑脸盈盈地看着他说:“胡大哥,你半成的力气就这?”
  就这?就这?!
  士可忍,叔叔不能忍!
  胡大汉感受到了屈辱,也顾不上先前只用半成力气的话头,暗中加大劲儿,还是纹丝不动,甚至那小娘皮的脸色都没变。
  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田保国手里拿着一只老旧的上海牌怀表,一到时间就说:“老胡,可以了。”
  “多谢胡大哥承认。”余秀松开胡大汉的手笑道。
  胡大汉感觉哔了狗,活了快三十五年,他还是头一次遇上力气比他还大的女人。
  之前他家老娘们儿一发火儿就跟他闹腾,打架抓挠他脸的时候,他觉得他家婆娘是村里力气最大的女人了,没想到这个省城过来的女学生,力气竟然这么大,连他都掰不赢!
  要知道,他可是能单手扛三百斤以上的东西,说是一拳打晕一头牛都不为过,她倒好,看着比他还厉害,这小寡妇,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打猎光有枪还不行,还要穿上暖和的衣服,戴上长刀短匕,猎狗套绳,火柴电筒……备好足够的干粮和水,避免意外情况发生,有足够的自救装备,才能出发。
  余秀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棉袄子,没戴刀,也没有猎狗,因为当初陈仁贵病重,花了很多钱,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连猎狗、马匹都没放过。
  百川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驴马和猎狗,一个是因为出行不便,需要骑着驴马到城里买日常用具,另一个是因为北寒之地野兽众多,光有围墙铁蒺藜做护栏可不行,得养两只拥有狼族血统,膘肥体壮,站起来有一米多高的猎犬做护卫,才能保证一家人的安全。
  第11章 011
  好在田保国三人都有猎犬,而且每个人都牵了两只,胡老汉的媳妇还热心的借了件用乌拉草和棉花做的大袄子让她穿上,四人就驱逐着猎犬往山上行径。
  百川村傍山而建,山对面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背面是绵延不绝的荒岭,山上大多是松树、桦树、水曲柳树等等树种,由于这些荒岭占地面积太大,约七万多平方千米,地势险峻,猛兽众多,山上的树无人看管,杂乱无章的生长着,每棵树都很高大,还长满杂草,上山的路基本就没有,只能依靠经验丰富的猎犬开路。
  一路上田保国都在跟余秀讲打猎需要注意的事项,比如遇见猛兽不要慌,不要发出尖叫,不要转身就跑,要就近找颗树爬上去等着猛兽离开,不然以那些猛兽的凶猛速度,她一跑准会被扑倒吃掉。
  如果不幸被猛兽撵上,要双手抱头,护着喉咙,等待他们的救援等等……
  余秀本来挺放松的心情,被他一番话说得紧张起来,手里紧紧握着猎、枪,跟他们穿过重重杂草,越过无数高大树木,费力的往一座地势较为险峻的山头行进。
  那里野猪傻孢子野青羊众多,早前田保国几人在那里设了陷阱,他们打算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如果数目重量够多,他们就不用打猎,扛上猎物就走。
  阳春四月,天寒地冻的北寒之地早以化水,处处是暗流涌动的哗啦声,昨天一阵狂风暴雨,使得山上泥泞湿滑,难以行走。
  艰难行走大半天,余秀穿得棉鞋底都被泥水打湿了,踩起来黏腻冰冷,可难受了。
  为了避免遇上森林中的猛兽,他们一直沿着山崖边缘往山上爬。
  山风凌冽,左边是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的各种参天巨树,右边是陡峭险峻的山崖,光看一眼就有一种要掉下去的头晕目眩感。
  无数野兽的嘶吼充斥在耳,各种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松脂、菌类、草木混合的味道。
  余秀绕过一根倒地的巨大枯树,扶着旁边一根四人环抱的红松,不停地喘气。
  正打算问还要爬多久的时候,走在前头的田保国停了下来,他的两只猎犬小声的汪了一声,前腿不停地刨地。
  跟在田保国身后的胡、陈两人立即把肩上的枪给扒拉下来端在手里,同时两人的狗也冲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余秀看他们那么戒备的模样,跟着紧张起来,端着枪小心的走了过去。
  “有血的味道。”田保国说着,扒开前面的草丛,那里设下的陷阱果然一片血肉模糊,从底坑里残余的肢体碎片来看,那应该是只体型巨大的成年野猪。
  “都小心点,血迹还没干,附近还有大型猛兽的脚印,看起来像是东北虎,咱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说这话的胡大汉,打猎经验丰富,看到陷阱坑里的惨状,首先做得第一件事是观察周围的动向和地面。
  当发现附近有好几个类似老虎的脚印,他整个人汗毛都立了起来,端着枪转身就走。
  北寒之地野兽成群,东北虎在这个时候还算常见的猛兽,不过它们和其他动物不一样,不会成群生活,通常都在成年后独自离开生活,虽然没有领域行为,但活动面积可达100平方公里,且十分凶猛,感官敏锐,动作敏捷,身手极快,会游泳,但不会爬树。
  通常来说,东北虎很少攻击人类,只吃野猪、马鹿、兔子、傻孢子等等之类的猎物,有时候也攻击大型的熊狼等等猛兽,还会吃各种鲜甜的野果子。
  陷阱里的猎物被其他猛兽吃掉,是时有发生的事情,通常这种情况下,是猛兽碰巧看见吃掉猎物,也有可能是猛兽行动不便,肚子饿极,不顾猎人挖得陷阱机关下去吃猎物。
  以胡大汉多年的打猎经验来看,这吃掉陷阱里的猎物,还没被兽夹弄伤的,多半是只体型健壮,碰巧路过的成年东北虎,即便它很少攻击人类,但在它活动的地域上碰上它,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其他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迅速撤退,可上山一趟,他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吧,田保国就带着三人往山的另一边寻找设下的陷阱。
  找了好几个小时,还别说,收获颇丰,得了一只近两百斤重的野猪,一只一百多斤重的傻孢子,十来只野鸡野兔,甚至还有两只活生生的青羊,在挖好的陷阱坑里不断的挣扎。
  这里离村里有半天的路程,附近还有一只东北虎在活动,他们不能开枪,也不能抹青羊的脖子,以免巨大的声响和新鲜浓厚的血腥味把东北虎吸引过来,只能用绳子把两只青羊的四肢绑好,胡大汉和陈堂叔两人,一人一只扛走,剩下的野猪和傻孢子由体型健壮的田保国带,野鸡野兔啥的,让余秀拿。
  拥有大力经手指的余秀,拿野鸡野兔跟没拿一样轻松,她本来想帮忙,拿上那只傻孢子的,田保国却说:“我们身上都拿着大猎物,行动不便,万一遇上猛兽,没法第一时间自卫反抗,你得走在我们的前头,替我们打掩护。”
  余秀想想也是,干脆用绳子把野鸡野兔绑成一串挂在肩膀上,手里端着枪,学着田保国的样子,轻轻喊着猎犬们的名字,让它们打头。
  田保国的两只猎犬,一只体型花白,长得有些像阿拉斯加犬的大狗,名叫大白,年纪有些大了,是只母的,性格比较温顺,主人指哪打哪。
  另一只皮毛黝黑,嘴脸尖长,四肢健壮,拥有苏牧和白狼的血统,名叫大黑,十分忠诚勇猛,每次余秀去田家,它都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冲着她凶恶的狂吠,比手腕还粗的铁链子都不拉不住它,每次都吓的余秀心脏乱跳。
  不过经过半个多月的刷脸,以及田家呵斥它的态度,它也知道余秀是朋友,这几天余秀上田家门的时候,它不再狂吠,还摇尾巴表示亲热。
  听到余秀让它往前带路的指令,它和大白齐刷刷地汪了一声,扭头冲进前面的草丛中,给大家排除危险,胡、陈两人的猎犬也不甘落后,呼啦啦的跟着往山下跑。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太阳高升,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芒撒满大地,给绵延不绝的绿色树木渡上一层耀眼的光芒。
  一阵阵清风吹过,成片的树木枝叶随风涌动,发出如海般的哗啦啦声响,站上山上眺望,只觉心旷神怡。
  下山的路同样不好走,大家要绕过同村其他猎人设下的陷阱,也要避开纵横交错的树枝,避免摔倒或是被蛇虫叮咬,还要捡捡树下草丛中生长的各种美味菌类和草药,如马粪包、八股牛等等药材,用来止血、化脓,所以下山的速度并不快。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快到山底了,然而正当他们穿过一从盘根错节的高大树木群的时候,前面六条猎犬突然都跑了回来,停在余秀等人的面前,一直排开,全都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低吼的警告声,全身紧绷盯着对面的树丛。
  这个阵仗,就算是傻瓜,也知道不对劲了。
  余秀眼皮猛地一跳,立马端枪架在胸膛枪,瞄准树丛后那隐隐晃动的草丛,心脏呯呯呯地跳个不停。
  而另一边,一望无垠的荒野上,五匹高头大马,正快速地往百川村所在的方向行进。
  为首的是个穿着军绿色军装,留着短发,面色冷峻的男人,身后则跟着四个年纪不一的青年,其中还有一个女人。
  太阳已经偏西,茫茫的绿色荒野,随着晚风跌宕起伏,形成草一波一波的涌动着,马蹄跑动的声音,惊得草丛中栖息的野鸡野鸭、各种鸟类呼啦啦的飞向天空,数目之多,堪称遮云蔽日。
  有生人进村,村里家家户户养的狼狗汪汪汪叫个不停,有村民听见动静,跑去村头,向村长陈德福报告。
  陈德福手忙脚乱地跑到村口,看见领头的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个子最少有一米八,眉目刚毅,皮肤微黑呈古铜色,穿着半长的军靴,手里拿着马鞭,从马背上利落的下来,不苟言笑,右脸还有条淡淡的疤痕,一双眼睛锐利无比,浑身自带杀伐之气,一看就是久经战场,军职极高的军官。
  后面几个人虽然没有穿军装,但每个人表情都有些严肃,其中一个年轻人还着一只钢笔,一个本子从马背上下来,对着周遭好奇的观望。
  联想到最近县委发表的指令,陈德福已经猜出几个人的身份,对着领头的男人道:“是大兴农场的长官吗?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位老同志,你怎么说话的?!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长官,要叫领导、同志,知道不?你这思想觉悟可不高啊,还停留在解放前的旧思想,要放在北京,就冲你刚才□□,非批成右、派不可!”
  领头的男人还没开口,倒是五人之中,唯一的,穿着一身天蓝色工装衣,留着齐耳短发,长相明艳,但神情高傲的女人给说了顿。
  “是是是,这位女同志说得是,是我疏忽了,还望各位领导同志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陈德福老脸一窘,有些尴尬的对大家伙儿笑了笑:“几位里面请,到我家坐坐。”
  第12章 012
  那位女同志便趾高气昂地走在了前面,小矮个丁自重看不惯她那猖狂样儿,溜到韩延飞身边小声说:“团长,方怡婷老这样拿着鸡毛当令箭,乱求批判人,这不是让我们难做嘛,我们可是有求上门啊。”
  “上头派下来的人,你有意见,也给我憋着。”韩延飞迈着长步,看也不看丁自重一眼,一边跟着陈德福往他家里走,一边观察着周遭房屋。
  百川村坐落在大兴群山下一个临江的小山凹中,村子背靠大山,面向大江,江离村子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沿途的地方全都开垦了出来,种着地。
  太阳偏西,红彤彤的晚霞撒满天空,广阔又光秃秃的黑土地里,百川村的村民正三五成群的埋头劳作,一副劳动最光荣的勤劳画面。
  而村里的屋子修建的十分有特色,都是独门独院,挨得很近,用土坯草苫做房,非常宽大,每个房子目测不低于三百平米。
  从村道走过,每家院子里除了牲畜棚之外,还开得有菜地,外面的院门要么是土砌的,要么是大块树木紧密排在一起做得栅栏,栅栏外都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铁蒺藜,门口还栓着三四条以上身形魁梧,看起来很凶恶的狼犬,看起来像个封闭已久的村落。
  陈德福看他一直在观察周围,一边吆喝着凶神恶煞要扑过来的村里大小狼狗,一边主动说:“领导同志,你别看我们这村儿的屋子修得不咋滴,但是防兽是一流的,那铁蒺藜,是买的苏国好货,刺大锋利,扎实耐用,有野兽袭击,保管钉着野兽要死不活。还有那家家户户养得狼犬,那是真正跟狼杂、交的品种,能跟老虎熊狼豺豹之类的猛兽搏斗,有它们,晚上我们才能安稳睡觉,还可以带着它们上山打猎,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怡婷打断:“老乡,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听你说杂话的,这是你家不?我们进去说话。”
  他们停在一家围墙修的极高,用得是红砖瓦片修的房子前,院门是开着的,里面鸡鸭牛羊马狗,样样都养的有,屋檐下还挂满了金灿灿的苞米和各种兽皮,一个老妇人正带着一堆孩子站在院门口好奇的张望着。
  女同志说话实在有点冲,陈德福心里不满,面上不显,笑呵呵地把众人引进院,让自家老婆子烧点热水泡茶去,又把韩延飞一行人引进客厅里的火坑上坐着说话。
  这炕也很有特色,面向院落的正墙掏空,变成了火墙,火炕呈凹型三面葺着,炕床面积不大,也就半米多宽,明显是待客用的。
  因为这里长年寒冷,客人冬天上门让客人,在堂屋的冰冷的椅子上坐着,会把人冻僵,但修了这种小炕,坐在热乎乎的小炕上,既暖和,又倍感亲切。
  韩延飞一行人是从大兴农场骑马过来的,虽说现在已经四月下旬,天气回暖,但在北寒之地,四月也跟南方的冬天一样寒冷,他们几人骑了两个多小时的马过来,身体早已冻僵,一坐在暖和的炕上,喝着麦子炒的大麦炒,五人浑身都感觉暖和了起来,忍不住舒服的发出喟叹。
  “老乡,你们家的日子,可比我们农场职工好很多啊。”说这话的方怡婷,她爱漂亮,又有意要在心仪的韩延飞面前展示自我美丽,只穿着一身薄棉的工装衣裤,这一路风驰飞奔过来,可把她给冻得哟,说话都情不自禁地打寒颤。
  “女同志过奖了,我们也就过过小日子,可比不上国家农场。”陈德福见识过这位长相漂亮的女同志牙尖嘴利,旁边几位男同志都没阻止过她说话,想来这女同志也是个领导,也就客客气气,小心酌句回答。
  方怡婷在大兴第一分场任财务科主任,分场一切花销和职工工资都需要她来申报发放,她的父亲是首都科研人员,备受伟人关注,因此她脾气骄纵,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老村长的话让方怡婷很受用,她放下一饮而尽的热茶,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刚才喝茶的动作太过豪迈粗鲁,红着娇艳的脸颊偷偷看了韩延飞一眼,见他把眼睛放在炕桌上的大麦茶上,心里有些小失落。
  这个男人,长得英俊神武,身躯堂堂,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大功,那条极钱的疤痕,并不影响他英俊的面貌。
  原本他该有一个好去处,却不成想,被上面的人派到了这荒蛮之地,害得她日思夜想,不管不顾地追到这里,人家却像不认识她似地,每天冷着一张脸,从不正眼瞧她。
  即便如此,她依然迷恋这个男人,瞧瞧那完美的侧脸,那略厚军装也掩盖不住的挺拔身躯,还有他看人的时候,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时而紧抿的薄唇……处处彰显着男性独有的冷峻魅力,啊——这个男人,为什么不属于她?
  被方怡婷露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韩延飞忍不住皱眉,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忽略方怡婷眼里那□□的热辣光芒,抬头对陈德福说:“老乡,您客气了,我们农场从年初规划开始,加班加点起泥烧砖,只盖好了分场办公室和粮仓。我们分场的职工,还住着冷死人的马架子和地窨子,我看您房屋用的红砖好像比一般的红砖厚实,不知道您这红砖青瓦是从哪弄来的?”
  陈德福回答:“都是自个儿做得,我以前被日本人抓去大黑沼泽做苦力,在那里的砖窑做过一段时间,用得是咱们北寒的黑黏土烧砖,砖烧得比较薄,修房子的时候两块砖对着砌,中间留条缝隙加草墩子塞进去,一直往上堆砌,这样烧砖既能省点功夫,屋子又修得厚实保暖,一举两得。”
  “这倒是个快速修房的好法子。”韩延飞点点头,却没说要用陈德福的法子修葺分场屋子,转而说上重点:“老乡,我们今天来,是收到县委的电话,从今天起,由我们大兴第一分场接收你们百川村为我们分场第四分队,村里凡18-50岁年纪的成年人,均聘用为农场正式职工,享受国家工资和待遇。”
  旁边那个戴眼镜,手里拿着笔和本子,长得颇为斯文的何乐东,从本子上抽出一张县里发下来的公告文递给陈德福,说:“老乡,您看看。”
  陈德福不认识字,瞥了一眼公告文上的红戳说:“这事儿我早前去县里开会就已经收到风声了,原本说的是直接划分到县里,没想到分到了农场。”
  他顿了顿,叹口气说:“领导同志们,我说实话,我们村都是当年从关内逃荒过来的,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北寒的荒蛮和自由自在的种地生活。国家的政策我们该无条件的服从支持,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我们怕有些难以接受,我得给村民们开个动员会,想办法把他们说服才行。”
  在北寒之地,像百川村一样逃荒过来组建的村落还有好几个,只是地广人稀,村落间离的太远,又没条件安装电话,这些村落间基本没什么联络,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