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信息发出的那一秒,正好是新年。
  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
  苏雁心跳加剧,盯着那条信息,期待他的回复。
  几秒后,聊天窗弹出新消息。
  yhs:【十全十美、百事亨通、万事如意是不是复制漏了?】
  苏雁:…………
  她正准备假装一下,确实是粗心大意复制少了。
  聊天框突然弹出:收到转账6666.66元。
  yhs:【压岁钱。】
  苏雁本就红得宛如石榴籽的脸这下成了红萝卜。
  她的本意是想给他拜个年,但晏回时好像理解错了,以为她是为了蹭压岁钱。
  不敢告诉他那一串消息不是群发,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苏雁只能充当管长辈讨红包的小财迷:【谢谢晏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藏的秘密太多,苏雁的逻辑变得严谨起来。她突然想到只给晏回时发,有可能会被她爸拆穿。她赶紧复制这条拜年短信,给苏锦文也发了一份。
  苏锦文一收到信息就打电话问晏回时:“你教我闺女发的拜年短信?年纪轻轻,真够老土!”
  晏回时好脾气道:“你的有十全十美、百事亨通么?”
  苏锦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十全十美?”
  晏回时:“我教她的有。”
  ……
  苏雁盯着屏幕,晏回时没再回复。
  她退出来,看到爸爸的头像那多了个1,点开是一条语音消息。
  “闺女,晏叔叔给你发了多少压岁钱?”
  苏雁按键说话:“六千六百六十六块六毛六。”
  没过几秒,聊天框弹出一条“8888.88”的转账。
  苏锦文:“还是爸爸最爱你吧?千万不要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
  晏回时怎么又成她父亲了。
  苏雁闷声说:“爸爸,你都四十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总跟二十几岁的人攀比。”她重点强调“二十几岁”这几个字。
  苏锦文并没有听出女儿的暗示,反而因她对晏回时的“袒护”生出了老父亲的醋意:“你晏叔叔就是只老狐狸,别看他才二十几岁,比你爹还要狡猾,就一奸商!”
  “晏叔叔对我很好的。”
  苏锦文还在为上次苏雁住院那事儿心里愧疚,底气不足,有些委屈道:“爸爸这不是担心你晏叔叔那么照顾你,你以后就要他不要爸爸了么。”
  苏雁心一软:“爸爸……”
  “大过年的,你跟女儿面前装什么可怜呢?”林娟莉抢过电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蜜蜜呀?是妈妈。”
  苏雁眼睛亮了亮:“妈妈。”
  林娟莉声音温柔:“你身体虽然好了,过年这段时间还是要注意饮食,不能暴饮暴食,冷热要分开吃,少吃辛辣的,知道吗?”
  苏雁乖乖的:“嗯,知道。”
  林娟莉跟女儿聊了几句,又交代:“你要听晏叔叔的话,不要给他造成困扰。”说着试探道:“对了,晏叔叔有经常回去住吗?”
  苏雁:“很少,偶尔周末才回一下。”
  “那就好,”林娟莉松了口气:“你晏叔叔是大忙人,能回去看你就很不错了。”
  *
  挂了电话,苏锦文横一眼妻子:“套什么话呢!你还不相信我兄弟?”
  林娟莉吼回去:“这是我相信不相信的事儿吗?他两年龄差不过十岁,你以为你女儿才三岁吗?蜜蜜过完年都十八了!十六跟二十五差得多,你觉得十八跟二十七差得有多远?”
  “……”
  苏锦文气势弱了下去:“咱闺女,都十八了?”
  林娟莉白他一眼:“你怎么当人爹的!”
  “不是,我总感觉闺女还小。”他咧嘴,讨好地笑:“莉莉,你那话的意思是,阿时会对蜜蜜干出禽兽不如的事儿?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我担心的不是晏总。”林娟莉冷静分析:“他是个不婚主义,家世外貌样样出众,你又不是没见过有多少姑娘为他心碎。你看他为谁心软过,接受过谁么?”
  苏锦文想了想:“还真没。”忽然悟了:“你是担心,咱闺女喜欢上他!”
  “算你聪明一回。”
  “那咋办?”苏锦文表情慌张:“咱们立刻暗渡陈仓,把蜜蜜偷走!”
  “暗渡你个大头鬼!那是你女儿,怎么说着跟抢别人家媳妇儿似的。”
  “……造词有误,有误有误。”苏锦文搂过老婆的肩:“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马上就高考了,等蜜蜜考去北方的大学,咱们自然就不用有这种顾虑。”
  苏锦文赞道:“还是我老婆聪明!”担心半天,担心了个寂寞。
  *
  苏雁因为没带齐复习资料,年初一就提前回了弘河。
  刘婆婆还在放假,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晏回时约了朋友谈工作,把她也顺便捎上出去吃饭。
  因为是过年,苏雁穿了件红色小外套,她皮肤奶白,穿红色很好看,不仅不会觉得俗气,反而迸发出妙龄少女独有的青春气,眉眼也被衬得更加娇妍。
  她平时很少穿鲜艳的颜色,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苏雁努力找存在感,第三次从男人面前“不经意间”走过,晏回时终于注意到了她的新衣服,挑眉赞道:“蜜蜜今天很漂亮。”
  虽然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儿像在哄小孩,不过苏雁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晏回时问:“初几开学?”
  苏雁答:“初六。”
  “这几天跟我去拜年?”
  苏雁一听要去拜年见好多人,紧张得手心冒汗,支支吾吾拿学习当借口:“我还有好多卷子没写。”
  晏回时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苏雁,你有轻微社恐,将来可能会为你带来一些困扰。”
  他突然变得严肃,苏雁别开眼,不敢再和他对视。她下意识觉得“社恐”这个词是贬义,想要狡辩:“我对你就没有的。”
  晏回时好整以暇:“为什么对我没有?”
  苏雁歪起脑袋认真想了想,没有答案。
  “因为你在尝试接受我。”晏回时替她回答,“如果现在愿意去尝试接受其他人,慢慢地就可以走出来。”他声音温和:“我陪着你,要是害怕可以躲到我身后。你只要跟我出去见一些朋友,打声招呼就行。去么?”
  苏雁抬起头,对上晏回时平静淡然的眼睛。他的眼神像是在鼓励她,又像是,不论她是否拒绝,他都不会责怪。
  他把决定权交给她,反而让她更容易接受。
  苏雁犹豫了一下,点头说:“好。”
  *
  苏雁跟着晏回时见了很多位伯伯。
  他给别人家小孩发红包,别人家长辈也给她发。
  苏雁今年的压岁钱日进斗金。
  见的人越来越多,苏雁内心对陌生人的恐惧感也在慢慢变淡。
  不过她还是不能离开晏回时,只有他在身边,她才有绝对的安全感。
  晏回时的朋友大多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像他这么年轻的,似乎很难达到他这种高度。
  一位伯伯打趣道:“阿时这是改行带孩子了啊?”
  晏回时笑说:“厨艺不精,只能带着小朋友到处蹭饭了。”
  “这年纪还能长个儿,是得吃好。”
  这是苏雁的痛,她去年1米62,今年还是。
  一毫米都没有长。
  每次站在晏回时身边,都感觉他在她头顶说话。
  吃完午饭,晏回时又带她去见了另外几个朋友。
  苏雁话很少,通常吃饱就坐到一边做卷子。
  晏回时端来一盘敲好的核桃仁儿:“别吃凉的,吃这补脑。”
  苏雁:“好。”
  晏回时放下盘子,坐回邻桌,继续跟朋友交谈。
  他的朋友有男有女有外国友人,他英文流畅,应付得游刃有余。
  苏雁光是想到要和那么多人沟通就窒息,还好她带够了卷子。
  埋头做完最后一张试卷,苏雁奖励给自己一块最大的核桃仁,视线偷瞥向邻座。
  晏回时正跟人聊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题,聊了几句,他突然提到她的名字。
  苏雁精神一振,立刻坐直身子。
  “工作狂为了带孩子推掉工作,我怎么这么不信?”那位朋友表示怀疑:“该不会是金屋藏娇,拿带孩子当借口吧?”
  晏回时语调含笑:“众所周知,金屋藏娇是个悲剧。与之相比,我认为带孩子更有意思。”
  朋友低声说了句什么,晏回时突然沉默下来。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那小表妹暗恋你好几年,前几天提到你,那丫头哭得眼睛都肿了,非让我把票给你。你不要票,就拿一下房卡呗,今晚你要是不过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