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了春风楼走了有几步,才发现荷包落在里头了,便又转身回去拿,谁知刚回到那扇门前,还没伸手去推,就听见里头娇娇正跟人说话。
  “我真是烦透了这个姓元的,每回来只要包了我,一夜要折腾好几次。偏偏他还不行,每次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完事儿了,害得我一夜下来心烦气躁的,若不是看在他给钱还算多的份儿上,老娘真是懒得理他。”
  “不是吧?看着他那身子板好似也不弱,不像是个半吊子呀?”
  “呵,也就是只能看看罢了!真要躺下了,还不如你那个胖子恩客好使呢!也不知道他家里的婆娘,是怎么受得了他这种废物的。”
  “嘻嘻,你瞧你,拿了人家银子还不说人家半句好,真是够过分的。还有,我那胖子一月也来不了几回,你可别跟我抢。”
  “放心吧,我不抢你的客人……不过,他的荷包今儿没拿走,也不知他何时再来。虽然他不行,可若他拿着银子来找我,我就当他是个太监,忍忍也就过去了哈哈哈……”
  元良听着里面的话语,羞愤到双拳紧握,牙关紧咬,满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双目愤怒又血红瞪着眼前的这扇门,恨不得立即冲进去打死里头那个女人!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每回来她都缠着他,可背地里竟敢说他不行,说他是个太监!
  这个该死的贱人!他气的手都在颤抖,可即便他手就放在那扇门上,轻轻一推这扇门就能推开,然后他就可以进去狂揍那女人一顿,可是他却硬生生忍了,没被这愤怒冲昏了头脑。
  毕竟真要在春风楼闹了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收场的,至于里头这个两面三刀的烂女人……元良阴着脸,狠狠的朝那门上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
  江宁黄昏回来,见屋门开着,就猜着元良回来了,不免叹了口气,看来今早从她手里拿走的银子已经用光了。进屋一看果然,他在床上躺着,但是脸色……有些不对。
  她直接就没敢走进去,站在门口问他:“相公,晚上你想吃什么?”
  元良闻言睁开眼,转过头去看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贱人今日说过的一句话:也不知他婆娘在家里,是怎么受得了这种废物……
  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想到,每每在床上时,她死人一样的神情,鲜少活泛过。
  所以她心里,是不是和那个贱人一样,觉得他不行?觉得他是个废物?觉得和他睡觉是一种折磨?
  是的,她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每一回,她怎么连叫一声也不会!
  江宁觉得害怕了,元良的眼神,又冷又阴暗,明显是生气的征兆,她忽然有些后悔进屋来,身子抖了抖低下头就想转身出去。
  可元良却一骨碌从床上起身,三两步就走了过去,拽着她的手臂就将她拖了进来,猛的往床上一甩!
  手臂很疼,江宁闷哼一声,心狂跳着转头看着他,颤着声音:“相公……怎,怎么了……”
  刚问了这一句,还没听到他一个字的回答,江宁就看着他的手,高高的抬起来了!
  她都来不及抱住头,下一刻,有力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一个接一个,直到她痛的脑子嗡嗡响,头晕眼花,嘴角出血了,人也瘫软在地上,他才停了手,喘着粗气将她拖着到了门外,一脚踹到了院子里。
  她爬都爬不起来。
  第3章 女人就得乖顺  江宁躺在地上,头晕的想……
  江宁躺在地上,头晕的想吐,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什么都看不清楚,脸更是疼的耳朵都嗡嗡响……眼泪慢慢的落下来,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怕惹得元良心烦,继续出来打她。
  于是,站不起来她就这么一点点的爬着,爬到了厢房门口,却没了力气,只能趴在那门槛上,伤心绝望又无声的哭着。
  元母一回来就见江宁趴在那门槛上,头发乱的不像样,当下就知道这是又被打了,急忙的就跑过去将人扶起来,把江宁扶到了床上,等人躺下后她看着江宁红肿的半边脸和嘴角的血迹,长长的叹了口气,问:“这是又怎么了?你又做错什么惹他生气了?”
  江宁闭着眼摇头,眼泪还一直流着,“我……什么也没做……”
  元母闻言思索了一下,说:“那不应当啊,良子不生气的时候,是不会打你的,一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对了他才生气的。”
  江宁不想再说话,自从她嫁进门每一次被元良打,婆婆都会找出她的错处,这一次……果然还是这样。
  但这一次,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错就错在不该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就不该走近那扇门。
  见她默默不语的流着泪,看起来实在是伤心的很,元母只能劝她:“你不想说就算了,那我也就不问了。只是,你也得想开点,我们做女人的,其实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过日子嘛,哪家也没有不吵架不打架的。就比如咱们这镇上,那夫妻打架的也不少。再说我吧,年轻的时候,不也没少被良子他爹打的死去活来的,我也熬过来了。”
  “所以做女人啊,最主要的就是要乖顺,要体贴,要听男人的话,要顺着他们的心。只有这样男人才会爱护你,心疼你,才不会打你啊。”
  “等这次你伤好之后,可要乖乖的听良子的话,别再惹良子生气了,不然你看看这样多难受,瞧着多让人心疼。”
  江宁不发一言,闭着眼侧过身子,元母知道这些话她又没听进去,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关上门走了。
  江宁等她走后,默默的睁开眼,眼泪又无声的落下来。
  其实婆婆说的不对,这镇上,大多数夫妻,男人都不打女人,他们都务正业,居家和睦,偏就这么一个元良,让她摊上了。
  所以说,女人得命好才行。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遇上这样一个丈夫,动辄就是打骂,成天提心吊胆的,而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
  一早,元母做好了早饭,端了一些过来,让江宁趁热吃。
  江宁侧头看看那碗粥,脸疼的厉害,不想吃,也不想动,又将脸转了过去。
  元母看着无奈只能将碗端在手里,问:“要不我喂你吧?”
  江宁摇摇头,声音有些虚弱的嘶哑:“我不饿,不想吃……”
  元母却耐着性子哄她:“小宁,得吃啊,多吃点身子才能好得快啊。再说了,这个月良子在家日子多,说不定你还能怀上呢,所以可不能饿着,来赶紧起来吃点。”
  怀上孩子?
  江宁一听这个,眼泪又刷刷的往下掉,越发心烦意乱的侧过了身子。她不想生孩子,孩子有这样一个爹,生下来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她伸出手捂住耳朵,她不想听这些,一听心就痛。
  元母见她不肯吃,只能将碗放下:“那你再睡一会儿,饿了再起来吃啊。”
  她出去,关好了厢房门,刚走了两步就见元良起来了,站在屋门口阴沉着一张脸。
  她看着那难看的脸色,想了想终究没敢问昨天到底为何又打了江宁,只笑着说:“儿子起来了,那正好饭也得了,我这就给你端进去啊。”
  饭桌上,元良冷着脸一言不发只管吃,元母小心翼翼的坐在边上也不敢说话,一直等到元良吃完了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摔,元母这才干笑着问:“儿子怎么了?可是小宁哪里做的不好,又惹你生气了?”
  “她就是头猪!不管做什么都让人生气!”元良满肚子憋气,站起来又一脚踹倒了凳子,哐哐的声音令元母也不敢再多话了。
  吃完早饭,收拾完,元母就出门去了。
  厢房里,床头上放着的一碗粥早就凉透了,江宁睁着红肿的眼睛不知躺了多久,才缓缓折起身子,觉得头不晕了才下床。
  梳好头后,她裹上头巾只露出眼睛,就打开门出去了,屋子里元良听见了动静,隔着窗子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
  三月和煦的海风吹着,阳光却有些刺眼,照的她眼睛疼,她抬手遮着眼,脚步虚浮的慢慢往刘家走去。
  到了刘家门口,巧巧正坐在门前,见她来了急忙跑过来,近了身后二话不说掀开她的头巾,一见她的脸,巧巧眼睛就红了,难受的说:“我就知道你今儿这么晚还不来,就一定是那个畜生又打你了!”
  江宁也想哭,硬是忍住了,将头巾裹好后拉住巧巧的手:“我没事,就是挨了几个巴掌罢了,不打紧的。”
  巧巧真是可怜她,本来矫花一样的容貌,若是运气好嫁个有钱人家享一辈子福也是能的,可偏偏运气就是这么差,摊上了一个人渣。
  刘家人多,不好说话,江宁拉着她到了海边,两人一并坐在礁石上吹着海风,她才跟巧巧说了自己的想法,想请巧巧帮她买避子药,钱她做工慢慢还,但药是真的不能等了。
  巧巧听了,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她通红的眼,试探着说:“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或许……或许你有了孩子,他就会变呢?”
  他会变?
  江宁想也不想就摇头,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可若万一,即便有了孩子,他还是这样毫不改变呢?到那时候,我岂不是害的孩子也跟着我受苦?所以巧姐,我真的不敢赌,我真的不想让我的孩子和我一起过这样的日子……求你帮帮我吧,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巧巧紧紧握着她的手,闪着泪光点了点头,是啊,如果连她都不肯帮这个可怜的姑娘,还有谁能够帮她呢?
  巧巧说这两天就会帮将药买回来,到时候会抽空给她送去,江宁庆幸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愿意帮她的好人。看着巧巧走远后,她想着元良在家里,真的不想回去,直到被太阳晒得头晕了,她才起身慢慢往回走。
  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元良在院子里坐着,他望过来的眼神,和昨日一样,阴沉沉冷森森的。
  江宁的身子不免打了个寒战,低下头跨过了门槛,心里期盼着能够安安生生的回到厢房里。
  可元良却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前不远处,冷眼看着她,问:“去哪儿了?”
  江宁的心砰砰跳起来,唇颤了颤不敢抬头看他:“去见巧姐了,跟她说我这几天先不去做工了……”
  “你是故意的吧?”
  元良说着,走到她面前,不等她害怕的想往后退,就一把伸向她脑后,使劲拽着她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对着他的眼,看着他恶狠狠的撇着嘴说:“故意要顶着这张脸出去,好让别人看看我又打你了,看看你有多可怜,我有多混蛋是吗?”
  第4章 他还是个孩子  “啊!”江宁痛的抱着头……
  “啊!”江宁痛的抱着头,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想摇头却一动就疼:“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出去裹了头巾除了巧巧没人看见我的脸……”
  “你闭嘴!你以为她不会到处乱说吗啊!你们这些女人,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全是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的贱人!我就是对你们太好了,你们才敢这样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我!”
  他怒吼着,抬手就又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巴掌,却还不觉得解气,拽着她的头发按着她的头就往厢房门上撞!
  砰!一声响,门被撞开,江宁只觉得头又痛又晕的站不稳,下一瞬身子就又被他推倒在地上,头又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下!
  这一下,她是真的缓不过来了,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元良走了进来,看她躺在地上不动弹,一脚踢在她大腿上,骂道:“你装什么死,给我起来!”
  又踢了两脚,地上的江宁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弯腰在她脸上拍了拍,看着江宁眼皮连动也不动,猜到她估计是晕过去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觉得反正只是晕过去而已,又死不了,最后终究是没有管她,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午时,元母回来做饭,不经意的往厢房瞧了一眼,就看见江宁躺在地上不动,她立即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人晕了过去。
  她叹口气嘴里嘀咕着:“不过半日时间,这是又怎么了,人都打晕了过去……”说着,急忙将江宁弄到床上,就去了正屋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元良问:“儿子,小宁又做错什么了,你又打她了,还把她打晕了?”
  躺在床上的元良背着身子,闻言一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元母拿他没办法,只无奈道:“儿子啊,你也别生气了,俗话说气大伤身,你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至于小宁那边,娘知道一定又是她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等回头娘一定帮你管教她,好好的教教她规矩本分,怎么老能这么惹男人生气?只是你也别再老打小宁了,你看你下手还那么重,她身子骨又弱,真要是把人打死了,咱们可是要吃人命官司的。”
  元母看着儿子不吭声,猜着他正听着,松口气继续道:“再者,你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要真把她打坏了,咱不还得花银子去给她瞧病呢!”
  “你放心吧,她死不了的!”元良愤愤的说着,“要我看她可结实的很,顶着一脸伤还能出去晃悠大半天,瞧那样子可一点也不娇弱,哪里随便打打就打坏了!”
  元母闻言,明白了江宁为何又挨打了……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又问:“那你方才动手时,没踢她肚子吧?你这个月在家日子多,娘一直盼着她怀上呢。”
  元良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没有没有,你少废话了赶紧出去做饭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哎,那你先躺着吧,娘这就给你做饭去。”元母出来后,去打了水到厢房,给江宁脸上的灰尘擦了擦干净,又用帕子给她额头肿包敷了敷,见她还不醒,就先去做饭了。
  母子俩吃完午饭,元良照旧去躺着,元母知道他啥事儿也不会管,也不去做工了,就在家照顾江宁,想着要是天黑前人醒不过来,还得赶紧去找大夫才是。
  黄昏前,江宁才幽幽转醒,缓缓睁开眼,眼睛有些疼,也有点看不清东西,适应了一会儿才好一些。她想起床,可将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头也晕疼的厉害,根本起不来。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她喊了一声,元母急忙进来,看着她松了口气:“你可算是醒了,要是再不醒,我都要去找大夫来了。”
  说着,看着江宁虚弱的眼神,发白的唇色,她又赶紧去把锅里留的鱼汤热了热,拿了个馒头过来,看着江宁吃了,脸色也好了些,她才彻底放心了,问:“吃饱了没?没吃饱锅里还有呢。”
  江宁摇摇头,慢慢的躺下,撞的那一下太狠,脑门上一跳一跳的疼着,折磨的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