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1)
  他骆拔不敢隐瞒,于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去见小包子,小包子杨广说高阿那肱叫他太监的事情全都复述了下来。
  杨兼微微蹙了蹙眉,没成想这其中还有自己儿子的事情?
  倘或这个事情放在别人身上,那绝对是挑拨离间,简直便是釜底抽薪,挑起他骆拔和高阿那肱的内斗,但是这事请放在小包子身上,小包子年纪那么小
  杨兼摇了摇头,心想不可能,必然是高阿那肱的确这般说过,小包子才记在心中,并非挑拨离间。
  他骆拔也是如此想的,因此愤恨高阿那肱,便偷偷设下了埋伏,想要把高阿那肱坑在半路,自己去领头等功。
  他骆拔说:那些土坑是我是我令人挖的,千真万确,要不然为什么挖在那里,高阿那肱却没有发现呢,的确是我叫人挖的,我平日里负责军营周围的巡逻,所以所以挖坑很方便,高阿那肱根本无从察觉。
  宇文会都懵了,还真是自己人坑自己人?
  的确如此,这么一想,那些土坑虽然并非挖在齐军营地的大门口,但是挖在了必经之路上,必然是了解齐军动向的人,而且那里距离齐军营地有些近,这么大的坑,如果是旁人挖坑,动静肯定很大,齐军必然有所察觉,唯独是自己人
  众人有一百种想法,一千种想法,唯独没想到齐军自己人坑自己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骆拔说:至于至于失火,我是真的不知情啊,当时我们都在军营外面,我以为十拿九稳,又一心想要去抢头功,所以根本没有在军营里留多少人,后来便看到营地失火,火蛇冲天,我就顾不得旁的,连忙打马赶回去了,再后来,你们你们也来了,剩下的你们都清楚了!我真的没骗人,别剪我舌头!别剪我舌头啊!
  杨兼再次陷入了沉思,这也太巧了。
  杨兼淡淡的说:把高阿那肱也提审上来。
  很快,又有两个士兵从外面走进来,押解着同样五花大绑的高阿那肱,高阿那肱一只眼睛瞎了,眼珠子被扎的烂七八糟,脖子上深深的血痕已经结疤,他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骆拔,立刻狰狞大吼:他骆拔!!你这个竖子,毁我计划,我杀了你!!!
  他骆拔见高阿那肱五花大绑的就要冲过来,连忙大喊着:别别让他过来!
  计划?杨兼此时幽幽一笑,说:高阿那肱,甚么计划?难道是准备偷袭会盟大营的计划么?
  你?!高阿那肱用他的独眼死死瞪着眼睛,随即恍然大悟,营地失火,周师突然闯进来,这显然不是巧合,什么会盟全都是骗局。
  你骗我?!
  杨兼轻笑说:骗你怎么了,很新鲜么?
  高阿那肱挣扎着大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还有你那不得好死的小崽子!杀了他!!杀了他!我的眼睛,眼睛!!你们一家子心狠手辣,不得好死!
  心狠手辣?宇文会大步走过去,一把提住高阿那肱的衣领子,说:心狠手辣,高阿那肱,你现在只瞎了一只眼睛,知道甚么是心狠手辣,后面还有很多心狠手辣等着你呢!!
  嘭!他说完,直接一甩手,将高阿那肱狠狠摔在地上。
  高阿那肱怒吼着:如果不是那个小崽子,你们绝对抓不到我!
  小崽子?高阿那肱口中的小崽子,必然就是杨兼的便宜大儿子杨广了。
  旁人不知情,但是高阿那肱知情,营帐中的鱼线,还有那只扎瞎自己眼睛的小匕,绝对不是偶然,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的确是杨广那个半大的小娃娃设下的圈套。
  高阿那肱说:如果不是那个小崽子扎瞎了我的眼睛,你们根本抓不住我!!
  杨兼复又蹙了蹙眉,似乎在想甚么。
  宇文会不以为意,毕竟杨广现在可是个奶娃娃啊,当时在齐军营地里,小包子哭的痛哭流涕,一看便是被吓坏了,怎么可能有坏心眼儿?更别说是扎瞎眼睛这种血粼粼的事儿了,宇文会是一百二十个不相信的,怕是就算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的!
  宇文会冷笑说:技不如人,你便找各种借口,找也找个像样一点的!免得旁人笑掉大牙!
  你们不相信?!高阿那肱指认杨广说:你们不相信,在场之中只有我与那小崽子,难道是被阉了的宇文胄突然跳起来扎瞎了我的眼睛吗?!
  你说甚么?!你这畜生!!宇文会听到高阿那肱对自己的兄长出言不逊,立刻冲过去,第二次将高阿那肱提起来,眼球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嘶吼: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高阿那肱昂着脖颈说:我乃大齐武卫将军,太子跟前的红人,你们若是敢动我,大齐不会饶过你们的!倘或识相的,便放我离开!
  识相?杨兼突然轻笑一声,慢慢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衣裳,说:兼此人,最不识相。
  他抬了抬手,幽幽的说:大将军不必亲自动手,这看热闹,还是狗咬狗最有意思,不是么?
  宇文会奇怪的看向杨兼,不知杨兼是甚么意思,杨兼抬步走出幕府营帐,说:把这两个阶下囚带到武场之上。
  是,将军!
  士兵们立刻押解着高阿那肱和他骆拔来到武场之上,周师的士兵们围绕着武场,围成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
  杨兼让人将席位摆在武场旁边,置备席子、三足凭几,还有案几与酒菜,摆明了一番看热闹的模样。
  又让人将木桩拦在武场之上,好似猎场的围栏一般,高阿那肱和他骆拔便站在围栏里面,士兵给二人松绑。
  杨兼坐在席上,歪歪斜斜的倚着三足凭几,整个人悠闲又慵懒,午后的日光暖洋洋的抛洒而下,炙热又热烈。
  杨兼笑着说:发给他们武器,狗咬狗嘛,自然要有獠牙了。
  尉迟佑耆依言,将两把钝刀扔进围栏之内,是两把钝钝的小匕首,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
  他骆拔慌张的盯着地上的匕首,高阿那肱则是哈哈大笑:你这周狗!想要挑拨离间?!我们是不会如你愿的!
  杨兼一笑,悠闲的伸手过去,托起案几上的羽觞耳杯,对着日头晃了晃,说:你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谁先切掉对方的男根,谁就可以活命,反之
  杨兼的话轻飘飘的,从他口中说出来,好似一点子也不粗俗,他骆拔和高阿那肱二人下意识的全都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但是二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动弹。
  杨兼也不着急,说:没干系,兼有的是闲工夫,不着急,你们可以慢慢思量。
  他骆拔怒吼说:你们周人不要欺人太甚!!我们是不会自相残杀的!
  他的话音说到这里,分明口口声声说不会自相残杀,下一刻却突然暴起,原来那大义凛然的言辞,不过是混淆视听用的,想要趁着高阿那肱不备,偷袭高阿那肱。
  不过高阿那肱留了一个心眼,他向来看不起他骆拔,自然多留了一个心眼,眼看着他骆拔暴起,也冲过去,二人啊啊啊啊的大吼着,一个人扑到一把匕首,抓起匕首就往对方身上扎去。
  你这个阉人!!!你不是说不会自相残杀吗?!
  高阿那肱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一向看我不起,我今日便宰了你!!让你成为真正的阉人!
  二人瞬间你死我活的扑倒在一起,因着杨兼吩咐给他们的兵刃都是短兵,所以二人打起来你死我活,好像肉搏一般,不只是用兵刃,甚至还上手去抓,上嘴去咬,撕扯着对方。
  妙,妙哉。杨兼轻轻抚掌,说:果然,狗咬狗有趣儿多了,真真儿精彩。
  高阿那肱与他骆拔扭打在一起,兵刃很钝,又是短兵,用起来根本不利索,两个人缠斗良久,果然自己人打自己人场面才更加精彩,简直是肉沫横飞,不堪入目。
  啊啊啊啊!!不一会儿,武场之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声,耳听呲一声,鲜血喷出,众人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才看到,原来是他骆拔不敌高阿那肱。
  当!!
  高阿那肱将染血的匕首一扔,打起自己人来一点儿也不手软,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说:如何!你们现在可以信守承诺,放了我罢!放我回邺城去!
  杨兼站起身来,往武场上看了一眼,忍不住撇了撇唇角,啧啧两声,随即拍拍手,说:把高阿那肱这个齐贼拿下。
  士兵一拥而上,高阿那肱身上本就有伤,刚才还和他骆拔拼命搏斗,这会子哪里还有甚么力气,瞬间被士兵押解在地上,面颊贴着地面,奋力挣扎怒吼:你们不讲信用!!分明是我赢了!
  杨兼微微一笑,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说: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兼这个人最不讲信用,这叫兵不厌诈。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高阿那肱怒吼起来:你这个下贱之人,不得好死!!你不讲信用!
  杨兼说:难为日前高将军送来一份厚礼,兼当真是无以为报,不过高将军放心,有来有往才是礼,兼马上便还礼给高将军。
  杨兼说着摆摆手,随即上来几个膳夫,抬了一个水精制作的大酒缸,水精打磨得光滑明净,十分透亮。
  啪啪!杨兼拍了拍水精酒缸,说:来人,把高将军的好宝贝切下来,放在这只酒缸里泡着,泡成一坛好酒,再送到邺城去做见面礼。
  放开我!!放开我高阿那肱这会子才知道怕了,叫喊着:我是大齐的将军,你们不能,不能
  是了,杨兼似乎想起了甚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险些给忘了,这高将军浑身都是宝,除了他的大宝贝儿,脑袋瓜子也切下来,挂在城门外面
  他说到此处脸色一凛,收敛了所有笑容,森严阴霾的说:曝尸三日,扬我军威!倘或有敢进犯者,如同此贼!
  杨兼砍掉了高阿那肱的脑袋,把高阿那肱的男根泡酒送回了邺城,俘虏齐军一万五千人,潼关之外的齐军全部溃散,就连粮草也没剩下。
  不止如此,杨兼除了自己手头上的一万先锋,和俘虏来的敌军一万五千人,还兼并了潼关的军队,如此一来,零零总总,足足四万人之众!
  南北朝时期战争频发,比较动荡,因此这个时期的人口数量并不多。人口不多,兵马数量也不见得太强盛,严重缩水了不少。
  北周的兵马制度,沿用了小皇帝宇文邕父亲制定的府兵制度,上有八大柱国,每个柱国督两个大将军,每个大将军督两个开府将军,总共二十四开府,视为二十四军。六府总领于天官,因此大冢宰宇文护总领二十四军,说出来不怕吓人,每位柱国领兵只有八千,正规军加起来一共五万!
  当然,这只是中央正规军的人数,而且这五万兵马全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在宇文护的统帅之下,兵力强盛,以一敌二不是大话。
  北周的正规军总共才五万人众,杨兼一口气竟然收归了小四万人,这数量是相当惊人的。
  杨兼初出茅庐,声名大噪,一时间威名远播,众人都等着看热闹,哪知道这热闹,看着看着,突然变得太大了。
  京兆长安,大德殿。
  殿门紧紧关闭,中官们全都站在外面侍奉,小皇帝宇文邕召见卫国公宇文直,已经召见进去半个时辰还有余,也不知在里面谈些甚么。
  大冢宰宇文护奉命进宫,已经到了大德殿门口,中官连忙前来迎接,一打叠的作礼,说:大冢宰,您来了,听说大冢宰昨儿个又出了一夜公务,当真是辛苦了。
  宇文护笑笑,十足虚伪的说:都是为了人主办事儿,哪有甚么辛苦的?
  中官赔笑说:是是是,大冢宰,请您稍待片刻,人主召见卫国公,这会子还没说完话儿,想必也快了,您再等一等。
  宇文护幽幽一笑,说:不着急,做人臣的,等得。
  宇文护哪里能不知道,小皇帝召见卫国公宇文直还能为的甚么事情?还不是为了杨兼扬名立万的事情?
  当初可是宇文直举荐杨兼作为先锋出战,宇文直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要把杨兼弄死在前线,他觉得杨兼初出茅庐,根本没有本事儿,也没有经验,绝对有去无回。
  结果的确是有去无回,但并非杨兼,而是朝廷的兵马,简直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经过潼关一战,杨兼的兵马急速膨胀,从一万先锋,膨胀成了两万、三万,甚至是将近四万,几乎能与正规军的数量匹敌,小皇帝此时能不生气,能不着急么?
  宇文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会子自然被小皇帝召进宫中喝骂一通。大德殿即使闭着殿门,也能听到里面的训斥声,一声声传出来,中官尴尬的笑了笑,宇文护并未在意,也笑了笑。
  大德殿之中的宇文直却笑不出来,此时他低垂着头,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连连认错,说:人主息怒啊!皇兄皇兄,弟弟也不知会变成这样
  你也不知会变成这样?!宇文邕嘭!一声,直接将文书扔在宇文直的脸上,说:你好好儿看看,这是边关送来的邸报!你给寡人好生看看!隋国公世子大获全胜,在潼关俘虏齐军一万五千人,斩首蜀国公之子,兼并潼关驻军,你给寡人一字一字的看清楚!看清楚!
  臣知错!臣知错!宇文直怎么可能看不清楚,他比谁都清楚,心惊胆战的不能自已,杨兼现在彻底被他们喂肥了,这一万先锋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接下来杨兼还要一路打到晋阳去,等到了晋州,按照这个速度,不知道杨兼的兵马还能膨胀成甚么模样。
  宇文直才是最害怕的那个,因着小皇帝送杨兼去战场,也是暗地里想要送杨兼去死,而宇文直送杨兼去战场,那是摆明了给杨兼使绊儿,现在杨兼没有被绊倒,他反而已经快要死了。
  宇文直连连磕头,说:皇兄放心,皇兄放心!弟弟已经有了对策,皇兄大可以明面上派兵去送粮草,还有酒肉犒赏三军,实际上派人去收回镇军将军手中的一万兵权,同时派人接管潼关驻军,如此一来如此一来镇军将军手中只剩下一万五千的齐军叛逆,这些叛逆刚刚被俘虏,必然无法归心,都是一把子乌合之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