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探
  长安本是因为少傅大人之前异常地同自己置气之事,意外地对宫里关着的那位质子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回来是想要顺便问问少傅大人,关于这位质子的事情。
  但是犹豫再三,棋都不知下了多少盘,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暗暗决定,还是自己偷偷地去瞧瞧吧。
  不然这会儿问出来,再惹了少傅大人生气,多不值当呀。
  笑着同少傅大人在长信宫门口告别。
  拒绝了他派来欲要送自己回去的宫人。
  长安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朝着那个探险之地进发。
  因着只有小时候那一次记忆,这时候也已经很模糊了。
  长安一路了又是皱眉回忆,又是听天命地选左选右的,磕磕绊绊走进了僻静的小路。
  这会儿周围的景色倒是有些熟悉起来。
  也唤回了些幼时的胆怯出来。
  她隐约记得那个“三皇子”身边有个凶神恶煞的护卫,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一边暗暗安慰自己。
  这都多少年了,说不定那侍卫早就被他的主子看不顺眼,命人拖出去大卸八块了。
  一边拨开有些扎手的花枝。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越是不想要发生的事情越是会发生。
  长安同时证明了这两条是正确的。
  “谁——”
  随着这一声如雷贯耳的呵声,一道记忆中的黑色身影穿过。
  “噌——”
  一把明晃晃,反着光的长刀从侧边飞过来,恰好与长安擦身而过,牢牢地钉在长安身前不远处。
  长安后背的冷汗一瞬间浮了出来。
  若她稍再侧一侧身,那刀便扎在自己身上了。
  一瞬间,就后悔极了方才的大胆。
  哪怕是带着少傅大人派的人一同来也是好的,怎么就兴了孤身一人来的念头呢。
  “嗯?细作?”
  这侍卫脸上有一道刀疤,因着长安也只见过从前那人一面,也不知道这侍卫是不是以前那一个。
  只不过这一人看起来更是凶狠了许多。
  那黑衣侍卫惊咦后,嘿嘿一笑,带动脸上的刀疤,瞧着十分渗人。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跑到至宁宫的地盘来,是来当细作的还是来寻死的?”
  长安颤颤巍巍的,不过这么些年下来,也不至于向小时候那般,见着人都胆怯地说不出话来。
  “本公主……”
  话才至一半就停下了,因为那侍卫瞧着面色更沉了,倒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那把刀插着的地方。
  长安被慑住似的,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那把刀入土三寸,但侍卫轻轻松松就将那把刀拔了出来,像是没有分量似的。
  他一手执刀,一手轻轻在刀面上滑过。
  长安一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只听那侍卫幽幽地道:“小云儿,你已经多少年没有饮过骁国皇室的血了。”
  长安瞬间面色惨白,都来不及思考这句话更深的意思,调转了头就跑。
  只不过这本就是小路,花丛树枝甚密,来时便磕磕绊绊地不容易,更逞论她这么跑起来,连路都来不及看。
  跑不过两步便摔了个趔蹴。
  那侍卫甚至都不待追赶,直接扬起那刀就要砍。
  长安看不到背后,只一瞬就要血溅当场。
  “住手!”
  十分熟悉的声音,不是从背后传来的。
  那侍卫与长安一同抬头看去。
  顾谨渊站在一棵巨树后,面沉如水地瞧着这一幕。
  这会儿他已经走了出来,刚才那声就是他喊的。
  “少傅大人……”
  长安还没起来,一手撑着地,仰头呆呆地看着他。
  却不见,身后那侍卫瞧见少傅大人时,同样变了脸色。
  “公主殿下……不是回昭阳殿了么?”少傅大人慢慢地踱步上前,也不知是不是气狠了,亦不扶她。
  长安自知理亏,不敢说什么,只低低地又唤了一声。
  “少傅大人。”
  低头瞧着自己有些灰头土脸的,身上崭新的衣裙也不知被哪里勾的,都起了线头。
  这会儿才觉自己这姿势十分不雅,赶紧起了身。
  那侍卫方才气焰甚是嚣张,这会儿顾谨渊出现了,倒像是个隐形人似的。
  不止收起了欲要砍人的刀,连那有些不屑的眉眼都低顺了许多。
  长安这会儿还沉浸在自己欺骗了少傅大人的愧疚里面,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注意到这点不同。
  “公主殿下,您还没有回答臣的话,是长信宫到昭阳殿的路太长了么,您怎么会在这里?”
  长安不说话,少傅大人可不会这样轻易地叫她糊弄过去。
  因着太过生气,顾谨渊一向温和的形容都有些维持不下去。
  长安瞧着,他比面无表情时可怕多了。
  “少傅大人。”长安捏了捏自己被碎石划破的那块衣襟,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
  “长安想去看看……三皇子。”
  最后那几个字说得弱如蚊蝇,顾谨渊还是听见了。
  他瞧着长安今天几番欲言又止地模样,最后同自己道别时还有些欲要寻宝的新奇感,便知她不会乖乖回昭阳殿了。
  这一路跟来,他心中也有了许多猜测,这会儿得到了证实,他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最后,只得努力克制着话中的怒意,“为何自己来。”
  长安更是心虚了,“因为旁的人会同父皇告状,少傅大人会阻止。”
  顾谨渊怒火更甚,一瞬间都快要压不住了,“公主殿下明知这是不应做之事,为何还要来。”
  这话压得长安头快要低到地下去了,这会儿也不再说话。
  少傅大人瞧着正在气头上,她若是再说些什么,免不了惹得他更生气,还是过后再与他道歉就是。
  而且,这会儿长安也找回了些落地的实感。
  在旁的人面前被少傅大人说教,感觉十分丢面子。
  瞧着长安低着头,一副任你说教,她错了的模样,顾谨渊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每每她摆出这副模样,叫人不忍再细数她的过错,偏一事过了又要再犯。
  这里也确实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顾谨渊一拂袖,也不去管那从他出现就不动声色瞧着他们的侍卫。
  “既然公主殿下迷了路去,就由臣亲自恭送公主殿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