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五郎此刻怎样了?”赵氏突然叹气,放下手中的活,思绪都被县里的顾成礼占满,一旁的胡氏笑容微敛,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五郎都离开了这么些天了,此刻应该也考完了,也不知考得如何,胡氏攥着手里的鞋样子,心情有些复杂,这个隔房侄子乖巧懂事,又知书懂礼,她这个当伯母的看着心里也欢喜,但一想到五郎以后肯定要压自家儿子一头,她心里又不痛快。
  胡氏垂下眉眼,多想无益,婆母赵氏如今日日把五郎挂在嘴边,护得这么紧,便是她有想法又能怎样呢。
  “想必是快了,先前五郎离家前不是说了嘛,只消三四天的功夫。”
  “那怎么到现在都没个消息啊。”赵氏心里犯嘀咕,“也该回来了吧。”
  “回来了,回来了!四丫回来了!”顾三郎跑得气喘吁吁地进了院子,一手扶着木栏栅缓口气,然后赶紧给赵氏汇报情况,“奶,我在村口侯了大半天,见着四丫跟着许老汉的牛车回来了!”
  赵氏连忙问道,“那五郎呢,见着五郎没?”
  “没、没呢。”顾三郎扶着腰,累得狠狠喘气,赵氏干睁大眼等他半天,最后一拍大腿站起来,“哎呦急死我了,我自个儿去看!”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出院子了。
  倒是胡氏看着气喘吁吁的顾三郎,笑道,“四丫可是比你大哩,你咋也喊她名儿?”
  顾三郎抓了抓头发装傻,讪笑一声,机灵地掉头跟着跑出去。
  等赵氏跑到村口时,那里已经有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她远远地看了几眼,果真没瞧见自己孙子,心里有些发急,脚下更是加快几分。
  已经有眼尖的人瞅见了她到来,笑着喊道,“顾老太你咋才来,你家孙子现在出息哩!”
  “当真?!”赵氏一脸欢喜,脸上的褶子堆满跟朵菊花似的,“快说给我听听!”
  原来这里堆了这么些人,竟是许老汉在和大家伙吹嘘呢,如今瞧见顾老太来了,他也不嫌烦,当即便再讲一遍,“哎呀呀,你是不知道,那日县城中,当真是文曲星齐聚啊,那么多人个个都了不得啊……”
  赵氏发急,“五郎呢,五郎怎么样?”
  许老头不满,“急啥,你听我慢慢说嘛!”旁边的人哈哈大笑,他们已经听许老头说了好些遍的,早就记住了,对着赵氏喊道,“顾老太,甭搭理他,我们来和你说道……”
  “就是,老许头不说,咱们告诉你!”
  许老汉干瞪眼,也不卖官司了,看向赵氏,满脸羡慕道,“恭喜老嫂子了,你家孙子出息喽!”
  四丫也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了,此刻也是满脸兴奋,她高兴地喊着,“奶,五郎县试考过了!还是头名呢!”
  “头名?!”赵氏简直不敢相信,瞬间狂喜,“菩萨保佑啊,回头我就去还愿!”她看向四丫,“呆丫头跟木头桩似的,还愣着干嘛?快告诉你爹你爷去啊!”
  四丫顿时一阵风似的跑远,赵氏笑容满面,村里的人都向她道喜,她还要矜持一番,“也没什么,就县试而已,不值当不值当。”
  不能太显摆,要不然人家会眼红五郎的。
  道理赵氏都懂,可她笑得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谁不知道她心里有多欢喜,看得人们真是又羡又妒。这老顾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没想到那个顾家小子居然真的有些天赋。
  看着众人酸溜溜的表情,赵氏哪里不知道众人心里所想,她心里都高兴坏了,又感到骄傲,五郎真是给她长脸。先前顾家送五郎去念书时,村里人都不看好这事,毕竟当时五郎都十岁了,算是半大小子了,而且读书还是烧钱的事,多少人家因读书而把家底子都给霍霍掉了。
  赵氏知道当时不少人都等着看顾家笑话,就连几个儿媳心里也都有些疙瘩,就等着这次县试来看结果,她心里又何尝不愁呢。
  如今好了,五郎直接拿了头名,这下子看村里的长舌妇们还能说啥。赵氏脚步轻快,一路哼着小调快步回家,等进了院子才想起忘了问四丫和老许头为啥五郎还没回来。
  不过不打紧,反正五郎县试都考头名了,还能有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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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成礼没有回村,是听了李秀才的劝。
  这县试虽然考完了,但离秀才还八字没一撇,甚至就连童生都算不上。
  “等两个月后,便是府试,只有通过府试才能算是童生,那时你们勉强也能算是步入科举一途。”李秀才捋着长须,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视线落到顾成礼这个学生身上时,眼里笑意更甚。
  “成礼啊,你先不急着回村,就和玉溪两人在这里温习,我带来的书颇多,你若是想看自取便是。”李秀才循循善诱,耐心十足,“若是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有什么想吃的就和你师母说,权当是在自个儿家中,不必生分。”
  李秀才心里对这个学生满意极了,顾成礼这次考中头名不仅是给顾家给赵氏长脸,更是给他这个当老师的长脸。要知道这同安县的秀才几乎都是相互知晓的,尤其是当夫子的几位,那更是时常举办文会进行切磋比试一下。
  顾成礼拿了县试头名,成功让李秀才在那些老友面前独领风骚一回,便是齐氏这次都对顾成礼和颜悦色不少。
  李玉溪和顾成礼并肩走了出去,耳后还传来齐氏的叮嘱声,“记得多和你师兄学学……”两人相视一眼,皆感到有些无奈。
  李玉溪忍不住说道,“我之前便和娘说你功课做得好,她还不信呢。”
  “不过是侥幸而已。”顾成礼淡淡一笑,反而不像旁人那般激动,李玉溪见着有些不解,“难道你考得好反而不欢喜吗?”
  “怎么会?”顾成礼无奈地看了身旁师弟一眼,解释道,“能考取头名自然是好事,只是如今太打眼了些……”李秀才这里已经收到他老友们的帖子了,他们提出想举办一次文会,各自带着学生切磋一番。
  而这些先生们带来的学生,估计都是此次参加县试之人,说不准下次还要在府试时遇见,顾成礼这次虽考得不错,但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而这还只是小场面。
  等日后的院试、乡试,甚至是会试、殿试又该是怎样的场景呢?
  顾成礼目光幽深,他如今不过是初露头角罢了,但县试的门槛太低,考中者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根本不值得一提,他不过是名次高点罢了。
  如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些,他下次必得继续考取好名次,才能不坠今日之名,否则的话,等待他的则是奚落之声了。
  顾成礼心里有成算,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去书局取些话本子回来抄外,就闭门不出,待在小院与李玉溪温习巩固,而不是出去结交各路来打探的人,就连李秀才那个文会他都拒绝了露面。
  一开始李秀才并不赞同他这般行为,觉得他实在太过小心,但等城里接连发生数事后,他也谨慎起来,叮嘱李玉溪也要同顾成礼般好生待在屋里温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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