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谢瑕睡着,谢珩与在他身上一番为非作歹,帮他换好睡衣,又摸了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这才轻声慢步地离开卧室。
  管家老秦正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立刻问:“二少他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大事,吃过药睡下了,如果明天起来还不好,我带他去医院。”谢珩与把他叫到一边,拿出了那副摔坏的眼镜,“秦叔知道这眼镜是在哪里配的吗?”
  老秦看了看说:“知道,当时还是我陪二少去的——这是摔坏了?”
  谢珩与点头,把眼镜交给他:“去重新配一副一模一样的,明天一早就去。”
  交代完了眼镜的事,谢珩与又重新回到卧室,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在思考着奇怪的事情——父亲让他盯紧小叔,现在谢瑕病了,他作为临时受命的“监护人”,是不是应该盯得更紧一点,以免夜里出现什么状况?
  于是他就挨着谢瑕躺了下来。
  *
  药物作用下,谢老师脆弱的胃渐渐不疼了,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刚睁开眼,就看到身边躺了个人。
  刚从睡眠中苏醒的大脑还带着几分迷茫,他眼睛慢慢地睁大了,被面前这道人影惊飞了残余的睡意,虽然没戴眼镜看不太清对方的脸,但直觉告诉他,绝对是谢珩与无疑。
  他头皮一炸,差点从床上翻下去,震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对方果然吐出了谢珩与的声音:“小叔三杯红酒就喝断片了吗?明明是我把小叔送回家的。”
  “不不,这个我记得,”谢瑕指了指身下,“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还不是因为小叔突然闹胃疼,吃完药就睡着了,我也不知道你还疼不疼,只能在这里守着,一宿都没睡好呢。”
  他语气委屈极了,像个尽心竭力照顾人的好好学生。
  谢瑕一抿唇,听见这种语气就忍不住心软,不忍心再伤害这位“祖国未来的栋梁”,咳嗽道:“不疼了不疼了。那你要不再睡会儿……呃,先把眼镜给我?”
  “摔坏的没法再用,已经让秦叔去重新配了,小叔再等一下吧。”
  “没关系,我还有一副——你看床头柜上有没有?”
  谢珩与看向床头柜,果然放着一副眼镜,是谢瑕以前常戴的那副。
  他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没有。”
  “没有?”谢瑕有些意外,“那抽屉里呢?”
  谢珩与依次拉开三层抽屉:“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记得就放在这……”
  谢瑕眼睛看不清,只好伸手去摸,就在他即将摸到放在床头的眼镜时,却被对方按住了手:“小心水杯,别碰洒了。”
  谢瑕视野一片模糊,所有物体都像晕染开的颜料似的,彼此黏连着融为一体,实在看不清桌上到底有没有眼镜,谢珩与说没有,他就信了,自言自语道:“放哪去了……”
  “小叔不如先去洗漱吧,秦叔应该快回来了。”
  谢瑕只好摸索着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往洗手间方向挪,却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一扭头,发现谢珩与已经站在他身边:“我带你过去。”
  谢瑕被他牵着走,脸上露出些许茫然,这种干什么事都需要依靠别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更何况依靠的对象是一个小辈。
  谢珩与把他带到洗手间,居然还主动给他接了漱口水,又贴心地在牙刷上挤了牙膏,郑重其事地交给他,还把洗面奶摆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洗好了我们去吃饭。”
  谢瑕被他一通无微不至的照顾,只感觉自己变成了不能自理的废人,他机械地把牙刷塞进嘴里,心说他只是看不清,又不是真的瞎了,至于这么小题大作?
  而且,谢珩与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小子不应该对原主避之不及吗?
  他带着满肚子疑问洗漱完毕,又被谢珩与牵着去了餐厅,看到前面有人,但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一时判断不出是谁。
  “秦叔,”谢珩与暂时放开他的手,“眼镜配来了吗?”
  “配来了,”老秦看向谢瑕的眼神透出惊喜,“二少肯和我们一起吃早饭了?你们先坐,大少马上就来。”
  谢瑕只觉耳朵上一凉,救命的眼镜终于回归,视野重新清明起来,能看清东西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他浑身一阵轻松,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可爱了不少。
  “小叔可不要再把眼镜摔坏了,一副眼镜倒是没什么,万一伤到眼睛怎么办?”
  他说着拉开座椅,把谢瑕按在了座位上:“小叔太瘦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以后多吃点。我让他们熬了粥,暖暖胃。”
  谢瑕面露疑惑,心说这小子怎么知道他身上一点肉都没有的,扒开他衣服看过不成?
  等等。
  他现在身上穿的好像是睡衣,而他昨晚回到家,没脱衣服就睡着了,那帮他换了衣服的该不会是……
  谢瑕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关键问题,不由睁大双眼——所以昨天晚上,谢珩与不光在他床上睡了一宿,还把他脱了精光看了个遍?!
  虽然他们是一家人,可是这也有点……亲密过度了吧!
  谢瑕眼中透出惊恐,下意识拽紧了自己的衣服。
  他偷偷看了一眼谢珩与,对方那双乖巧的黑眸干净透彻,从内到外都写满了纯洁无害,他神色坦然,举止从容,俨然是个尊敬师长、爱护家人的好孩子。
  谢瑕咽了口唾沫,在心里安慰自己事出有因,谢珩与只是单纯地给他换了衣服,毕竟穿着西装睡觉是很不舒服的。
  更何况按照原著描述,谢珩与是在被“谢瑕”下药又差点掐死后才黑化的,现在他已经把黑化的契机扼杀在了摇篮里,谢珩与就应该还保持着善良单纯。
  一番分析之后,谢瑕成功把自己说服了,他稍稍放宽了心,刚要喊谢珩与一起吃饭,就听到大哥的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刚接了个电话……哟,小瑕居然也在?”
  谢瑾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惊喜,他走到谢瑕跟前,关切道:“胃还疼吗?”
  “不疼了,已经没事了,”谢瑕忙说,“让你们担心了。”
  谢瑾见他气色还好,这才放下心来,在他对面坐下了:“胃不好也不跟大哥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这酒会绝对不让你参加。”
  谢瑕受宠若惊:“我真的没事,昨天是个意外。”
  几人围坐一桌吃饭,碗里的粥散发着袅袅热气,此情此景,忽然让他心底涌起感动,他从没这样和“家人”一起吃过饭,某种名为“幸福”的东西悄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太过贪恋这种感觉,以至于不敢吃得太快,想让这顿早饭持续的时间更长一点。
  “对了,”谢瑾把一碟小菜推到他面前,“昨天在酒会上,你说往酒里下药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
  谢瑕抬起头:“不认识,我都没看到他的脸——已经查到是谁了?”
  谢瑾:“查到了,也抓到了,但奇怪的是没人认识他,这个人既没有酒会的邀请函,也不是谁的朋友,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谢瑕正在搅粥的勺子一停:“那他为什么要往酒里下安眠药?”
  “安眠药?”谢瑾奇怪道,“不是安眠药,刚刚警察打电话告诉我,说是一种……吃了以后会让人意识迷离,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的药,有轻微的致幻成分,可能是用来……方便干那种事的。”
  谢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种事”是什么事,不禁倒抽冷气:“什么?!”
  谢瑾:“我也很意外,这次酒会邀请的都是熟人,互相之间都认识,不管这个人下这种药是想针对谁,都让人觉得后怕——还好被你及时发现制止,不然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瑕微微皱眉,虽然他对这部小说的狗血程度已经有了初步了解,可在酒会上下药意图迷`奸这种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让他多少有些震惊。
  他心不在焉地喝着碗里的粥,顺着谢瑾的话继续往下想:“那人是个男的,应该是针对酒会上的女性吧。往未开封的红酒里下药,并不能确保这瓶加了药的红酒肯定被某个人喝到,更像是广撒网。”
  他想到这里,忽然回忆起原著中的某些细节来——原主是在红酒离开家门之前就完成了下药的,因为红酒是谢瑾拿去的,自己家人肯定会喝,只要他在加过药的酒瓶上做一点标记,拿给谢珩与,谢珩与中招的概率就是百分百。
  而现在这个人,冒着风险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动手脚,说明没有事先接触红酒的机会,很可能是和酒会完全无关的人。
  他下的药不是安眠药,针对的人不是谢珩与,也就是说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为了修正剧情而出现的,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谢瑕暗中松一口气,心想自己又能多苟活几天了,忽觉头顶被人按住,居然是谢瑾在摸他的头。
  “我们小瑕这不是挺聪明的吗,”谢瑾面露欣慰,继而转为严肃,“既然这么聪明,那就别干傻事,一天到晚就想着安眠药,以后不准吃,也不准再买。”
  谢瑕百口莫辩,只好低头喝粥。
  他真的没想自杀!
  而且,这谢瑾怎么总喜欢摸他的头,他头发真有这么好摸?
  一直没吭声的谢珩与忽然意味不明地开了口:“其实,下药的是个男人,也不能证明他一定是针对女性。”
  谢瑕没听懂:“为什么?”
  “咳,”谢瑾咳嗽一声,瞪了一眼自己儿子,“还有可能……这个人是受人指使。”
  “啊,那确实,”谢瑕信了他的话,“所以他没交代自己为什么要在酒里下药吗,药又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那辆推车为什么扔在走廊里,让他那么容易得手?”
  “还没有,”谢瑾说,“总之,这件事已经有警方介入,剩下的事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我们只要配合调查就行。昨天晚上我在酒店看了监控,发现是他故意端着红酒撞了推车的服务员,把红酒洒了她一身,服务员没法穿着脏衣服去送酒,他主动提出帮她看着车,让她去换,服务员情急中没多想就答应了,这才让他得逞。”
  他顿了顿:“当时看到他作案的只有你一个人,一会儿会有人来给你做个笔录,你实话实说就行。”
  “嗯,好的。”
  “还有,”谢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借着这个机会,你好好在家休息一阵,养养身体。正好珩与放假在家,让他照顾着你点儿,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需要都跟珩与说,别不好意思,听到没有?”
  “哈?”谢瑕傻了眼,“让珩与照顾我?这不合适吧?我自己又不是不能……”
  谢瑾:“换别人我不放心,放你一个人待着我更不放心,你要是不想让大哥担心,就乖乖听大哥的话。”
  谢瑕正要继续反驳,却被谢珩与抢先一步:“爸您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看着小叔的。”
  “嗯,我去公司了,有事打电话。”
  谢瑕满脸错愕地愣在原地。
  这父子两个,为什么一个真敢交代,一个真敢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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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教会我们怎样的哲理?
  谢瑕:不要随便相信……
  谢珩与:父子同心,其利断金。
  谢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