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就是所谓的情调么……
  沐禾凝有些紧张地握了握茶杯,抬起眼眸打量着四周。
  樱粉色的珠帘之下,墙壁四处都挂着令人面红耳赤的香艳春图,只是这些比起家中那本要更加露骨,更加大胆。
  那些奇形怪状的姿势和造型,她只看上一眼便羞得低下头。
  房中还摆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有通透碧绿的玉质粗壮物体,还有状如蚕豆的小铜珠,她不晓得那些是什么。
  眼神四顾间,房门被轻轻叩开。
  一位面容清秀俊敛的男子端着酒盘进来,他的衣着薄如蝉翼,隐约可见精瘦的身形,行走间飘荡着香气。
  “两位姐姐,请慢用。”
  男子唇红齿白,说这话的声音也细细柔柔的,沐禾凝怪异地瞥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落在男子眼中,却惹得对方身体倾靠,热情道:“姐姐可需要服侍?”
  “啊……不必了。”沐禾凝断然拒绝。
  这小少年管自己叫姐姐,也不见得真比自己小吧。
  男子却面不改色地低下了头,为沐禾凝斟一杯酒,举杯道:“姐姐是头回来吧?别客气呀。”
  ……她也不是在跟他客气啊。
  沐禾凝动作僵硬地看着那杯酒端起在了自己嘴边,她不自然道:“谢谢啊,我、我不喝酒。”
  “这个酒没有后劲儿的,只是甜甜的饮品,姐姐不妨尝尝?”少年依然坚持举杯在她嘴边,目光期待地望着她。
  被那炙热浓烈的目光注视,沐禾凝脸颊微红,她本就是容易被美色沉迷的人,这会儿看到少年一张秀净的小脸横在自己面前,也有些迟疑了。
  她稍稍倾头,顺着少年托举杯盏的动作,尝试着用唇微微沾了口那酒。
  恰在此时,房门被“啪”的一声用力踹开。
  紧接着是外头鸨妈妈着急的声音:“哎!这位爷,您不能进去,这里头有客人的——”
  沐禾凝品酒的动作一滞,抬眸望去,就见那个本应在自家府上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厢房门口,正怒气冲冲看着自己。
  “沐禾凝,你胆子大了?”
  沈叙怀威严的眸光一扫,沐禾凝吓得立刻推开少年,“唰”的一下从椅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忐忑道:“不是、你听我说……”
  男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流星走进来拽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往外拖,紧扣着她的手腕十分用力,丝毫不容许她挣扎。
  “哎?你们……”
  身后是愣住的鸨妈妈、少年和萧明灿。
  沈叙怀的步子迈得很大,沐禾凝几乎是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忍着发红发痛的手腕,在后面急道:“你听我解释啊……”
  这一路却是不由她解释,直到拽她回了府上,沈叙怀才狠狠放下她。
  男人周身压着一股冷冽,二话不说将沐禾凝甩回了卧房,房门砰的一声被粗暴关上,他的吻顷刻间落下来。
  沐禾凝被挤压在门后,男人双臂扣着她,几乎不容她动弹,那落下来的吻毫无章法,只带着他的压制不住的怒意。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去青楼!”
  短暂的呼吸间隙,沐禾凝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声音隐隐不虞。
  “我……”
  小姑娘手背在身后,无力地攥着裙角,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后,唇畔轻抵着她的耳垂,惹得她战栗连连。
  藏于身后的手腕忽被交叉扣在头顶,沐禾凝惊呼一声,紧接着察觉到下摆的一片冰凉,她心跳如鼓,双目闭紧,羞得别过了脑袋。
  就在指尖即将勾上前襟之时,沈叙怀抬眸看见了她难耐的神色,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
  须臾间,眸光渐渐恢复清明。
  周身被勾起的那团烈火不知何时熄灭下去,男人若无其事放下了她的双臂,敛眸将她的衣角整顿如初。
  沐禾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目光茫然地看着他。
  沈叙怀眼眸一抬,定定地看着她,启唇道:“再有下次,不放过你。”
  第43章 我长大了
  八月初一,是沐禾凝的及笄礼。
  有了当日昏礼的经验,这一回沐禾凝提前一晚早早休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及笄这一日醒来便精神蓬勃的。
  甘棠带着外头请来的妆娘来给她梳妆,她自从出嫁后一直都是妇人髻,今日才又特意梳回闺中少女的发髻,以搭配及笄典礼。
  铜镜中的她一身正红的繁复金丝穿花吉服,鸦青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间一点灼人的朱砂,双目濯濯凝润似水,朱唇饱满而红艳,一颦一笑都是风情韵味。
  沐禾凝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神色恍惚。
  上一次这样大妆还是成亲那日,虽然才过去大半年时间,可看着自己身上的气质却觉得变了好多。
  成亲那日是从少女变成人妇,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变化。可今日及笄才是她真正从小姑娘走向成年,这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成长变化。
  犹记出嫁那日,一整天都是沐夫人陪在身边,帮她梳妆换衣,安抚她提点她。还有父亲,在她临去上花轿时也流下了难得的眼泪。
  如今自己这同样重要的日子,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见证着自己的成长,沐禾凝还是觉得有一丝遗憾,垂下来的目光落寞孤寂。
  即使当时入狱,两人的态度曾让她有过心寒。
  但很快的,沈五夫人的到来给了她一些安慰,沈五夫人给她送来了一会儿要用的冠笄、冠朵和珠钗。
  “这些可都是王爷准备的。”
  沐禾凝定睛望去,方盘中蒙着的帕子揭开,上好的赤金与翡翠宝石打造而成的一套莲花状冠笄和冠朵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辉,分外绚丽夺目。
  “这是王爷准备的?”沐禾凝惊讶,她竟不知沈叙怀什么时候背着她做了这些。
  “正是。”沈五夫人含笑道:“这可是王爷托了在江南的西域商人在域外买到的,靖国可没有,天底下的独一份,王爷对你的及笄礼是上心了,只是不让我提前说。”
  沐禾凝摸着那耀人的冠笄和冠朵,目光中的喜悦自不用多说,心中也暖暖的。
  梳妆准备好后,到了吉时,沐禾凝被搀扶出去。
  今日的及笄礼是在新府邸办的,沈五夫人一手操持,果然规模盛大,府邸上下四处张灯结彩,锣鼓喧阗,气氛比之她当初成亲也不逊色多少。又因为她是京城而来的渊政王妃,身份贵重,金陵城里的官宦贵人也愿意卖她这个面子,凡是沈五夫人下帖子的人家,几乎都来见证她的及笄礼了。
  邀请来做正宾的江南织造家的江夫人,也是地方有名的名门望族,执事便由萧明灿、沈意羡和几个沈家的姑娘一同担任了。
  在由正宾插笄之前,沐禾凝先要由沈叙怀这个及笄礼的“主人”为她梳头戴簪。
  沈叙怀今日难得穿了身朱红的锦袍,沐禾凝很少看他穿这样明亮的颜色,上一次这样穿也是在成亲的时候吧,衬得他整个人都鲜活了几许。
  沈叙怀手执篦子,轻轻从她的发根顺到发尾,随后又从执事呈上来的珠钗里,选了最漂亮的一支给她戴上。
  他看着这个女孩从稚嫩到成年,心中仿佛与有荣焉,启唇问道:“喜欢吗?”
  “喜欢。”沐禾凝含笑摸了摸那支珠钗。
  她打量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看见他笑得眉目清明,心中忽然起了很强烈的念头。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她要把他们俩之间那些没有完成的,全部都完成了。
  做一对真正名副其实的夫妻。
  随后,在宾客的注目下,江夫人盥手,从旁的匣子中取出早已备好的赤金莲花冠笄,点缀在沐禾凝的头上,同时说着一串祝福之语。
  “今选吉日,元服始加。放弃顽性,宜国宜家。修德益寿,祥瑞永嘉。甘醴醇厚,嘉荐小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德,寿考不忘。 ”
  插笄顺利完成,随后是回屋换一身笄服,再回到前院聆训,一整套流程下来,及笄礼才算真正完成。
  到了晚间,沈叙怀将那些宾客一一都送走之后,才回到房中,看见屋里的女子手执一盏酒壶,正笑意盈盈望着他。
  “想喝酒?”沈叙怀挑眉。
  “想和你一起喝。”沐禾凝眨了眨眼睛。
  沈叙怀眼眸一抬,坐到她面前,似笑非笑:“那你可喝不过我。”
  “那就来试试啊。”沐禾凝上着妆的面容笑得灿烂耀眼。
  要让清心寡欲的沈叙怀迷失神智,不靠一些酒精是不行的,她必须要将他灌醉。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酒量是断断喝不过他的,要跟他硬拼,怕不是还没灌醉他,自己就先倒下了。
  于是她特意准备了一个别致的酒壶,这酒壶里有个开关,一边是正正经经的烈酒,一边只是没有味道的清水。
  烈酒是为他准备的,清水是自己喝的。
  她为了今夜将他灌醉,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来,王爷,我敬你,多谢你今日做我及笄礼的‘主人’,为我准备冠笄冠朵。”
  沐禾凝高高举杯,在他面前展颜而笑。
  沈叙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倒是爽利地喝下那杯由她斟的酒。
  “这酒劲儿还挺大。”
  喝下两三杯之后,沈叙怀察觉到口中的那股火辣,他抬眸看着沐禾凝却是若无其事的,面上并没有酒后的酡红和醉意。
  “你也少喝些,这酒喝多了不好。”
  沈叙怀劝说两句,沐禾凝却不理会他,继续斟酒举杯:“这一杯继续敬王爷,多谢成亲以来对我的照顾。”
  沈叙怀捏着酒杯笑了:“难不成你想将我灌醉啊?”
  沐禾凝心头一动,举起的酒杯晃动两下,不依不饶道:“我敬你酒,你到底喝不喝嘛?”
  “好好好。”沈叙怀无奈,只得又应了下她敬的这杯酒。
  一晃十几杯下肚,饶是他再好的酒量,这会儿也有些面色发昏了。
  视线凝成一团,沈叙怀将酒杯推开,语气间带了些醉意:“不、不行了……”
  沐禾凝见状心中窃喜,终于等到这一步了,她连忙起身上前,将男人从桌上扶起来,带着脚步虚浮的他往床榻上走。
  到了床边,沐禾凝忽然一把将他按下去,抵在柔软的锦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