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嘴巴被何嫂养刁了,钟皈总觉得食堂今天的饭菜味道怪怪的。
  娲娲见她皱着眉头夹着菜闻了又闻,好不容易送到嘴里嚼了两下,立刻又一脸嫌弃地吐出来,问道:“怎么了?”
  “这肉是不是不新鲜了,臭臭的。还有这青菜,怎么有股农药味儿?”
  “没有吧。”娲娲尝了尝,“味道跟平时一样啊。”
  “不好吃,我不想吃了。”钟皈把餐盘往外推了推,烦恼地皱起眉。
  没有公主命,还得了公主病。自己的工资以后会不会都不够自己吃的?
  娲娲盯着钟皈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晚上到我那儿吧,我做给你吃。美味不敢说,至少比食堂的大锅饭好吃。”
  钟皈立马回盯她。见她一脸自信,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今天咱俩都是白班,正好。那下班你等我,我们一起去买菜。”
  说完又回想了一下娲娲的眼神,就是邀请自己去她家做客而已,怎么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呢?难道这就要跟自己敞开心扉了?
  不过这些不重要,眼前最关键的是想想晚上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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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下班后,钟皈先回宿舍拿了点零食,然后跟娲娲去农贸市场买菜。只见娲娲熟练地在各个摊子间转动,麻利地还价,不过十分钟就提了满手的食材。
  “糖醋排骨,蒸鱼,火腿娃娃菜,再做个丸子汤,差不多了吧?”娲娲看向钟皈:“你想吃熟食什么的吗?”
  钟皈接过旁边摊主递过来的水果跟牛奶,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想填饱肚子,又不想增肥。”
  “那挺好,我正巧没钱了。要是你还想吃别的,就得自费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十多分钟,到了园区附近的自建房区,娲娲带着钟皈上了一栋三层毛坯楼的二层。
  打开门,不大的空间摆放着简单陈旧的家具,一间卧室,小小的厨房跟客厅,没有卫生间,总共不到三十平的样子。
  娲娲有些窘迫:“地方小,你不要介意。”
  钟皈笑笑:“我帮你打下手吧。除了炒菜,其他的我都会。”
  娲娲指指沙发,“你先坐,我进去换身衣服。”说完就走进卧室,掩上了门。
  钟皈坐在沙发上,抱过旁边的小熊玩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随处可见小孩子玩具的客厅。
  几分钟后,卧室门打开,钟皈抬眼望向走出来的一大一小,视线落在漂亮精致得跟洋娃娃般的小女孩身上,讶异地张了张嘴:“这是。。。”
  “我女儿,今年五岁。”娲娲牵着小孩子走到钟皈面前:“小花苞,这就是那个对妈妈特别好的钟阿姨,你要不要跟她问好呢?”
  小花苞慢慢抬起乌玉般的眼睛看了看钟皈,接着迅速垂下眼皮,紧抿的小嘴显出明显的无措与抗拒。
  钟皈也很无措,从袋子里拿了一包零食递过去。“这个很好吃的,你想不想尝尝?”
  小花苞往后退了两步,扯扯娲娲的手,细声细气地说:“妈妈,我困了。”
  娲娲蹲下身哄她:“跟阿姨一起吃完饭再睡好吗?阿姨特地来看你的,等下妈妈还会做你最爱喝的丸子汤。”
  小花苞不答话,只转身把娲娲往屋里拽。娲娲冲钟皈歉意地笑笑,跟着女儿走回去。
  过了一会儿,娲娲重新走出卧室,抬手在钟皈脸前晃了晃。
  钟皈回过神看着她:“你怎么又化上妆了?”这样一化,跟小花苞简直一模一样。
  娲娲摸摸自己的脸,“这就是我的本来面貌啊。”
  见钟皈又要呆滞,干脆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不信你摸摸。”
  钟皈慢慢摸着她的脸,白皙滑嫩。看看手掌,毫无化妆品的痕迹。不敢置信地眨巴几下眼:
  “有开水吗?”她需要喝杯水冷静一下。
  半个小时后,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冒着诱人的家常香味。娲娲把米饭递给钟皈,笑道: “怎么一直不说话?被吓到了吗?”
  钟皈摇摇头:“问题太多,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不吃完饭我给你列个单子,你一个一个回答吧。”
  娲娲给她夹了一块排骨,“行。我憋了五年了,好不容易碰到个能说话的人,也该好好说说了。”
  “我现在有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钟皈慢慢地啃着排骨,“小花苞的爸爸。。。”
  “我也不知道。”钟皈以为这会触及娲娲的伤心事,没想到她只是迷茫地摇着头:“五年前我来到这里时,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钟皈在楼下跟娲娲道别:“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娲娲挑眉:“你孤身一人到同事家吃饭,不怕我居心不良,在饭菜里下药吗?”
  钟皈笑道:“你不只是同事,还是朋友。”
  娲娲回她以笑:“我也是。从你像对待正常人那样对待我时,我就认定了你这个朋友,好朋友。”
  “行了你,快回去吧。等下小花苞要醒了。”钟皈轻推她一把,实在不适应这样的煽情。
  等娲娲上楼后,钟皈也转身往厂区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娲娲的话。
  一个失忆的孤女,肚里怀着孩子流落异地,没名没姓,无依无靠,装凶扮丑对付骚扰,孩子还不正常。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疯了吧。。。
  正叹着气,一阵怪异的铃声在耳畔响起。钟皈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傅南陌的那支手机。
  真是魔王魔音。
  一接通,傅南陌不悦的嗓音就传过来:“干什么呢?磨蹭这么久才接电话,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你这铃声我不熟悉,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把我吓得不轻。”钟皈柔柔地回他,可劲翻白眼。
  傅南陌的语气立刻变得温和起来:“吓到了?我以前倒没留意过铃声。你不喜欢,自己可以换嘛。”
  钟皈嗯了声,又听他继续问:“媳妇儿你刚刚是不是洗澡去了?洗得香喷喷白嫩嫩的吧?今天吃了什么东西?我跟你说不许瞎节食,老公就喜欢你丰肉微骨的样子,哪里都软弹称手--”
  “我在外面呢,大马路上。你好好说话!”钟皈打断他,受不了他顺口就来的浪语。“你有什么事?”
  “我没事不能找你?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我等你信息等了一天!”傅南陌脸一沉,这死丫头,现在连敷衍他都不愿意了。“大半夜的你跑大马路上去干什么?自己一个人吗?赶紧回去!”
  钟皈眨眨眼,确实忘了给他发消息。“没等到就说明我没空呗,你该干嘛干嘛啊。我到一个同事家吃饭去了,现在往回走呢。你放心路灯很亮,而且路上人很多,好多都是厂里的职工。”
  “什么同事?男的女的?你少那点吃的吗就随便到人家里去?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钟皈我告诉你,你是结了婚有丈夫的人了,趁早给我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什么心思?我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钟皈嗓音里带了气。本来听傅南陌关心自己,想压下不耐烦好好跟他说话的,结果这人上来就一通瞎怀疑,真是莫名其妙。“你是喝多了还是吃撑了,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要是不能给我基本的信任,你趁早找别人过日子去!”
  傅南陌被噎得一怔:这“过日子”三个字从媳妇儿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动听呢?不觉喜笑颜开:“没有怀疑,我哪能怀疑你呢?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要不老公去接你吧,晚上咱在脱尘居睡,明天我再派人送你过去。你明天不是上晚班吗?正好我不忙,可以在家陪你一天。”
  钟皈捏紧手机,勉力压下那股被全面掌控的无力感。“不用了。厂里开设的有技能班,我下班后需要去学习充电。”
  她这话不是借口,厂里确实设置了不同班次的技能课程。之前她下班后,除了休息和运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班里度过的。
  傅南陌知道自己媳妇儿现在的想法,本来就是有追求有才干的一姑娘,为着自己荒废了学业跟十年光阴,现在也不晓得被哪个闲着没事干的一闷棍子砸醒了,一包劲儿地奋起直追。
  那认真坚定的模样是迷了他的心,但却不能成为自己被无视的理由。“媳妇儿,你想追求梦想,老公全力支持。可要是这梦想影响了我们夫妻感情,那它就是障碍。你知道我会怎么处理障碍吗?”
  他森沉的笑声传到钟皈耳朵里,就是威胁、不屑,霸道得让人生厌。钟皈皱起眉,冷冷地说道:“傅南陌,你不用威胁我,也没必要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我明天就辞职,然后回你那去。你不就是想睡我吗?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等我回去后,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如果你还不放心,就把我腿打断,二十四小时地看着,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傅南陌深深地呼吸着,肺管子被钟皈气得直发疼,脑仁跟心脏也一阵阵地抽疼。“钟皈,我没说过不让你上班,你没必要断章取义。你是我媳妇儿,我想天天看着你,抱你亲你怎么了?我要是纯为了上床,也不会只惦记着你。比你漂亮性感的多了去了,你不要太高看自己!”
  钟皈冷哼一声,讽刺地回他:“可不是嘛,您心里门儿清,干嘛还在我这儿死乞白赖的?您有钱有势的,长得也人模狗样,想睡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仅如此,您还潇洒恣肆,擅长用完即抛,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女人。女人那点伤心失意对您来说不是贪婪就是矫情,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过是交易工具,都是女人自找的。管她苟延残喘还是苟且偷生,都是活该!”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挂断。想了想,又狠狠地按下关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