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本宫摊上事了
  秦蓁到了容成蕊的跟前,动作利索的点住了她近心脉的穴位,将她先前喝的药一并给逼了出来,随后又将手上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许久,她才见人渐渐清醒了过来。
  “是你?”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还记得我?”
  她本以为照着容成蕊疯疯癫癫的模样,该是不记得自己才是,可却没想到对方眼中闪烁的几分清明,竟是还记得自己。
  可容成蕊却是嗤笑两分,“故意欺负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欺负?秦蓁听的云里雾里,倒是瞬间明了,对方并未认出她。
  见秦蓁不说话,容成蕊冷笑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公主就会放过你,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秦蓁抬头看她,对方的眼里的确没有先前的混沌,说出的话也不似刚刚模样,可为何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懂?
  “容成蕊——”
  “放肆!”
  秦蓁还未说完,容成蕊便瞪着眼睛打断了她,原本还想动手,可一动,才发现自己竟是被锁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讳?还有,是谁允许你将本公主绑起来的?快放开本公主!”
  不。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清醒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秦蓁的心跳却是快了起来,“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了你。”
  容成蕊没成想她居然还敢跟自己提条件,正要拒绝,抬眼便望入了对方的视线,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好妥协,“快问!”
  “你认识我?”
  容成蕊冷哼一声,“虽说和小时候有些差别,可你这张脸,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小时候?秦蓁冷不丁的抓住这三个字,继续问:“我们小时候见过?”
  容成蕊没想到她竟然忘记了,恶狠狠道,“呵,你竟是忘记你小时候做过什么好事了?你竟敢将本公主推入那染缸,还将本公主抵押在青楼,这些,你可是都忘记了了?”
  对方的记忆很清晰,并且没有说谎的成分。
  可秦蓁不敢冒险,她与容成蕊,至多也就从容成祉口中听过一次,见过一次,着实谈不上什么熟悉。
  “敢问公主,我是谁?”
  容成蕊皱紧了眉,脑中错杂的记忆不断的涌来,可眼前人的面容她却是死死的记在心里,“本公主怎么会记得你的名字,不过你倒是自称阿真,是真是假本公主不知,但是本公主知道,本公主想要了你的命!”
  秦蓁略往后退了一步,脑中却是两件事混在了一起。
  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和他幼时曾经被人绑架到了人贩子手里,而容成蕊为了自保将他推了出去。
  此事她记得,可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是能够发现他隐藏了些许东西。
  她的心跳自她说出“阿真”二字时便不曾慢过,恍惚之中,她似乎想起了些事情。
  容成祉在第一次见她时,便很喜欢用秦家阿蓁来称呼她。
  那时她并未上心,也未曾有过任何怀疑,可是如今——
  秦蓁微微闭上了眼睛,将容成蕊的面容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才从记忆深处将人给挖了出来。
  那年她五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好年纪,爹爹原本是带着她与哥哥一同去体验各国的风土人情的,可因着她太过顽皮,爹爹索性将她扔在了无妄谷。
  师父彼时正在闭关,又将她交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对她严厉不假,可其他的师兄对她极其宠溺。
  她不过就撒了个娇,师兄们便掩护着将她带出了谷前去游玩。
  到了外面的小秦蓁自然是撒开了欢玩,不过也因此吃了苦头,走着走着便和师兄们走散了。
  半道儿看见一群人绑了两个人朝着一院子走去,自小便正义的秦蓁自然要拔刀相助,小跑着就跟了上去。
  也得亏她机灵,这一路上竟是没被人发现。
  等她躲在暗处,眼见着其中一个孩子将另外一个孩子给推了出去,当下将那孩子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偷偷拿出三师兄给自己的烟雾弹给扔了出去,上前拉着那长得极其好看的“小姐姐”的手就朝着自己来时的狗洞爬去。
  “漂亮姐姐先将就一下,我们如今身不由己,还是要能屈能伸才是!”
  爹爹前些日子请了好几个夫子教她念书,开口就是那什么之乎者也,听得她是直打呼噜。
  不过此时小秦蓁却是开心的不行,也得亏是那些夫子,才能让自己在漂亮姐姐面前蹦出几个成语来呢。
  被小秦蓁拉着跑的人,赫然便是容成祉。
  他还未从容成蕊将他推出去的失望中缓过来,却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就跑。
  她的手软软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渐渐温暖了他的心。
  他顿时舍弃了所有,安安心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小秦蓁是个机灵鬼,知道那些人肯定会追上来,跑了一会儿竟是从另外的路又跑了回去,拉着容成祉靠在墙后,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嘘,我们先等一下,还有一个在里面呢。”
  刚刚她没听真切,另外的那个人,似乎是漂亮姐姐的妹妹。
  秦蓁叹了口气,垫着脚伸手在对方的肩膀拍了拍,“阿蓁知道漂亮姐姐一定很难过,但是漂亮姐姐一定要相信,她也只是因为太害怕了而已。”
  容成祉的眼眸微挑,虽说他不过八岁,可到底是宫里长大的人。
  容成蕊什么意思,他能不知道?
  只不过眼前的小姑娘……
  一双眼睛特别大,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睫毛又长又密,背着光时落在他的面前,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来。
  见着那漂亮姐姐不说话,小秦蓁心想她肯定是伤心了,一把拽住那姐姐的脖子就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漂亮姐姐要是难过的话,可以靠在阿蓁的肩膀上难过一会会儿,但是不可以太长时间哟,我们还得去把你妹妹给救出来呢。”
  容成祉猝不及防的便被她拉了下去,小丫头身上还有难掩好闻的奶香味,举动却是极其暖心。
  只是,漂亮姐姐?
  小秦蓁觉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急忙翻着三师兄给自己做的小袋,师兄说过,这里面放的都是给她防身的东西,刚刚那烟雾弹已经用掉了,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她鼓捣了一会儿,最终只拿出一截绳子来。
  “漂亮姐姐,等下的话我会将人引开,你记得将这绳子从这里绑到另外一边。”一根绳子,能够绊倒好多人呢。
  知晓了她的想法,容成祉嗯了声,便看着那小丫头灵活的到了容成蕊跟前,站在原地守着容成蕊看到秦蓁,忙不迭前来抓她。
  小秦蓁一面躲一面想着,这就是他们大人轻敌的后果,她倒是要他们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个什么道理。
  待想完,小秦蓁便笑的更加开心了,等下她可以和漂亮姐姐嘚瑟嘚瑟,自己刚刚用的这一招呢。
  那几个人根本毫无防备,被秦蓁的绳子给绊了个狗吃屎,趁着这机会,小秦蓁急忙带上容成蕊一起往外跑着。
  将将跑到了后院,容成蕊却是耍起了公主脾气,甩开秦蓁的手恶狠狠的盯着容成祉,“哥哥为何会和她在一起?刚刚,哥哥可是想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
  容成祉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声不吭。
  小秦蓁却是气个半死,将自己挤进了两人中间,背对着容成祉,一把将面前的容成蕊给推远了,“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就算漂亮姐姐长得比你高,你也不能叫她哥哥啊,还是说你故意想要漂亮姐姐因为你叫她哥哥就替你去送你,我告诉你,没门儿!”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威胁着,双手叉腰好不威风。
  容成祉就这样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心里却不知种下了什么种子,悄然而生。
  容成蕊气个半死,丝毫不曾想到自己能够从那青楼出来,还多亏了面前这个小萝卜头,伸手就要将她推开,秦蓁身后却是露出一只手来将她拦下,“蕊儿,切莫胡闹。”
  胡闹?究竟是谁在胡闹?
  眼见着那容成蕊又要对容成祉出手,小秦蓁是真的气坏了,蓦然瞥见身后就是那染缸,眼珠子一转,微微偏了偏身子,就将人一把给推进那染缸里面去了。
  “你这个坏孩子,不要你了,没有你,漂亮姐姐就是我的了。”小秦蓁说完便拽着容成祉往外走去,那染缸她看过,掉下去才不会死呢。
  容成祉回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容成蕊,却是跟着秦蓁走了。
  秦蓁将人带出来后,一路上不停的念叨着,可声音小的不行,容成祉根本没听清多少,待他想问个清楚,那小丫头兀自停下了脚步,一脸的严肃,“漂亮姐姐,我有哥哥,也有很多师兄,但是我还缺个姐姐,你正好。”
  容成祉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却见一人匆匆前来,将他面前的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阿蓁,你又胡闹!”
  小秦蓁扑腾了两下见挣脱不开,哭丧着脸回头看自家三师兄,哇的一声哭出来,“三师兄你放我下来,我还要好好和漂亮姐姐说理呢,我要把漂亮姐姐带回去,带回去!”
  致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上下打量着站在他的眼前,却不卑不亢,甚至还散发着压迫气息的孩子。
  漂亮姐姐?
  他也懒得拆穿,小阿蓁不认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眼前这人衣着得体,浑身贵气,哪里是她能够拐得走的?“好了阿蓁,我可没看到你的眼泪。”
  咦,三师兄变聪明了?
  小秦蓁停下哭诉,目光不停的在自家三师兄和容成祉徘徊,瘪了瘪嘴,“不听不听,阿蓁不听,三师兄没有漂亮姐姐好看,阿蓁就要漂亮姐姐!”
  致和没了法子,安慰,“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看的人的。”小祖宗若是闹起了脾气,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哄得好的。
  小秦蓁不依,脑中正好蹦出来夫子曾经念过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会再有比漂亮姐姐好看的人了的!”
  致和没了法子,一个手刀便将人给劈晕了,对着容成祉点了点头,“告辞。”
  他站在原地没有挽留,目光却是紧紧追随着对方直到消失不见。
  她本该是他人生中的过客,可有些人,只需要见过一面就可以念念不忘。
  再没有阿蓁的日子里,他写过千百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最后只将最初写的那一副挂在了荣安殿,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她送给他的话。
  待将往事细细回忆过一遍,秦蓁却是不敢相信的眨着眼。
  “本公主在问你话,你为何保持沉默?”容成蕊早就没了耐性,伸手一拽,手腕却被铁链给磨破了皮,当下疼的哼了声。
  秦蓁回神,扯下她衣服上的布条缠在手腕上,以此来减轻她的痛楚,“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问公主。”
  她与容成祉之事,等她回去再好好找他算账。
  眼下她的时间可不多,若是再和她消耗下去,怕是不知天亮时她还能不能离开皇宫。
  容成蕊狐疑的看着她的举动,将人细细审视了一遍,后者大大方方让她看着,不曾有半分躲闪。
  “你想问本公主什么?”
  “容帝的秘密。”
  容帝这两个字一出,秦蓁明显感觉到她的目光瑟缩,随后便是不停的躲闪,“皇叔?皇叔有什么秘密,你在胡说些什么?”
  秦蓁盯着她的脸,逼着她和她直视,“我说的是容帝,可公主想也不曾想,便反问我皇叔二字,所以你该知道的,先帝之死与容帝的关系。”
  见容成蕊有半分的犹豫,秦蓁趁热打铁,“你为容国的公主,为先帝和皇后的掌上明珠,你忍心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容国江山落在你的杀父仇人的身上?”
  杀父仇人。
  这四个字太过沉重,沉重到能够忽略她那畸xing的爱恋。
  她对容权的情感,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也在她面前表现过。
  可秦蓁不信那份情能够超越先帝对她旧时的关爱。
  “如今容帝只手遮天,你也被关在这冷宫之中,容成祉更是一颗棋子,你以为,即使你说,或者不说,对容帝而言并无半分不同。”
  秦蓁的声音很低,可听在容成蕊的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她喃喃道,“是啊,如今他的地位稳坐,又有谁还能够碍着到他的位子。”
  她不过是微微试探,却明了祺贵妃那药,怕是真能够让容成蕊神经错乱。
  先前的她是幼时的她,而被她的话刺激后的人,该是对容权情根深种的她。
  “你若告知与我,我可告知你容帝的另一个秘密。”
  容成蕊的眼渐渐恍惚,可听到这话,倒是努力的使自己保持了清醒,“另一个秘密?”
  秦蓁嗯了声,开口无比清晰,“作为交换。”
  交换,这倒很是公平。
  容成蕊显出一个笑来,“本公主不能告知你有关于皇叔的秘密,可是本公主倒是能够用本公主的秘密来和你交换皇叔的秘密。”
  “你知道么?”
  “这容国,原本该是哥哥的。”
  “可是,我又不喜欢哥哥,我为何要将这江山给哥哥呢?”
  “所以啊,我就逼着父皇让位给皇叔了。”
  她每说一个字,秦蓁便皱紧了眉,见她说话,压制着内心的好奇,轻声道,“那公主可告知,你是如何逼着先帝将皇位传给容帝的么?”
  容成蕊微微往后倒去,开始笑了起来,随后笑声愈加放大,“怎么逼的?不过就是让父皇身边的太监给他的饭菜里多加了些东西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何必问的这么清楚?”
  秦蓁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
  为何容国朝堂上反对容权的人少之又少。
  即使这帝位是他抢来的,皇后是他抢来的,他名不正言不顺,却还能稳坐这位子。
  是因——
  当初他并非自己动的手。
  彼时元国虎视眈眈,周边小国更是蠢蠢欲动,国不可一日无主,朝中大臣半推半就,而容权顺水推舟。
  一举多得。
  而最后的罪责,只需要一个容成蕊就可以。
  秦蓁越想越心惊,看着容成蕊的目光更是早已经变了样。
  第一面时,她还以为她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可眼下看来,容成祉的描述从未夸大。
  可她眼下,却依旧需要她。
  容帝的秘密,绝对不止这个。
  待回过神来,容成蕊紧紧盯着秦蓁的面容,“本公主已经说完了本公主的秘密,现在该轮到你了。”
  秦蓁深吸两口气,皮笑肉不笑,“我要告诉公主的秘密便是,容帝将你当做棋子,可你甘之如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看在你让我知道了一个真相的份上,我会帮你恢复清明,但是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全看你自己。”
  这是她原先对自己做的承诺。
  她的行为虽说可恨,可她到底还是皇后的女儿,容成祉的妹妹,她本该救她的。
  容成蕊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却能听懂她欺骗了自己,当下便要发作,被秦蓁一个手刀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