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7)
  鹿笺还说了许多,不过大多叫人听不懂,唐九容微笑地点头,在适当地时候打断鹿笺的话,宣布可以出发,人员很多,青鸟和花羽弥就先离开做自己的事了。
  行程开始,第一站是方墟城。
  这是座大城,和锦荣不相上下,但是十分混乱,整座城市像座蜂巢,从地面垒到半空,没有人监管,这里像是座黑暗森林,在道德和律法都看不见的地方。
  唐九容她们倒也没准备看,他们直接前往城市中央的观景台,准备将信号器装在那里。
  这里没有禁飞,也没有人维持秩序,不过自有它的准则,大能若是不想受到打扰,就放出自己的威压来,自有人让路,修为低的修士就只能乖乖走路,不然不小心冲撞了谁,就只能说自己不懂事了,就是死了也是活该的。
  但是这时要是由顾银盼放出威压,就有些过于夸张,就找了团队中修为其次的化神修士,众人很快来到城中央观景台,这观景台由玄铁搭成,从外面看像是一颗巨大的漆黑的树干,树干上有一些虫蛀似的孔洞,要是有募集恐惧症的人看见了,指定会犯病。
  他们上了观景台顶,这里居然是一个树林,种着漆黑的玄铁木,鹿笺拿着罗盘,很快确定了大致方位,但是方位只是大致又不行,因为想要发挥作用,必须要更精准,于是随行人员两两一组,前往城市各方位,做一些测量和演算。
  据说这个工作会需要至少半个月,什么都不懂的顾银盼和唐九容在这里等着,就多少有些无聊,等到第三天,顾银盼表示想出去逛逛。
  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来过这。顾银盼说。
  有个修士说:这是三百年前才建立起来的城市。
  顾银盼有些惊讶:我在蓬莱带了上千年,我总觉得蓬莱的变化太小了,太慢了,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就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那修士道:仙君高高在上,与我们看到的自然是不同的风景。
  顾银盼瞥了对方一眼,她大概是打游戏的时候被人说反话讽刺听多了,乍一听到这话,觉得这话好像在讽刺她,但是仔细看看对方的神情,就知道对方肯定只是单纯吹捧,哪里敢说反话。
  她莫名觉得更没意思,便说:那你们留在这吧,我出去逛逛,你们有事或者事情完了给我传信就是。
  这么说完,她就同唐九容离开了。
  其实出了这片被他们下了禁制的区域,就会碰到人了,只不过很少,通常三三两两坐在玄铁树下,顾银盼好奇,问他们在这里干嘛,也无人回答,大部分人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们,只有一个人回答她:能干嘛,等死呗。
  原来这地方只有玄铁树林,没什么值钱东西,所以很少有人来,是一群无处可去又寿元将尽的修士唯一能呆的地方。
  往下的通道是玄铁树密密麻麻的根茎,这根外面看起来粗壮的树干里开辟着很多修士的洞府,从外面看起来数量众多的空洞则是向外的出口看上去是随便挖的。
  唐九容和顾银盼随便找了个洞口出去,隐匿身形走到了下面的街市,这里的街景确实与在锦荣外围区域看到的很像,怪不得当初青鸟一看见,便说那像蓬莱,简而言之,鳞次栉比,乱中有序。
  当初在锦荣,她们没有多留,这次就有了条件,就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前三四天还觉得挺有意思,后面几天就无聊起来。
  这地方人口密集,但大多数人都为了修行奔走,娱乐方式十分古老,是歌舞表演押妓之类的,最大的建筑是拍卖行,其次是剧院,唐九容和顾银盼看了两场,觉得都很无聊,演员倒是很美,舞台也很炫,就是剧本差。
  呆了好几天,两人就觉得无聊了,就回了鹿笺那,回去的第一时间,唐九容就感觉氛围有些不对。
  她问其中一个修士,是发生了什么,修士道:先前有人过来了,发生了些争执。
  顾银盼道:那怎么不通知我?
  那人讪笑道:无需麻烦仙君,主要是那两人发生了些争执。他指了指机玄和鹿笺。
  原来是大约第七天的时候,有人闯进了禁制,这闯入应该不是意外,因为对面一闯入就直奔鹿笺,三人一人执剑一人拿刀一人扯网,机玄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挡在鹿笺的面前,下一秒胸口中了一剑。
  那剑上不知是有毒还是有煞气,机玄中剑后就觉得头脑发晕,只能躺在鹿笺怀中,看着跟随的助手跟这三个闯入者缠斗,这三人修为并不十分高,但战斗十分娴熟,手段也很刁钻,并且十分凶狠,似乎不死不休,他们只好用上了顾银盼留下的灵宝,将这三人杀了。
  机玄终于放心,闭上眼睛,如此昏睡了三天,才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松了口气,并且喜滋滋地觉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都这样舍身救鹿笺了,鹿笺还不得以身相许?好吧,以身相许可能夸张了,但机玄觉得得到好脸色总是应该的,结果别提好脸色了,鹿笺面对她的时候,脸更臭了。
  就算是机玄,也感到有点委屈,她闹起别扭,也不同鹿笺说话,到了第二天,鹿笺却开口道:既然受了伤,你就走吧,拜托仙君的话,她应该很快就可以把你送回去的。
  机玄不敢置信道:你我我为你你就这样对我?她气得说话都磕巴了。
  鹿笺突然提高声音:我没叫你替我挡剑。
  机玄气得口不择言:那你赔我一剑。
  鹿笺立刻去拔身边人挂在腰侧剑,那人阻止,鹿笺道:你去找剑,来扎我吧。
  机玄气得眼前发黑,差点又晕过去。
  唐九容听了事情经过,也觉得奇怪,鹿笺只是内向,可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甚至可以说,对方十分容易心软,大概有个陌生人在她面前皱一下眉头,都会心慌吧,怎么对机玄,就突然这样了呢?
  第269章 蓬莱26
  唐九容去看望机玄,首先还是关心了对方一下:你受的伤好了没?
  机玄对她哭诉道:身上的伤是好了,可以心里的伤已经化脓了。
  唐九容立刻面无表情道:那么严重,那抬走吧,我们送去回去。
  机玄收敛表情,认真道:对修士来说,这只是小伤。
  唐九容又问:那你们俩怎么了?
  机玄皱起眉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里苦思冥想了,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些误会。
  唐九容道:你怎么知道是误会,而不是她看不惯你?
  机玄翻了个白眼:看不惯我的是你吧。
  唐九容坐到她身边:只是我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
  她看着机玄的脸,有那么一会儿,机玄流露出一丝迷茫,随即她确定道:我现在肯定是出于真心。
  唐九容抓住了重点:现在?
  机玄道:有人可以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变么?
  唐九容道:如果确定自己找到了最好的人,为什么要变呢?
  机玄陷入沉默,像是突然接收了什么十分高深的知识,脸上露出了一种苦思冥想的神情。
  此时顾银盼也在找鹿笺聊天,鹿笺还有些怕她,但已经能正常对话,顾银盼为了讨好对方,上来就说:你是不是讨厌那个叫机玄的,我立刻叫她滚。
  鹿笺惊恐地看着她。
  顾银盼道:这样说太、太过分了么,那你是怎么想的啊。
  鹿笺低声道:她为我受伤,我我希望她回去休息。
  顾银盼瞥了机玄一眼:那种伤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吧,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好了,我们不是人手本来就不足么。
  鹿笺道:她干扰我思路。
  顾银盼道:看来你很讨厌她,其实我也可以
  鹿笺立刻说:不用这样。
  顾银盼道:辞退不行么?
  鹿笺:她本来以为顾银盼是要把机玄杀了,没想到居然那么文明。
  她迎着顾银盼真诚的目光,不知怎么觉得实在说不出谎话,低声道:我我看见她,心里很乱。
  顾银盼见鹿笺神色迷茫,眼神纠结,总感觉这个状态好像有点熟悉。
  鹿笺又说:我看见她受伤,觉得还不如自己受伤。
  顾银盼惊讶地看着鹿笺,脱口而出道:你喜欢她么?
  鹿笺也看着她:仙君这么想么?
  顾银盼道:这不是喜欢那是什么?那不是刚好么,我看机玄也明显喜欢你。
  鹿笺苦笑道:仙君,我都听到了,她接近我,不是你们吩咐她的么?
  顾银盼下意识否认:没有不是吩咐
  她瞟见鹿笺一脸笃定,就知道对方是有把握的,心中一边想着是不是自己说漏了嘴,一边说:我觉得应该算是交易。
  话都说到这了,顾银盼心虚,也不敢聊了,刚好有个修士来问鹿笺问题,顾银盼就走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唐九容过来了。
  两人凑在一块交换了情报,就对这两人的情况有了基本的认知,唐九容道:那么看来,应该是船上哪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被她听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好像私底下经常说起这件事。
  顾银盼故作老成道:你们太不小心了。不是自己说漏了嘴,她就放心了。
  两人蹲在一棵玄铁木下交头接耳,机玄远远看见了,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阵羡慕,她还记得第一次在驿站看见顾银盼的时候,觉得这样的美人,一定是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自己顶多只能占点口头的便宜了,结果没想到这样的美人居然已经有伴,而且在伴侣面前,还是个憨憨。
  美人是个憨憨这种事,稍微做点心理建设也就接受了,但是锦荣重逢,她在最后关头揭露身份,居然是蓬莱仙君,这就有些太过于震撼了,以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机玄觉得自己肯定是没睡醒在做梦。
  但是她很快想到,既然是做梦,为啥主角不是她?
  她认清现实,自然升起怅然和羡慕,有那么片刻想过,自己是否能遇到一个这样刚刚好的人呢?
  于是回到现在,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鹿笺会是那个刚刚好的人么?
  她瞥了鹿笺一眼,鹿笺正低头调试装置,发丝垂落遮住了眼睛,她大概是觉得痒,眼睛眨巴个不停,但是双手都在做事,没有手空出来。
  机玄看得难受,上前帮她把头发捋到了耳后。
  谢鹿笺的谢谢说了一半,抬眼看见是机玄,就卡了一下,后面一个谢字就只囫囵吐出,谢。
  机玄气急,因为这差别待遇未免太过于明显,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扭头走了。
  再回头,发现连自己捋上去的头发,都已经又被放下来了。
  这就有点太过于伤人了,机玄连气都不气了,只觉得有些伤心,找了棵玄铁木上了树顶,思考人生去了。
  但是鹿笺这次把机玄捋起来的头发放下来,却绝对不是赌气,而是因为怕露出耳朵,就会被人发现她耳朵已经通红。
  半个月后他们离开前往下一站,是个风景秀丽的小城,城主是位合体修士,顾银盼亮出身份,这位城主立刻诚惶诚恐给众人准备好房间仆从,唐九容第一次享受了一把地主阶级的奢侈生活,可以说从一睁眼开始,就有人在你面前嘘寒问暖,唐九容出于新鲜感享受了一天,便觉得有点不习惯了,将房间里的丫鬟还了回去。
  机玄原本看到那么多漂亮妹妹,定是要操作一下,这一回却不知为何没什么兴致,服侍她的是一个叫芷兰的炼气修士,模样十分清丽,机玄却在第三天才记住对方的名字,因为第三天的时候对方突然问她:你们是在做什么,对修行有什么用处么?
  机玄愣了一下,对方忙道:是我僭越了,我只是只是有点好奇。
  机玄笑道:对修行好像确实没有太大作用,但是也很有意思。
  芷兰道:我也觉得有意思,我也可以学么?我天赋不好,在修行上很难有成就了。
  机玄听到这话,不禁想起自己刚到锦荣的时候,她在天赋平平,修到元婴,差不多已经是极限,当时似乎就是出于这样的心态,去了锦荣的学院,想看看这学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结果,还挺有意思。
  想到这,她又想起鹿笺,她对鹿笺的感情是复杂的,除了喜爱,还有尊敬,直到下船的前一个晚上,那个晚上她们在浪中紧紧拥抱,机玄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这拥抱能永远持续下去,这时的鹿笺不再是书上那个没有形象的人,而是一个温暖的柔软的躯体,呼吸清浅而灼热,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可闻。
  机玄总是想,那之后,她们应该是恋人。
  结果相差甚远。
  机玄怅然片刻,对芷兰道:你可以学,锦荣有专门教这个的学院
  她突然心中一动,又说:蓬莱或许也会有,不过需要过上几年。
  她在想,她为什么不办这样的学院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第一时间就去找鹿笺,鹿笺躲着她,并不见她,机玄就去找顾银盼和唐九容,说了这个想法,又说让她们去和鹿笺聊聊,看她愿不愿意加入。
  唐九容问:你为什么不自己跟鹿笺说?
  机玄道:她都不想见我,更别提更我说话了。
  唐九容惊讶道:那么严重啊?
  机玄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让她厌烦了。
  这么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唐九容本来觉得机玄只是一时兴起,鹿笺也是经验太少,没想到两人居然还真折腾了好几个月,想了想,她还是把鹿笺心中的芥蒂说了出来:鹿笺会这样,好像是因为在船上的时候,她听见了我们俩说话,知道你接近别有目的,
  机玄一愣:是么,在船上?可是机玄觉得在船上直到最后一刻,鹿笺对她都很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