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因为她认罪了
  他花了好几秒才冷静下来:“你想干嘛?不要在这件事情上任性好不好?不要试图用你自己来惩罚我。”
  或者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的骨子里深藏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意。
  看着他的样子,白子琪似乎觉得很畅快,脸上挂着言笑嘻嘻的面具,手指伸上来,漫不经心地摸着他有些扎手的下巴:“这段时间,我总是失眠,”
  她的手冰凉。
  她的语调稀松平常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就算吃安眠药入睡,也总是做噩梦,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很多很多的噩梦……”
  她收去了脸上的笑,眼里散去些许飘渺,变得亮气来:“网上很多人也都在骂我,骂什么的都有,清一色的都是同情你的小娘子,甚至就连我和你的婚姻也是我当了山大王,抢亲来的。”
  阮凌云有几秒钟的心痛,然后他的手很自然地便揽住了她的肩,声调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会过去的,子琪。等这事处理过去后,我会去给你澄清,你睡不着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网上那些人只不过是胡说八道,他们做不了别的事情,他们唯一的爱好便是在网上翻云覆雨。”
  “那个叫小篱的女子说你很爱她——”白子琪也不推开他,只想最后享受一下他的怀抱,毕竟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他这还是第一次心甘情愿抱着她呢。
  她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出声,感受到他身躯微微的一 震,唇畔带出无声的笑:“如果她和我之间,有一个非要进监狱,你会选谁呢?”
  这话刚完,她的下颚一下被他攫住了,转而对上男人深渊般的眼眸,只听他一字一顿几乎从从喉间蹦出的话——
  “我再说一次,你不要用试图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我!这个问题不是选择题,开车撞人的黑色车不是小篱找的人,那司机也抓到了,当时只是酒驾。”
  阮凌云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嗓音才跟着低了下来:“子琪,她不值得你这样去死磕,你明白吗?”
  白子琪看着他的眼睛,又笑了:“我不过是说着玩的。”她弯了眉眼,“阮总这么害怕的样子,挺好玩的。”
  阮凌云手臂紧了紧,抬手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低低地道:“手续应该办完了,子琪,我送你回家。”
  她任由他抱着,趴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看到她的脸,也看不到她漆黑的瞳眸里冰静的笑,像是随口一般问道:“什么时候开庭?”
  男人的嗓音仍是没有舒缓的紧绷,却很快的回答她:“五天后。”
  白子琪的声音调皮的像是最初她追求他的时候:“我们做个交易吧。”
  “你说。”
  她的声音轻快,但是内容如冰锤一般凿在他的心上:“我可以在法庭上乖乖地配合律师,只不过从今往后,你看见我白子琪——绕道走。”
  嘿嘿,阮凌云,我追求你时爱得轰轰烈烈,离开你也要离开得干干脆脆。
  这就是白子琪的个性。
  阮凌云的脚步顿住了。
  他身形挺拔伟岸,抱着怀里纤瘦的女人恰到好处,一副偶像剧的画面。
  这一幕远远看上去,甚至是很唯美的。
  如果早些年他这样抱着她,可以是很浪漫的,可是现在,感觉很讽刺。
  明明是盛夏的天,也许是医院的冷气和阴气太重,阮凌云觉得从脚底窜起一股深寒之意。
  沉默片刻,他平静地发问:“如果我不呢?”
  “爱了就爱了,不想爱了就不想爱了,我不想学乐雨桐,躲来躲去,要断就断得彻彻底底。你躲着我就好,咱们再不要见面。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我想,躲在监狱里也是不错的。”她轻轻地说。
  她说得多轻松,多轻快啊,跟聊天似的。
  这女人,做人总是这么任性。
  阮凌云笑了,低低的笑从他的喉间深处溢出,淡淡地说:“如果我缠着你,你要在法庭上认罪,是吗?”
  “是啊。”她淡淡地说,淡淡的语气中是认真。
  “因为你恨我,还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了?”他问。
  “我不恨你,我也不喜欢你了,因为爱和恨抵消了。”
  爱了那么多年,纠缠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发现爱终于被日积夜累的恨给消灭了。两种极端碰在一起,正负相加为零。
  阮凌云抱着她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思考中。
  过了一会儿,阮凌云抱着她继续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薄唇吐出一个哑透了的字音,“好。”
  他闭了闭眼睛,笑道:“等你从法院出来,我以后看见你,绕道走。”
  他不想害了她的名声,勉强答应了她。
  五天后,法院开庭。
  白子琪不让阮凌云进法庭,说是他若出现,她就宁愿去坐牢。
  阮凌云站在法庭门前给她打电话。
  她不想见他,白府的人都不想见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眉目间遍布自嘲,低低地笑,对白子琪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说:“子琪,以后让我看见你都绕道走,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是么?”
  白子琪平静地展颜一笑:“那就再见了,阮凌云。”
  “子琪,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不分手,好吗?”
  白子琪毅然决然地挂断了电话。
  阮凌云在车上等她,点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烟头落了一地。
  他等着她出来,又怕看见她出来。
  一个小时后,其实甚至没有一个小时。
  金口律师出来了,白府的人都没出来。律师的脸色极其的不好看,他身边只跟着助理,没有看见白子琪的影子。
  她果然是这么不愿意见到他么?
  阮凌云看着金口律师,脸色有些紧张,烟头烫到了手指都没有在意,他瞳眸缩起,淡淡地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输了……”
  金口律师戴着金色边框的眼镜,神色狼狈,嘲弄,最后说道:“我输了,因为她认罪了,法官判故意伤人致人重伤,但因受害人是搅入其婚姻的第三者,属过错方,且签了谅解书,白小姐可以从轻量刑,但她事后有逃逸情节,这个比较恶劣,所以量刑三年。”
  阮凌云脸色顿变,呆立在原地,燃着的烟烫到了他的手指上,可他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