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
  陆皓是个很自律的人,自律到近乎刻板,他在书房看了公司两个报告,又看了会儿书,跟往常一样,到时间放下书,沐浴,穿好睡衣。
  进房间吃了一颗安眠药,然后上床躺好,听了一首轻柔的钢琴曲,闭眼等待睡意来临。
  春末夏初,这无疑是个十分舒适的夜晚,但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没有任何征兆显示今晚的异常,陆皓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他闭着眼,放松大包,努力随着药效睡着。
  陆皓知道自己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而且还很沉,身体不断往下沉,却总是触不到底,脑子很放松,这本来应该是种很舒适的状态,但陆皓沉睡的大脑里依然清楚,这并不是平常吃了安眠药的效果。
  他潜意识里有点恐慌,他此刻像是陷入了沼泽一般,沉沉往下掉,却醒不过来。
  他开始排斥这种深度的不能自控的睡眠,他想醒过来,陆先生哪怕在梦里,也是要掌控一切的。
  但他脑子却越来越沉,陆皓恍恍惚惚地想,是不是安眠药出了问题,难道有人换了他的药?
  他这样想着,身体那种不能自控的感觉仿佛轻了许多,他脑子开始清醒,似乎马上要从梦中醒来,陆皓松了口气,身体的感觉越来越真实,他猛地睁开了眼。
  还是不对,哪里不对。
  屋中只有一些微光,他猛然想起,不对,他睡眠不好,房间的窗帘都是不透光的,他每晚睡前窗帘自动关得严实,房间里怎么会有光?
  陆皓还来不及看清周围的一切,一只胳膊已经缠了过来,陆皓瞳孔一缩,怀里温软的身体已经将他抱得密实。
  “老公——”怀里的人轻轻地嘟囔一句,声音沙哑轻软,搔得他心头发痒。
  他并不知道怀里的人是谁,可心头的确是痒的。
  陆皓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就要将怀里的人推下去,他勃然大怒,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
  敢在他陆皓的家里爬他的床!
  可奇怪的是,陆皓心里想着要推开怀里的人,身体却不受他控制,他大惊之下,又试了两次,身体依旧没有动静。
  陆皓顿时冷汗涔涔,开口要叫人,却发现,自己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陆皓的心直往下沉,有了最坏的怀疑。
  难道他被人暗算,如今已经不能自理?他最后的记忆,是吃了粥然后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
  难道有人在粥里动了手脚,给他吃了药?
  陆皓冷静地搜索着,他的对头很多,一时间竟想不出,谁会下这样的狠手,他不是无名无姓,他有家族,商场上再狠的手段没有关系,可谁敢这样对他?既不让他死又不让他活?
  难道是他从前的两个合伙人?被他踢出公司之后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他?
  那两个也是二代圈子里的,有这样的能力他不奇怪,可他不相信他们有这样的魄力,他身后还有陆家,还有他母亲的家族,他们不敢担这样的风险。
  陆皓心里正快速分析着,怀里的人却蹭着他的颈边又动了动,十分亲昵的模样。
  陆皓被她蹭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心头发软,身体却发硬,身下某处开始蠢蠢欲动。
  陆皓心下一凛,这不对,如果他真的身体不能动了,怎么会有这些反应。
  还没等他想出点什么,他已经翻身将怀里的人抱着压在身下,陆皓大惊,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低笑着,用鼻尖去蹭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在他身下扭动着身子,自己手臂收紧,紧梏着她的腰,又去咬她的脖子,怀里的人开始躲,边躲还边笑着推他。
  陆皓震惊之下,根本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身体没有问题,他脑子也没有问题,他知道自己是谁,身体也能自如地行动,可他的脑子却控制不了他的身体。
  他像是被禁锢在了一个身体里,身体的一切反应都那么真实,和他自己的没有区别。
  可他的的确确控制不了这具身体,身体由另外一个“他”控制着,他像是个旁观者,却有这具身体的一切感受。
  陆皓三十年的人生里,他所接触过的一切科学学说,似乎都解释不了面前的诡异情况。
  他到底是怎么了?!
  陆皓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可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多想,“他”已经蹭着怀里的人开始细细密密地吻,“他”的心跳得又沉又重,仿佛擂鼓似的,催促着他去做点什么。
  陆皓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他并不是没有过女人,床笫之欢他体会过,可从没有股这样冲动的激情。
  “他”急切地吻着怀里的人,从颈边开始,既缠绵又火热。
  身体也疯狂地叫嚣着,似乎有只猛兽在龇牙咧嘴,要将面前的人拆骨入腹,“他”也身体力行地去做。
  怀里的人娇呼一声,“他”沉下身去,拂开她面上凌乱的发丝,她侧头看过来,一双既媚且清的眼睛,像是含着晨露一样的眼睛,此刻眼尾微翘,似嗔似怨地看着“他”,也是看着他。
  陆皓骇然一惊,居然是她?!
  怎么会是她?!
  是昨夜见过的女人,他不过就见她一面,准确地说是两面,也许是出身市井的原因,这个女人看着娇娇弱弱,实际却凶狠泼辣,陆皓承认她和他见过的女人有所不同,也有点特别。
  但仅仅只是那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她怎么会在出现在自己身下?!
  此刻的她面如海棠般娇艳欲滴,一双眸子含着春水,漾着他的身影,勾着他的心。
  陆皓一瞬间的惊骇,那个女人已经伸手过来勾住他的脖子,陆皓看着她,心头情不自禁地一片火热。
  他猛地捞起她,张口含住她娇嫩的嘴唇,攻城略地般擭去她的甜蜜,就是这样的亲密,陆皓只觉心头温热发涨,仿佛想要将自己的一切尽数付与面前这个女人,又似乎要将她的一切掠夺干净才能甘心。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陆皓人生中从未体验过,此刻借由这个身体,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那种急切得让他想暴戾捏碎面前的人儿,可又心软得恨不得把她放在心尖上,这样陌生又矛盾的冲动,直教他心悸不已。
  “宝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在她耳边呢喃着,却发起狠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一身的暴戾冲动狠狠发泄在她身上。
  他的一切都该是她的,这样的想头,让他更加情难自禁。
  怀中的人像风中摇曳的细柳,只似泣非泣地望着他。
  她的眼神像是一缕丝线,轻柔地缠着他的心,又疼又痒,却挣脱不得。他痴迷地看着她,心里似乎有股热流要喷射出来,他只能循着本能。
  陆皓脑子发涨,浑身像是被电流击过,又像是飘在了云端,他低喘着,似是抽尽浑身力气,扑倒在她身上,心头却温柔得淌水,只抚摸她,细细密密地去吻她。
  再没有过这种魂与神授的感觉。
  她嘴里小声地哼哼着,十分娇气的模样,他抬头看她,心里的爱意像是蜜一样,流得他整颗心都甜得发腻。
  “宝贝——”他含笑叫她。
  她嗔了他一眼,推他,娇气道:“起来,沉死了!”
  他赖在她身上不动,还作恶地抵着她,不肯出来,俯着身,暧昧地去咬她。
  她感觉到他的坏心思,哼声道,“你这个坏东西,出去呀。”声音又娇又颤,莫名勾得他喉头发紧。
  他把着她的腰,低声笑道:“你才是个坏东西,我早晚要死在你身上,你说是不是?嗯?” 说着又动了动。
  她气得捏着拳头锤他,边锤还边骂,“你恶人先告状!快出去!”
  他抓着她的小拳头,握住自己的手里轻轻地揉,揉着还不够,又放在唇边吻了吻,一双眼睛仿佛有火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被他看得脸红心跳,却爱娇地撅了撅嘴,无奈又甜蜜地瞪他,“流氓!”
  他俯下身去,含着她的红唇肆意蜜怜……
  陆皓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和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亲热了两场,可好像又不是他,但他又真实地体验着这个身体的所有感觉,原来,和一个女人可以这样水□□融,直击灵魂。
  短短这点时间,他几乎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三十年来都没明白过的事情。
  那就是世人口中说的,爱情。
  “他”是爱她的,陆皓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几乎可以说是痴迷于她,“他”想要将自己的一切付与她,又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他是“他”,他知道这个身体的感觉,也同样亲身感受着“他”的所有爱意。
  这对于陆皓来说,无疑是前所未有的,划时代般的体验,这种新奇感几乎让他忘了面前诡异的处境。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以前不懂别人要生要死的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哪怕有人为此痛哭流涕,伤心至死,他也不能明白,他其实是怀疑这个东西的。
  可此刻,他变成了鱼,他体会着鱼的体会,他知道鱼之乐是什么了。
  爱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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