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
  浙江知府的夜晚虽不及京城的繁华,却别有一番滋味,幽蓝带黑的天空上面繁星密布,以往记载在古书上的星宿,如今也可窥得一二。
  “你们家姑奶奶呢?”
  卷碧听到自家姑爷的声音,心中疑惑,姑奶奶不就在这儿吗?姑爷怎么还要问?细看之后,发现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死角,视野被极大的限制,所以看不到也属正常。
  “二爷,姑奶奶坐在这边的藤椅上数星星呢。”卷碧无奈的摊开双手,天空中那么多星星有什么可看的?无非就是亮了又灭了,无趣无趣:“二爷今天怎么没有带墨松墨竹?”
  陆云祁没想到这一小丫头眼尖的很,开口打趣:“派他们出去办点事情,你这丫头一天天不好好侍奉你们二奶奶,倒是挺关心他们。”
  “你今日怎有这么好的兴致?到时逗弄起他们来了。”沈南枝背靠着舒适的藤椅荡来荡去,心不在焉的问道。
  “就是,还是姑奶奶和我们亲近。”卷碧嗔怪一句,转身离去。
  珠云看着卷碧愈行愈远的身影,皱了皱眉头,不喜卷碧这般无上无下,与主子们闹脾气。
  陆云祁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虽然成婚不久,但是对她的小脾性倒是摸得一清二楚,虫鸣聒噪的夜晚,繁星密布的天幕,精致可口的点心,舒适的藤椅,一切的陈设似乎都有井然有序,十分和谐。
  这是在她开口之前,开口之后,言语之间难得的落寞,却丝毫不剩地传递过来。
  对着身后的珠云摆了摆手,坐到沈南枝的身旁,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过了时辰,亦有一些凉意,索性将杯子重新放置在桌上。
  珠云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有心事?”陆云祁拉起小女人有些凉意的手,搓来搓去,秋季的夜晚不是白日那般凉爽,反倒生出一些寒冷。
  沈南枝痴痴的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独属于男人的热度从另一双手传递过来,竟真的生了出几分暖意,抬头,略带忧愁的眼眸撞进男人温柔似海的深情,饶是一向懂事的沈南枝也红了眼眶。
  踉跄的从藤椅上站起来,冲向男人的怀抱里:“云祁,我想爹爹和母亲了,当时拜别母亲出城,我却未见爹爹最后一面。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陆云祁紧紧的将女人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有没有给家里写平安信?”
  之前他还曾怀疑过,为什么这个小女人能够如此轻易地跑出沈府。沈府的侍卫都是摆设?作为父亲,岳父竟然不想让女儿陪她出来受苦,让他诧异的是,岳母竟然会坦然放手,让她与他同去江浙一带,这等胸襟岂是平常女子能有。
  “写了,还成立在屋里的案头上,打算明日让人捎回去。”沈南枝贪婪的吮吸着男人身上令人安心的松柏香,他是圣上贬下来的刺史,有着属于他的责任。
  “明日让墨竹遣人捎回去。”陆云祁引导着沈南枝的胳膊环绕着他的脖颈,头轻轻的放在女人的耳侧,“南枝。”
  “嗯。”沈南枝轻声应答。
  “对不起。”
  沈南枝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因为男人简短的一句,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那么要强的人,竟有今日这般脆弱,无助,连忙解释:“不是的,此事是因我而起,你只是为了维护我,才会受到如今的惩罚,不是你的错,而且,这次出行是我自愿的,我既嫁于你为妻,自是要与我的丈夫生死与共,相随于天南海角。”
  况且从小她母亲时常跟她叮嘱,长大之后,嫁于人妇,必是不能长久与丈夫分离,否则他是妾室上位,她当家主母的位子……云云,当然这话,沈南枝可不敢说给陆云祁说。
  “嗯。”陆云祁自是不知道自己怀中小女人心里的小九九,不再言语,享受着难得的温存。
  夜,既长,又短。
  清晨的第一次阳光洒进窗柩,赖在床上的沈南枝再一次被我们的卷碧姑娘给摇醒了:“姑奶奶,知府夫人那边已经差人问过好几次了,说是姑奶奶再不起床,就可以赶上午饭了。”
  “哦,你派人过去回话,说是我今晨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沈南枝闭着眼睛回答。
  卷碧可不是珠云那般好推脱,拉着沈南枝:“二爷怕姑奶奶初到知府,一时难以适应府里的吃食,所以叫奴婢们待姑奶奶梳洗之后,让墨竹带着咱们几个去这南方小镇找些趣味。”
  趣味?
  沈南枝如愿以偿的在卷碧期待的目光中,睁开了双眼:“走。”
  珠云看着主仆两人之间的互动,竟也觉得今日应当如此明媚:“卷碧,快将夫人扶下来,过来梳洗。”
  “今日就穿那件百褶如意月裙,正好与这秋天相称。”沈南枝利落的穿上鞋袜,坐在一旁的洗漱台前。
  “姑奶奶,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咱们京城的安园,那件衣服现在不在这里,所以,你只能随便穿一件。”卷碧无奈地摆摆手,她们来的匆忙,并没有带过多的衣物。
  沈南枝:“……”
  什么时候她也竟然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出门游玩,连一件合适的衣服都没有,这种事情更难过,不行,她不能就此颓废:“一会儿,我们第一步就去采办一些衣物。”
  珠云很少见到姑奶奶像今日这般生机勃勃,还是二爷有办法,昨夜姑奶奶那般低沉,她今日还有些担心,看来是多余的了:“姑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二爷给足了银钱,就怕姑奶奶花不完呢。”
  “你们二爷竟也这般无理取闹,怎么什么都能说出来,多大个人了。”沈南枝嘴里咕哝,心里却划过一丝暖意,这应该就是母亲说的那般感觉,被人放在心里,时刻的惦记着。
  “是是是,二爷的。”卷碧随声附和。
  “你这个丫头!”沈南枝脸一板,将手中的娟布扔了过去。
  “对了,你们二爷去哪了?”沈南枝后知后觉,这两个丫头问男人的去处。
  “二爷和知县去衙门了。”珠云回复。
  他现在也是有公务在身,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