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驾到004
  房子离玉龙雪山挺近,纳东人夜生活还算丰富。苏苒两点钟回租房的地方,路上还有不少练摊和吃宵夜的。
  不过苏苒还是加快了步子,毕竟第二天一早八点得上班,这个劳动强度堪比周扒皮的长工了。
  苏苒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倒在床上,也快三点了,她连高考失利这种沉重得可以摧夸人意志的事都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就睡着了,不过苏苒并没有成功地一觉睡到天大亮,外面的吵闹声把她惊醒了。
  这一带平民房住的都是来纳东淘金的外地人,既然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淘金,肯定都不会特别富裕,不是特别富裕,就容易缺钱,一缺钱就爱吵架打架,所以这里吵架打架是家常便饭,这次显然是大吵,外面鸡飞狗跳的,好一会苏苒才从一个大嗓门女人的叫声中听清楚,这次不是吵架,好象是派出所过来查暂住证,纳东外来人比本地人都多,又是个挺敏感容易生是非的地方,所以派出所隔三岔五就会来查一次暂住证。
  苏苒打了个呵欠,知道今晚的觉不用睡了,翻身起来,却对上一双眼睛,即便是在黑夜里,那双眼睛也够亮,苏苒吓了一大跳,刚要叫出来的时候,她的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她从这只手上闻到了血腥味,苏苒不知所措,却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把他们打发走。”
  苏苒听出是那是许云鹿的声音,许云鹿平时说话都懒懒的,这会的声音一点也不懒懒,风格与平常完全不同,但苏苒还是一下听出来了。
  苏苒除了真是个良好公民,而且面相也非常良好,查暂住证的警察只是瞄了一眼她人,连暂住证都没看,就走了。
  苏苒对于警察同志的这种高度信任,巨汗,人家那么信任自己,而自己的屋里却藏着一个一看就不象良民的许云鹿,而且就在昨天晚上这个许云鹿还把一个人的手很残忍地给废了。
  等外面风平浪静了,许云鹿才从床下爬出来,往苏苒那张不大还缺了条腿的小沙发一窝,苏苒这才从灯光下看见许云鹿身上有血,于是清咳一声问:“小哥哥,你受伤了?”
  许云鹿听见这声小哥哥,差点没笑场,一抬头,见苏苒很紧张地看着他,嗯了一声说:“不碍事,一点小伤。”
  苏苒不得不又咳了一声后,发挥起一素质市民应该有的良好品德,谆谆劝导起一个一看就有可能属于误入歧途的有为青年来:“这世上挣钱的法子有千千种,你一个大好青年,前程一片光明,千成别去做与法律相悖的事情…”
  许云鹿一皱眉:“年纪青青的,怎么跟个老太太一样。”说完许云鹿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把门拉开一条缝,往外面看了一下才说,“小唠叨,小老太太,以后若能见面,叫叔叫爸都行,但不许占便宜叫小哥哥,再见!”
  再然后,苏苒和那天晚上一样,又没看清,人许云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门开了一条小口子和沙发上还留着的血迹,苏苒真觉得自己就是做了个梦。
  小宋看见苏苒打第五个呵欠的时候,不由得问:“小苒,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会情哥哥去了,感觉你跟没睡一样。”
  苏苒不能告诉小宋,自己昨晚是如何惊魂如何刺激,在确定许云鹿消失后,她赶紧关上门,把沙发上的血迹用小刷子和清洁剂清洗折腾了好久,最惨的是折腾完了,才发现床底下还有一大片血迹…
  苏苒懒懒地哼了一声,小宋就开始念叨上了:“老聒就是个周扒皮,晚上两点关门,早上八点就让人上班,我要去劳动局告他。”
  “然后呢?”
  “让他补偿我们呀,你傻呀!”
  “再然后呢?”
  “再然后周扒皮在劳动局的压力下,给我们补偿了钱,钱,你不喜欢吗,你不说你最缺钱嘛!”
  苏苒无可奈何地说:“再然后就是失业,失业又得重新找工作,一个月两个月不一定找得到,找到后又不一定有这么高薪水,你觉得那点补偿能补偿得了你失业的损失吗,劳动局说得好听是为咱们撑腰,说得不好听就是让老板出钱养我们,最后还鼓励我们和老板扯淡,你失业了,劳动局会管你,会给你发工资吗?”
  小宋大约从没听过这样的理论,把手里的毛巾一扔说:“小苒,你这是什么论调?哪象一个十七八岁的热情愤青,分明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嘛。”
  “有份工,就好好干吧,老板严点、狠点,那是为了保证他能赚到钱,如果他事事都按公务员的标准来,他还能赚到钱吗,赚不到钱,他就不会开酒楼,不开酒楼的结果是你我都得失业。”
  “那我们就去给别的老板打工呀。”
  “反正我在网上、报上看到都是老板如何坏,如何榨取血汗钱,如何赚黑心钱的,如此一来,是不是老板为了赚到钱,对员工都是心黑手辣的,那天下乌鸦不就一般黑了,所以你去哪家不都一样的。”
  小宋一拍脑袋说:“小苒,别说你说的好象还挺有道理的,那我就好奇了,你说国家养那么多不做为的公务员,国家赚不赚钱呀?”
  苏苒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小宋一下就上升到这么高境界,好一会才说:“那得问国家,我怎么知道。”
  当然苏苒不能告诉小宋,这套理论都是受苏铭影响,不知道是不是受父亲事情的影响,苏铭在很多事上的看法都与别人不太一样,但这些理论苏铭最多和她说说,人前,苏铭是那种话极少的人,按苏铭老师的话就是完全不知道苏铭每天在想什么。
  中午客人不多,大家吃完饭,就赶紧找地方爬一下,男人好办,拼两条凳子也能凑和一下,女人多是寻张桌子一爬,这样睡不舒服,且睡完还有个后遗症就是腿麻。
  苏苒其实挺想回自己租那个小房间躺一下的,只是距离虽近,也要花往返时间。最主要是纳东这个鬼地方,早晚气温还成,中午那会特别热,自己的小房间在中午的时候就跟个小蒸笼一样,苏苒又不知道自己在玉龙雪山能打多久的工,所以连花钱买个小风扇都不舍得,这反而不如在玉龙雪山了。虽然老聒挺抠门,不许开空调,但风扇还是给开着,有风扇吹着也舒服许多。
  苏苒寻了张离刘姐远点的桌子爬着,她挺不喜欢这个刘姐的,据说是做了五年的老员工,平时除了告状,最喜欢就是夸夸其谈,但因为做的时间长,陪老聒经历了不少风雨,在老聒最难的时候都没抛下老聒去择良木,所以老聒还挺信任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老聒年青,刘姐年长,不是年长,是年太长,大家都怀疑老聒得娶了刘姐,才能报答刘姐这五年对他的不离不弃。
  这会儿,刘姐正呱呱地声情并茂地讲着她是如何陪老聒熬最艰难那几年的,她来的时候,玉龙雪山正好开了三年,但是经营惨淡,人跑了个精光,她是如何劝老聒不要关门,坚持坚持,果然这坚持一下就对了,否则玉龙雪山哪今天这样的规模。
  苏苒听着就想笑,每天下午刘姐都要重复一次这故事,她是没进过什么大规模的大酒楼,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自己从老家一路到这里来,经过的那些大城市,比这大的酒楼多了去了。
  刘姐太吵,苏苒不得不起身拿着自己的杯子去打点水,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她看见老聒撑着腮帮子,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地听见刘姐和大家吹嘘,老聒看刘姐的眼神压根不象平时总黑着脸的老聒。
  苏苒这一看才发现,平时老叫老板老聒老聒的,都没注意,老聒不仅不老而且还挺帅,当然和许云鹿那种帅还不太一样,许云鹿很阳光,而老聒就一点不阳光。